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處無人的懸崖邊,少年看着掉落到海水裡,消失無蹤的馬車和屍體,心下稍稍一定。
吸血鬼似乎是被旁人驚走了,只是根據從自己這兒得來的信息,再聯繫外界的訊息,猩紅教會不難推測到那名祭司的消失與自己身懷溶血術存在一定關係,想必他們不僅不會因爲一次行動失利而放棄,還會針對自己投入更多力量,不休不饒地追查下去。
乾屍和破損的馬車,將會成爲一大破綻,無論是留在街面上,還是帶回莊園,都容易傳出消息,進而讓他們得知自己的藏身地。
不過,都已盡數沉入海底了,這總不至於再讓人發現吧?
眼看手尾處理乾淨,少年拾起立在一旁的闊劍,挑起一袋裝滿賽後獎勵的包裹背在背上,隨即轉過身,朝着此時已然恢復神智的兩女,點頭道:“可以了,我們這就回去吧。”
“嗯。”
兩女忙不迭應聲點頭,緊跟在少年身後。
夜已深,銷金場依舊燈火通明,三人繞過那些繁華之地,專挑陰暗的小巷,一路緊趕慢趕,避開些許醉漢,乞丐和混混的視線,經過這一段有驚無險的路程,終於回到了莊園。
建築和大門間的花園裡,早已等候多時的管家,立刻迎了上來。
“先生,你們這是?”
看着徒步回來的三人,少年臉色陰沉,兩女滿是後怕,似乎發生了什麼不得了的事,管家登時一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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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沒有回答,而是把包裹連同闊劍一塊扔在地上。
“把這些東西處理一下,金幣收入金庫,物品放入收藏室,還有,把莊園裡所有僕人,不論是否入睡的,都給我叫過來。”
少年的態度不容置疑,即便事發突然,管家也不敢再提出疑問,於是話音剛落,他便即刻應了下來,招呼幾個隨侍的僕人將包裹拿去安置後,馬不停蹄地朝着僕人住所趕去。
偌大座花園,一時間只剩下少年和兩女。
“跟着我,也讓你們擔驚受怕地吃了不少苦。夜深了,趕緊回去休息吧,睡一覺就把今天發生的事都給忘了。”
兩女一急。
“先生,那女......”
少年揮揮手,打斷了她們。
“沒事的,我自有應對方法,你們去吧。”
見少年不欲在這件事上多談,兩女知道這種層次的事,不是自己能夠參與的,訥訥片刻後,即便滿心憂慮不減半分,終究還是離開了。
兩女走後不久,莊園其他僕人漸次到來,聚集在少年面前。
“先生,人到齊了。”
走在隊伍最後面的管家來到少年面前,說完這一句,就老老實實地站在旁邊。見此,少年滿意地點了點頭。
一道裹挾着濃重溼氣的夜風吹來,一羣人一陣哆嗦,甚至有那麼幾個打起了噴嚏。
“冷不冷?”少年和顏悅色。
“有,有點。”
人羣中有幾個膽大的迴應道。
“冷就對了。”
衆人傻眼。
不等他們回過神,少年兀自說了下去。
“冷,是爲了讓你們打起精神,好將我接下來要說的話牢牢地記到心裡去。”說到這裡,少年面色一肅,“有件事,就算我不說,你們很快也會知道,不如現在就告訴你們。莊園的馬車和車伕,出於某個原因,沒了。現在都給我聽好了,我在這事兒後面添一句。你們都不關心這件事,也永遠都不會說這件事。重複一遍。”
“我們都不關心這件事,也永遠都不會說這件事。”
在少年那充滿壓迫力的注視下,衆人連忙複述了一遍。
“很好。三天之後我會離開莊園,在這三天內,只要我沒在外面聽到關於這件事的消息,我可以保證你們每個人性命無憂。”
三天之後是那十七個二世祖出海的日子,身爲鬥獸一項最後的贏家,少年理所當然地成爲了十七個護送人員之一。
但也因着那十七個小子定下的規則,儘管在黑礁商主小兒不知情的情況下,少年已實質性地加入黑礁商會,但在任務結束回來前,他還真不好在明面上扯黑礁商會這面虎旗。再加之自己是前三家頂流商會的暗線,也不好向他們尋求幫助,且給予自己這座莊園的商會,其實力較之此地的猩紅教會勢力弱了不止一籌,無法成爲自己的堅強支柱,因而在沒有強力靠山的情況下,這幾天他只能選擇儘量蟄伏,不讓猩紅教會找到自己。
好在,莊園內物資充足,僕人們平日裡也不怎麼外出採買,隱遁個三天時間還是沒有問題的。
聽到少年說到這個地步,衆僕人哪裡還不知道這件事事關自己的身家性命,忙不迭點頭答應。看着面前一張張臉上盡皆浮現惶恐之色,少年自覺已經暫時管控住了這些口舌,於是揮散了他們。
“先生,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目送最後一個僕人離開,這時管家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這件事內裡兇險萬分,你最好也別摻和進去。”說着,少年雙手搭在管家肩上,面色誠懇,“幫我一個忙,三天之內,好好看住這幫傢伙。這座莊園裡,我最信任的人就是你了,答應我,你會做到的,好嘛?”
管家有些受寵若驚,忙應了下來。
見此,少年寬慰地笑了笑,拍了拍管家肩膀,也不再多說什麼,就徑自往臥室方向去了,只留下管家一人,有些呆愣地站在花園裡,仍自回味着被人器重的感覺,便連對於莊園有可能面對的危險都些不太放在心上了。
半開的琉璃窗前,少年自回到臥室後,就一直坐在這裡,遙望着夜空上兩個蒼白的天體。
這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世界啊?
經歷了一天的連番波折,他心亂得有些睡不着覺,過往種種生死之間的經歷莫名地浮現在心頭。
倒不是因爲害怕,更準確的來說,應該是興奮吧?
就像是剛剛看完一部恐怖電影,或者剛剛坐完一圈雲霄飛車,那種感覺,又像當初第一次打擼啊擼排位,準備階段時聽着雄渾壯闊,極具史詩感的音樂時,那種激情澎湃到全身顫慄,毛髮直豎,不能自已的境地。
區別在於,這裡是一個真實的世界,一個充滿了危險與未知的玄奇世界!
他開始有些不甘心了,不甘心安於平和的百年生活,不甘心只做這個世界的匆匆過客。
前世那被生活折磨到安於現狀的心,再度地躁動了起來,遙望着兩輪圓月的目光也越發火熱。
“這個世界,終將譜寫屬於我的壯麗篇章!”
對着兩輪圓月,他伸出拳頭,用力地揮了揮。
做完這一套“宣誓儀式”,一股難得的羞恥感涌上心頭,少年一時忍不住失笑搖頭。
“太中二了!哎,人不中二枉少年啊,我這也算是又年輕一回了,偶爾中二一下應該不算過分吧?”
“什麼是中二?”
“就是......”
剛一接話,少年立馬回過神。
首先,臥室裡除了自己本不應有第二人。
其次,這個陌生的聲音是從身後傳來的。
心思電轉之下,他立時收起前一秒的滿腔抱負,當機立斷一個攢身跳出窗外,全無當家主人的姿態,倒像一個入室偷竊,剛剛被主人發覺的小賊。
臥室內,剛剛還爲少年那豪氣沖天的宣言心生一絲欣賞的中年紳士,下一秒看着少年那不顧一絲體面的逃竄姿態,一時間有些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