許是被少年眼神中蘊含的冷靜所感染,兩女經過初時的慌亂,很快鎮定下來。
眼見穩住了兩女,少年從座位底下取出賽後獎勵的一把精鋼寶劍,隨後一邊示意兩女往後退,一邊腳步輕移,挪到車廂前端。
闊劍打橫,以作盾牌,少年側身抵肩相撞,砰的一聲響,車廂前端隔板瞬間碎成一片片木塊,四下紛飛。
少年撞出車廂,未及視物,手中闊劍藉着前衝的勢頭,劍刃翻轉朝外後就是一個橫掃,於少年周身曳出一圈劍光。
只聽得噗嗤一聲,仿若斬在一段朽木之上,少年掄完一圈闊劍,定睛望去,見剛剛砍飛之物乃是一具翻滾在地,此時已然斷成兩節的乾屍,心底立時一突。
瞧那乾屍的衣着,分明就是方纔還在駕馭馬車的莊園僕人。他又看回面前,那幾匹馬也是一般無二,同那僕人一塊變成乾屍了。看到這裡,他的心一下沉入谷底。
變成乾屍不稀奇,他自己就有這樣的手段,且在這混亂之地,不說猩紅教會,就是如吸血鬼那般獵奇的存在,各自都有將活物迅速變爲乾屍的手段。
問題在於,施以如此殘酷暴行的同時,不僅使馬車停駐的動作不疾不徐,仿若嫺熟車伕的手法,還使受害者無力發出哪怕一絲警戒信號,以至於陷入沉思的少年,即使憑着大騎士那敏銳的感官,也沒察覺到半點異常之處,足可見來者手段之高明。
以勢壓人,這是先給自己來了個下馬威啊!
進階大騎士後,消逝許久的顫慄感,再次於心底浮現,他舉起闊劍,擺出了騎士技的起手式。
“我可以保持這個狀態直到天亮,你這個見不得光的東西,自己好好掂量掂量吧!”他一邊說着,一邊充分調用四感,借視聽嗅觸,感知周圍環境的變化,“奉勸你一句,事到如今,再僵持下去也沒什麼意思,有什麼事還是開門見山的好,別再玩那些彎彎繞!”
話音落下,半晌不聞回聲。
少年臉色愈加肅然。
恰在此時,一聲輕嗅鼻音在背後響起,他立時調步翻身,手中闊劍順勢拐過一個彎便直直地往車廂裡面送。
劍尖停在了一片光潔如玉的額前,由其裹挾而起的風勢卻未止歇,猛地砸在了車廂內三人身上,壓迫衣衫緊貼身軀,凸顯出三條傲人曲線的同時,唬得琳達和瑪姬兩人如受驚的兔子一般顫抖着發出了一聲驚叫。
她們既驚於闊劍襲來的威勢,又懼於坐在她們中間,此時左右環抱她兩之人,於是戰戰兢兢,驚叫聲短促而壓抑。
反觀不知何時突然出現在車廂內的第三人,即使額頭直抵劍尖,卻仍是面似桃花,笑靨春風,一番從容不迫的姿態。
此人作美婦打扮,風姿綽約,巧笑嫣然,一雙秀目只定定看着少年,就好似在瞧情人,其中萬千情愫實難用言語表露。
避過她那勾魂奪魄的眼珠,少年看向一旁琳達的脖頸,那裡,如女鬼利爪般猩紅的指甲正抵在一根顯眼的血管外,似撥弄琴絃般來回挑動,惹得少年眼皮一跳。
闊劍上血色漸濃。
看到少年用實際行動做出的警告,美婦雙眸微張,朱脣中漾出一道滿足到極致的慵懶聲音。她旁若無人地轉過頭,無視那威勢愈加迫人的闊劍和少年那寒意越發深沉的眼神,只兀自對準琳達繃緊的脖頸,似不自禁地又輕嗅了一遍,吸氣吐氣之間,神色滿是享受。
“純淨的處子氣息,堪比黃金的血液,在這裡,可是一道不可多得的美味佳餚。”美婦擡起頭,輕聲柔緩如訴衷腸,漆黑的瞳孔深處,卻已開始溢出絲絲駭人血色,“不如你一個,我一個,共享這美妙的晚餐,如何?”
言語間,兩女從脖頸到臉頰迅速爬上一抹酡紅,眼神逐漸迷離,不復驚恐,一副任憑拿捏的姿態,看起來殊爲詭異。
“我是人。”
少年眼神堅定,言語簡短卻擲地有聲,果斷劃開界限。
“堅持這樣的想法,對於種下血井的你來說,不等於固步自封麼?這樣做,你又怎麼對得起名聲在外的溶血術呢?”
美婦輕笑一聲,眸光流轉間,風情萬種,卻看得少年如臨大敵。
“你不是吸血鬼,而是猩紅教會的人。”
在這魚龍混雜之地,早該防着他們的,進階大騎士後自己屬實飄了,擦!
“哦哦,只對了一半。”
美婦巧笑着伸出一根纖指,俏皮地搖了搖,微微咧開的嘴角,露出了兩根細長的利齒。
見此,少年雖面色不變,心底卻是一沉。
今晚怕是難以善了......
“直說吧,找我何事?”
他心一橫,眼神既定道。
“咦?”美婦明眸中流露出一絲意外,一絲欣賞,“倒是有幾分心氣,也有幾分膽色,真討人喜歡,做我的親族吧,怎麼樣?”
美婦語出突然,少年不自覺地聯繫起她先前的種種舉動,很快品出了她的言外之意,心下稍定道:“你來,是爲了招攬我?加入猩紅教會?你是帶着任務來的,對嗎?”
“嘖,真無趣。”眼看着不能公事私辦,美婦百無聊賴地翻了個白眼,也不去折騰身邊兩個大紅臉了,徑自收回雙手提起裙角,而後翹起青蔥玉足架腿而坐,毫無形象地躺倒在車廂靠背上,姿態懶散至極,“小傢伙,你很聰明,不過在這之前,我需要你回答我兩個問題。”
小傢伙?雖說自己這幅身軀是年輕了點,但這樣的稱呼,是不是過了頭?還是說,吸血鬼普遍年歲悠久,基本上對人類這樣的短命種都是類似的稱呼?
想到這裡,前世一些有關吸血鬼活得太久,閒得蛋疼,因而鼓搗出各式各樣特殊癖好的獵奇情節接連從記憶裡浮現,少年下意識地瞟了一眼美婦那豐腴的身材,眼神中流露出一絲怪異。
局勢稍有緩和,他的心思也不可避免的有些跳脫。
好在及時察覺到美婦那驟然變冷的神色,他趕忙收斂雜念,不僅放下了闊劍,還作出一番眼觀鼻鼻觀心的老實姿態,沒給對方發作的機會。
只是這樣一來,卻叫美婦更加鬱悶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