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隨着鐘聲的敲響,桌子上面的灰塵都開始跳起了舞。
突然間,封小麗好像發現了什麼,死死地盯着桌子看。
我湊過去一看,原來那些灰塵跳着跳着,座鐘前面的桌面上竟然隱隱開始顯現出一個什麼符號。
這符號的脈絡部位那些灰塵漸漸被震了下去,露出了桌面,好像一個陰文雕刻的印章蓋在了桌面上。
鐘敲了完完整整十二下,這已經是這種座鐘的最多響聲了。
此時,這個符號也差不多顯現了出來。
我們正準備上去看看是個什麼符號,突然,一兩秒鐘之後,那隻座鐘又敲了一下,這一下鐘聲與前面十二下聽上去完全相同,但是卻大大出乎我們的預料。
這隻座鐘竟然敲了十三下。
十三響之後,座鐘再無任何聲息,靜靜地呆在桌子上,好像沒有發生過任何事情一樣。
但是,座鐘跟前的桌面上,此刻卻有一個不算很大的符號,清晰地顯現了出來。
一隻眼睛。
我簡直有些審美疲勞了,怎麼又是眼睛?
這幾天怎麼老看到這種東西?要說這東西可怕,但是卻天天都能看到上百隻。
要說這東西普遍,但是每次這種眼睛出現的時候,都會嚇人一跳,因爲它們總是出現在最詭異、人的心理防線最脆弱的時候。
可是,桌子上的這隻眼睛,還是吸引了我去看上一看。
因爲我好像感到,這隻眼睛跟普通的眼睛不太一樣。
我朝這隻眼睛打量了一下,忽然感到很不對,雖然這隻眼睛沒有突出部分,沒有嚇人的顏色,也沒有任何動作,但是——你看到過雙眼珠的眼睛嗎?
這隻眼睛,在眼眶裡竟然有着兩個眼珠子。
再一看,其中一隻眼珠是空心的,裡面沒有灰塵;另一隻則是實心的,被灰塵填滿了。
這一陰一陽兩隻眼珠子,猙獰地看着我和封小麗,眼神裡好像有股嘲諷的意味。
封小麗又開始發起抖來,但卻沒有說任何話。
我也沒有說話,因爲這件怪事不是我現在就能夠向她解釋的。
看來,這間屋子也不對勁,但是,我們卻已經無法找到更加好的落腳點了。或許,我們就在這個地方湊合一個晚上?
封小麗向四處看了看,發現實在沒有地方可以呆了,於是擡頭看了看我,眼睛裡好像在詢問接下去怎麼辦。
我嚥了咽口水,心想就在這裡坐一個晚上算了,雖然面對着桌子上那個怪符號有些忐忑。
還有那隻要命的座鐘也不知道會不會突然再響起來,但是這裡畢竟是在室內了,反正有兩個人,坐在一起對付剩下的時間吧。
我到堂屋的左側搬了條長凳子過來,擺在了大門的內側靠左的地方,拉着封小麗先坐了下來,又去搬第二條長凳子。
正當我走到那第二條長凳子旁邊的時候,我忽然聽到堂屋的裡面一個房間響起了一個人說話的聲音:“誰啊。”
媽呀。我被這輕輕的一句話嚇得差點摔倒,逃命似的逃回了封小麗身邊,張大了眼睛死命地往裡瞧,因爲我根本就不相信這屋子裡真的有人。
突然,那個聲音再度響了起來:“誰在外面?”
這聲音聽上去蒼老,有氣無力,但是卻透着一股奇怪的味道,好像是有人故意從嗓子的最深處發出來的聲音一樣。
封小麗聽了,顫抖着聲音說:“好……好像……好像是我外……外婆。我外婆。”
我聽了,渾身開始起雞皮疙瘩,她外婆?她外婆會呆在裡屋嗎?
屋子裡忽然間安靜了下來,接下來的幾分鐘,再也沒有誰說話,那個古怪的聲音也消失了。
我聽了半天,不僅屋子裡,就連屋子外面,此刻也是寂靜一片。
還有,那隻座鐘——我突然發現,那隻座鐘根本就不會走動,從我們進來之後一直到現在,沒有發出一聲“嘀嗒”聲。
反正,就是古怪。
我悄悄地問封小麗:“剛纔那個真的是你外婆的聲音嗎?你外婆多少年紀了?”
封小麗聽了,想了一想,忽然驚恐萬分地哭了起來:“我外婆已經死了兩年多了。”
媽呀,這不是出鬼了嗎?
一個死了兩年多的人,怎麼會在這麼一個古怪的半夜,古怪的村子,古怪的屋子裡對着我們說話?
此時的情形已經由不得我們再想什麼了,總之着這裡面的東西絕對不正常。
我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還好,那塊綠珠,還有那張青龍符,此刻都還在身上。必要的時候,就靠它們救我們於水火之中了。
可是,面對那隻古怪的雙瞳眼睛,還有那個古怪的聲音,我該用什麼對付?青龍符?
前面已經試過,不靈。綠珠?前面也已經試過,不靈。
我的心不由得一緊,這萬一要蹦出個什麼來,我豈不毫無辦法?
正在此時,突然聽到封小麗帶哭腔地驚叫了一聲,我猛地擡起頭來,生生被眼前的情景嚇傻了。
一個老太婆,抖抖嗦嗦地從裡屋走了出來。
媽呀,這是誰啊?
只見她滿頭蒼白的頭髮,臉上的褶子一道一道的,身上的衣服破爛不堪。
特別是她的眼睛,此刻竟然毫無生氣,眼珠子一動不動,死死地盯着我們倆看,看得我後背上一陣一陣地直冒涼氣。
此刻的我心裡又驚又急,心想怕什麼就來什麼,事情終於開始了。
想到這裡,我猛然間提起了那條凳子,大喝了一聲:“咳。什麼東西,別過來。”
這一喊,倒把封小麗喊得激靈靈顫抖了一下。再看對面那個人,竟然忽然衝我們笑了一下。
緊接着,那個老太婆忽然把空出的一隻手搭在了自己的頭髮上,然後一把揪住了一撂白髮,猛然間往上面一提,生生地把自己頭上的一樣東西給提了起來。
瞬間,一副恐怖的臉相露了出來……
我下意識地覺得,即將露出的樣子絕對不會很好看,甚至我已經做好了隨時閉上眼睛的打算。
然而,我還是遲了。
隨着這個老太婆以難以置信的速度把手往上猛地一擡,這老太婆的整個臉皮竟然被她生生地掀了出去。
隨即,一副極度噁心的畫面突然間露了出來……
她的整個臉的臉皮被剝掉了,露出了臉皮下面血淋淋的肉,血管,神經,還有一些白乎乎的什麼東西。
兩隻眼珠子還在眼眶裡轉過來又轉過去,活脫脫一副死氣逼人的畫面。
就在這一瞬間,封小麗已經以最快的速度躲在了我的背後,渾身又開始發抖,這慘不忍睹的畫面實在不是她這麼一個孩子能夠接受的。
我的心裡開始翻江倒海,晚上吃的一些食物開始在喉嚨口翻騰,胃裡傳來一陣又一陣痙攣的感覺:這東西實在太噁心了。
不止於此,那老太婆把自己的臉皮撕了開去之後,隨即喉嚨裡咕嚕咕嚕地傳出了幾聲液體冒泡的聲音。
我正在納悶她要幹嗎,忽然間她衝着我們倆站的地方,“撲”地吐出了一口粘乎乎的東西來。
我嚇得連忙往側面一躲,但在我跳開的同時,我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封小麗還站在我的身後。
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我站穩了腳跟,連忙回過頭去看,結果卻令我瞪大了眼睛。
這姑娘此刻竟然已經矯捷地跳在了身邊的凳子上。
而那口粘乎乎的東西,不偏不倚,正好被吐在了我們剛纔站立的地方,地上黃乎乎的一大攤,看上去實在……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