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什麼了?”莊巖的語氣不太好。
報警後莊巖也去客臥看過情況,但因爲被翻動的痕跡小,加上我們也不知道莊曉婷都有哪些東西,所以主觀上並沒有想到她會丟東西。
在莊巖的潛意識裡,那人就是衝着他來的。
莊曉婷臉色發白,嘴脣蠕動半晌後惱羞成怒地甩開了莊巖的胳膊:“哎呀煩死了,丟了就丟了!就是攝像機什麼的嘛!”
莊巖氣極反笑,慢吞吞的語氣聽在耳裡很可怕:“好,這就是你說的不隱瞞?你還想揹着我做什麼?”
莊曉婷僵着臉沒看他,嘴裡嘀咕了幾聲明顯不想服輸。
我拉拉莊巖的手,問莊曉婷:“到底丟了什麼?正好報了警,可以請他們找小偷的時候順便留個心。”
“兩個這麼大的攝像機,一個這麼大的小相機。”她彆扭地跟我比劃了下,用手指頭比劃的,也就是說攝像機都相機都小得可憐,是微型的,像電視機裡記者暗訪用的那種。
莊巖一聽,猛地轉頭看向莊曉婷,眼神跟冷刀子似的,比夜裡的寒風還要蕭瑟。
他氣了,上次我給陌生男人開門的時候他就這樣,太過擔心所以氣得不輕。
那種攝像機肯定是莊曉婷混進那個圈子後偷拍的,她膽子可真大,如果被發現,後果不堪設想。莊曉婷這麼頹喪當然有道理,那裡面的東西可能是她折騰這麼久纔得到的東西,我不知道她爲什麼沒有把東西交給莊巖或者江陽,但是被偷走絕對讓她氣得嘔血。
莊巖跟他妹妹的相處方式跟我們倆的不同,當時我意識到自己做了錯事後就道歉,道完歉他就抱着我說之前的擔心。
可莊曉婷犟着脾氣不肯道歉,莊巖也一直冷着臉不低頭,倆人就這樣僵持了兩分鐘。
最後莊曉婷氣不過,跺着腳跑進客臥,留下一個憤怒的摔門聲。
過了兩秒,她又不甘心地在裡面吼起來:“我又不是小孩,要你管!”
莊巖對他在乎的女性可能確實沒有招架力,明明他自己氣得一個字都不樂意吭,可半夜他還是爬起來敲客臥的門跟莊曉婷和顏悅色地重新開始談起了心。
他倆之間的問題是長年累月積聚形成的,照莊曉婷的說法,莊家兩個男人一直在用他們自以爲是的方法照顧她保護她,可女性需要的陪伴和關愛,他們卻給得明顯不夠。
時間和空間造就的心理隔閡,不是談一次話就能解決的,需要慢慢融合。
我爬起來上廁所時,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漫畫原稿,莊曉婷跟莊巖吵了架後就沒拿回房,我好奇之下就看了兩張。
田甜的畫功很好,描述的是一個師生戀的故事。
老師高高帥帥,明明有一衆女學生迷戀他,可他卻暗戀一個自卑又膽小的女學生。過程跟偶像劇一樣,被我略過了,我看了結局那張稿,老師跟女學生坐在海邊的沙灘上,靠在一起看日出。
本來是個很尋常的故事,可老師卻叫宋慕西,女學生叫蘇西。
我不覺得這是個巧合,心跳快得有些厲害,過了好一會兒都沒辦法平息。
田甜是宋謙修安排住過來的吧?就住對門,是想讓田甜平時幫忙照顧我?他在背後悶聲不響地做這麼多事情做什麼?老秦絆我的事情說到底也不是他的錯,他不該一直跨不過那道坎的。
我本來以爲我們倆應該再也不會有交集了,畢竟我跟莊巖已經領了證,我相信宋謙修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莊巖出來的時候,我正在翻看故事的中間過程。有的事情跟我經歷的差不多,只是每次都是男主宋慕西像英雄一般出面解決。
“在看什麼?”莊巖從客臥出來時已經很晚了,肩頭那片淡藍色襯衫上糊了一片淚水,依稀有刷子似的睫毛膏在上面留下幾條淡淡的印痕。
怎麼辦?我忽然有點吃醋。
我趕緊按捺住心底蠢蠢欲動的酸味,把原稿一張張重新整理好。明天要跟田甜和莊曉婷道個歉,我沒經過她們的同意就擅自看了這個故事。不過田甜既然把故事借給莊曉婷提前翻看,估計她心裡是有讓我知道實情的打算的。
莊巖隨便翻看了兩張,深眸輕輕眯起,喉結一滾:“宋慕西?嗯?”
我把他手裡的兩張漫畫稿抽出來,整理好放回了茶几:“走吧,睡覺去。我的腿有點發脹,不知道是不是水腫了。”
莊巖很自然地摟住我的的水桶腰,回房幫我放水泡腳。
子公司的業務現在發展得很不錯,畢竟有總公司的名氣跟背景在撐腰,不過年底將近,總公司通知過要讓他去北京參加年會。
不過我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快三十五週了,一般不用等到四十週才生,很可能會提前。
所以莊巖不想去總公司,但這是他入職頭一年,我感覺這樣對他今後的發展不好。不管以後白子一方會給我們的生活製造多少妨礙,可現有的生活我們必須要認真過。
我剛要開口說話,莊巖就踩住了我的腳——我倆最近經常一起泡腳。
“又要說年會的事?不去。”莊巖忽然有點任性地哼唧一聲,他坐在我對面,把我褲腿往上挽,看到我的腿腳真的有點發腫,便輕柔地幫我捏了捏,“生孩子更重要,別勸了,我心裡有數。”
“好,那我不說了。你跟曉婷聊什麼了,我能知道嗎?”
他沒看我,拿毛巾仔仔細細地幫我擦腳,然後悶聲不響地處理泡腳水。
得了,看他這樣我就知道他又不想跟我說。他的性子有時候挺讓我頭疼的,不能說的不會告訴我,有時候不想說的也不會告訴我。雖然他現在有改進,但還需要繼續改。
第二天警察從監控裡截取了幾張照片,着裝古怪的男人竟然沒有坐電梯。不過他們還是在小區門口的車輛監控裡看到了一個可疑的人影,那人進出小區時沒有裹成糉子,但戴了墨鏡和連衣帽。
因爲看不到整張臉,所以他們只能從僅有的嘴型和身高等方面着手去找人。
抓到人的希望很渺茫,我跟莊巖都沒抱希望,而且莊巖並沒有把莊曉婷丟失的東西報給警察,莊曉婷自己也沒有報案。估計她的微型攝像機裡也拍了一些不可描述的東西,譬如男女那些事,想來這也是她沒把東西交給莊巖的原因之一,估計她自己不會剪切那些視頻。
遭竊的事情剛開始還有回饋,沒過幾天就漸漸地沒了音信,估計最後要不了了之。
我因爲擅自看了漫畫原稿的事情跟田甜道歉,她噙着蜜糖一樣的笑容衝我直眨巴眼睛:“那你沒有別的話想跟我說嗎?”
我想了想,還是搖了頭。
她想跟我說宋謙修的事情,我不是不想聽,而是不能聽。感動這種情緒有時候很折磨人,如果被他做的事情感動,我該怎麼迴應呢?
其實我一直覺得他並不是真的喜歡我,基於同情產生的感情,還是憐憫居多吧。說實話,我在感情方面很遲鈍,可能是以前自卑慣了,別人對我的好,我都會主動給他們找好合理的解釋。
田甜看我搖頭,笑容立馬凝滯在臉上:“你真不聽啊?宋謙修是我表哥,他不會再來打攪你的生活,我就是感覺他戀了一場,總該讓你知道所有的經過纔好。我可不是想讓你離婚跟他好啊,我就是希望你心裡留一個小角落裝着表哥,別忘了他。”
“田甜,你的故事我全部看過了。”我想,我這個當事人知道的應該比她多,所以我並不想聽。
我沒給田甜繼續說故事的機會,趕緊回了自己家。我不敢聽啊,聽完了只會更加愧疚,所以我乾脆自私一點,就當什麼都不知道得好。
那天顧經理下班後來敲我家門,她告訴我今天有個自稱是我親戚的人去公司找我了:“我聽前臺說,好像是你姨夫?”
“姨夫?”怎麼可能,姨夫在牢裡呢,絕對不會出來,“不會,是不是記錯了啊?”
顧經理搜腸刮肚地想了想:“那要麼是姑夫,我也不知道,前臺可能記錯了。吶,這是那個人給你留的信,我保證沒人偷看過。”
奇了怪了,好好的怎麼會有人幹這種事?
信封沒被人拆過,裡面有點厚,好像裝了好幾張類似照片的東西。
我猶豫着沒看,現在我的被害妄想症比較厲害,誰知道信封裡是不是也內有玄機呢。我決定等莊巖回來了給他看,信裡的內容如果很嚇人,我看了也只會提心吊膽的。等生完孩子我就沒這麼多顧慮了,現在還是小心爲上。
莊巖晚上有應酬,回來得比較晚,我等得心焦,還是忍不住剪開了信封。
居然真的只有幾張照片,我看到照片後就呆住了,是莊巖跟一個女人吃飯的情景。看角度明顯是偷拍來的,有的不知道是借位了角度,看着有點,曖昧?
照片上還有拍攝日記,是我們搬來這邊之後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