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三人下了火車,四叔直奔電器城,給我們家買了一臺長虹彩電,我驚愕的看着這臺17寸的新彩電,小心的撫摸着,生怕一眼看不到它就會消失在我面前。
等回了屯子我可得上二娃子家顯擺顯擺。
中午四叔三人又坐大巴沿起伏不平的着沿江公路顛簸了五個多小時,終於在天黑之前到了鎮上。我們那雖說是個鎮子,但是在這樣偏僻的小鎮有很多,幾乎都是天一黑商店就早早的打烊了,街上只有幾隻流浪狗在垃圾堆裡一遍一遍的翻着能吃的東西。
在這能住的也就只有一家鎮上的招待所,但是因爲流動人口少,幾乎沒有住店的,所以一般不招待領導,不開張。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四叔對我們兩個說:“這天馬上就要黑了,一入秋江面冷風呼呼的,還是找個地方住下吧,省的着涼了。”
玄青疲憊的說道:“我看也是,還是趕緊找個地方住下吧。這幾天就沒怎麼好好休息過。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連個旅館都沒有,你想讓哥幾個睡大街啊!難不成你在這有親戚?”
四叔回答道:“我師孃去世時,把她的那家店鋪留給了我,我們今晚就在那住一晚,正好拜祭一下她老人家。”
就這樣三個人,拎着大包小裹,還有那臺嶄新的彩電,浩浩蕩蕩的開進了小鎮邊緣一處偏僻的老房子,我隔着低矮的院牆細細打量着這座房子,只見蜘蛛網已掛滿了房檐,窗上的玻璃碎了不少,裡面黑洞洞的,但並沒有讓人感到不舒服,倒像是有一種到家的親切感。
玄青走到近前,笑着對四叔說道:“嘖、嘖,雖然房子不咋樣,但這建房之人可真是慧眼獨到,房子正好建在這鎮中的平安眼上,即可保自家陽宅安定,也可使鎮子無水火之災。”
四叔嘆息着推開了那扇鏽跡斑駁大鐵門,又在房門旁的一口小罈子內摸出了房門的鑰匙。
進到屋子裡,四叔打開了燈,廳內只有一個不大的櫃檯,上面擺的都是一些香燭,和一些我也沒有見過的瓶瓶罐罐,,三人徐徐走進內室,屋內只有一鋪炕和幾牀被褥,還有一口上了大鎖的木箱子,正前方擺着一塊靈位,正是姜半仙的結髮妻子——韓鳳蘭的。
但顯然是很長時間沒有人來過了,屋子四處落滿了厚厚的一層灰塵。
四叔恭敬的走到韓鳳蘭的靈位前,深鞠一躬,又點了三根香,落身跪在了地上,磕了三個響頭。邊磕邊唸叨着:“師孃,李四兒不孝,未能替你老人家了了心願,請師孃原諒。”
四叔祭拜時,玄青鋪好了被褥,倒在炕上便睡着了。四叔拜祭完又告訴我早點睡,也沉沉睡去了。
我雖然很累但是卻沒有什麼睡意,在廳內看着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應。特別是櫃檯後面掛着的一些小巧的木劍,真想拿下來耍一耍。
在四叔的呼嚕交響樂中,我踮起腳,去夠那把精緻的木劍,可剛要摸到劍柄,廳內的電燈卻閃了兩閃便滅了。
剎那,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我以爲是長時間沒有人住,電線老化了,便要摸索着回去睡覺,但燈一滅,便什麼也看不到了,只能靠來時的感覺用雙手扶着牆慢慢的挪動。
走着走着,聽見“譁”的一聲脆響,便知道肯定是自己在黑暗中打碎了什麼。
我回頭一看,只見地上有一本閃閃發光的書籍,周圍散落着一些瓷器的碎片,我走到近前撿起了那本會發光的書,吹了吹上面的瓷器碎渣,一看並不是什麼寶氣沖天的神書,只是書的表面塗了一層類似熒光粉的粉末,一吹之下,竟又和普通書籍沒有了分別,我頓感無趣。
四周依舊漆黑,我看四叔沒有被這一下驚醒,便挪到櫃檯旁,點燃了一支蠟燭,藉着搖曳的燭光,我小心的撿起了散落在地上的瓷片。
那本書就扔在了櫃檯上,等我收拾好之後,想把書放到一個穩妥的地方,一拿之下,卻看到了書裡面奇異的插圖。
只見一個人身魚頭的怪物,拿着一隻的杈子,面目猙獰,我好奇的拿起書看了起來。我小時沒有電視,沒有連環畫,更沒有電腦,只有一部纏滿膠布,但信號依舊模糊的半導體。
放學回家,一遍一遍的翻着語文書,希望從中再找到一些新奇的插圖。因爲當時文化生活的枯燥,看到新鮮東西就想摸上一把,我藉着昏黃的燭光,一遍一遍的翻着那些泛黃的書頁,直到全部翻完才知道,這本書叫《窺天經》,已經不知道是什麼年代的產物了,書頁泛黃,有些書頁已經被蟲子蛀的千瘡百孔,一碰之下,化作幾屑碎紙,飄飄灑灑。
裡面的文字晦澀難懂,但我也能讀懂一二,書裡主要寫的是關於風水相學和對付鬼物的辦法,以及各種傳說中的異獸、惡鬼。
但最吸引我的除了那些畫工精美的插圖以外便是那些驅鬼降妖的法門。
書上介紹說:“五代年間有一有一大智之人,名叫陳持精通各種相面驅邪之術,常常爲窮苦百看相、驅邪。
宋太祖平定天下以後,陳持騎馬去東京,走到半路聽說宋太祖登上大寶,坐了皇帝,仰天大笑,以致從馬上掉下來,說道:“天下定矣!”
後來宋太祖聽說了他的名氣,召見了他,並要他入朝爲官。但陳持表示自己卻說自己要闖蕩江湖,過不得那種朝堂拘謹的生活。太祖無法,只能賜他一個名號——希夷。
後來陳持遊歷四方,遇到麻衣,相傳是道教分支‘麻衣派’(麻衣主修預測、占卜,但是許多的驅鬼治邪之法大多失傳,卻是異常的精深且複雜。)的創始人,傳說是一位隱居山澤間的仙人。發現麻衣相術道法如神,便拜他爲師。
麻衣告訴陳持冬天到華山的石室中去找他,陳持如期赴約,麻衣看他心善且大智。就將所知,所學,盡數傳授給他。從此陳持相術道法相術大進,成爲了一代易學宗師。”
此書便陳持所著,陳持當年跟麻衣學完道法相術,繼續遊各地歷名山大川,遇到中邪之人便施以援手,又自創一派驅邪降妖的法門。
但修煉法門的要求極高,必須先要開了天眼,以便能夠分辨判斷鬼怪。再根據鬼怪的形神,以便用身體的各部位,做出動作,就像符咒一樣,能夠震懾,降服鬼怪。還可以根據個體的不同攻其弱點。往往制勝只在一招之間。
雖然我只讀懂了一小部分,再加之書頁不全,但是裡面的插圖卻鮮活逼真,使人一目瞭然。
我看着那本殘書,不知不覺的趴在櫃檯上睡着了,醒來時已是黎明,看四叔已經起牀,玄青卻依舊在呼呼大睡。四叔看我睡在了櫃檯上便問我:“一鳴,昨晚咋不去屋子裡睡啊,是不是叔打的呼嚕太響了?”說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腦袋。
我笑着對四叔說道:“你那呼嚕震得窗戶框子直顫,但不是你打呼嚕我才睡在這的,就是想在這坐一會,但不知不覺的就睡着了。”四叔點了點頭說道:“你先在這待着,我去買早點,順便把玄青也叫醒。”
說完四叔徐徐走了出去。我剛欲起身卻想起了昨晚的那本《窺天經》,找了一圈,卻不見了,我以爲是四叔好奇拿去看了,但是我一看地面才知道,原來那本書因爲經不住這千年歲月的封藏,昨夜在我讀完以後,便隨着空氣的介入,化作灰土,但又有誰知道,這屋子的塵埃之中,有一本曠世神著,隨風飄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