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一個成年男人,對上兩個小孩還是比較有把握的,尤其是其中一個是病秧子,另一個是女孩兒。
藥館的學徒這會兒也不裝老實人了,拿起腔調就要拽過李錦然,但是他沒料到,李錦然手裡多了一把美工刀,不長的刀刃但勝在鋒利,刷地一下就在他手背上劃了一道血淋淋的大口子,薄刃上沾了血。
“啊!!你這個小兔崽子——!!”學徒發出一聲慘叫,看着順着衣袖就隔開的一道口子,心裡發憷,更多的卻是憤恨起來。
李錦然趁着這工夫,立刻擋着那個人向反方向推了秦白薇一把,呵斥道:“還不快跑!!”
秦白薇沒猶豫,扭頭就跑,但是學徒似乎不想放過任何一個證人,哪怕是個孩子,赤紅着眼睛很快就追上去,拎住秦白薇的衣領就掐上了她脖子!
秦白薇憋得小臉通紅,咬牙用腿踢他,也沒放棄掰扯卡在喉嚨上的手掌——她還不想死,不能死……
李錦然發瘋了似的撲過來,用手裡的美工刀一下下去扎那個學徒的後背,本就不太厚實的外套很快就見了血。李錦然眼球充血,只一下下的狠命紮下去,手裡的美工刀斷了也毫不自知——他此刻憤怒的想殺人!死吧,哪怕同歸於盡,一起去死吧!!
小學徒被他這股狠勁兒弄的怕了,背上疼的厲害,留下一股股又黏又熱的血流,他急忙鬆開秦白薇,翻身抽了李錦然一巴掌!
李錦然沒躲,舉着手裡的那半截美工刀狠狠又紮了他!十二歲多點的孩子,一雙捏着刀的手攥地死緊,血順着刀口流下來,也不知道是對方的,還是他自己的。
小學徒被李錦然的眼神震住了,手腳有點發軟,但是立刻又呸了一聲狠狠道:“媽的,老子爲了這筆買賣,命都不要了還怕什麼!先砸死你,再砸死那個小孩兒,黃泉路上你們也算有個伴兒……”
秦白薇被掐的缺氧,她躺在一邊耳邊轟鳴一片,聽不清楚發生了什麼,眼前慢慢被白霧覆蓋,只能隱約看到那個小學徒像是被逼急了眼,撿起一塊石頭砸向了李錦然……她急的想喊,喉嚨裡咯咯作響,但是卻無法叫出一聲。
那個小學徒很快就走到了她身邊,舉起手裡的石塊,一咬牙就重重地砸了下去!秦白薇只發出短暫的兩個音節,終於一點點失去了光明。
那個學徒還在一下下地砸她,直到見了血。他手裡發抖,看到地上那兩個躺在血泊裡的小孩之後,更是嚇得退後了一步,似乎有點後怕了。
不一會那個司機也來了,一瘸一拐的走路,瞧着是受了點傷,他過來瞧見兩個小孩都躺在地上不動了,嚇了一跳,忙過去探了探鼻息,“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跟你說不要弄出人命嗎!綁走這個李錦然就夠了,其他人不要……”
“你少在那貓哭耗子假慈悲!”小學徒嘴裡乾巴巴地嚥了口唾沫,瞪着他道:“你那軍籍是假的,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幹完了這票拍拍屁股就走了,我老子娘可都在京城混差事呢!跑了這一個小的,事後發生什麼都說不清楚!打死了省事!”
“那李錦然……”
“李錦然我沒有真打,只是暈了。”
那個司機目光陰鬱地瞪了他一眼,但是最終還是沒有說什麼,只吩咐他一起把兩個孩子抱回車上。李錦然是重點綁票對象,雖然已經暈了,但還是綁住了手腳,而秦白薇他們並沒有綁上,抱回來的時候,這個小孩手腳都已經冰涼了,軟軟的垂下來,額頭上的血一滴滴地落在地上像是把僅剩的生命力也流失走了。
孫參謀胸口中了一槍,只剩下微弱的呼吸,被他們丟下車,匆匆在路邊用荒草蓋住。剩下的兩個小孩全都塞進了汽車後備箱裡,那個小學徒早就是有備而來,從兜裡掏出一小瓶中藥,不管三七二十一,全都灌進了李錦然嘴裡。
“這是安眠的,我瞧中醫館的賀老醫生給他吃過,每回喝了都能睡一會,餵了這個不怕他半路醒過來鬧事。”小學徒可是對李錦然那個美工刀深有體會,怕了這個拼命小閻王。
司機看了他一眼,遲疑道:“那個孩子也埋在這吧?”
小學徒不肯,孫參謀沒死,扔下也就算了,這個小孩是他親手殺的,他心裡總有些後怕,想要帶着屍體掩埋起來,絕對不會這麼簡單的處理。
時間緊急,他們也沒有再爭辯,匆匆開車走了。
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是,在汽車後備箱裡受了重傷的那個孩子,頭上的血慢慢止住了,而且似乎有一團看不清的白霧圍繞着她頭部,一圈圈的包裹吞噬着那些剛剛被砸傷而產生的黑點。
白霧把旺盛的生命力再次帶回到她身體裡,原本因失血過多而蒼白的小臉也回覆了正常,呼吸由輕微變成了平穩。
白霧還在持續不斷的環繞着她,不停的補救剛出現的傷口,並且順着傷口深入進去,徹底地改造着她的身體。似乎是剛纔的重擊,讓白霧對她的身體強度再一次提高了一截,一點點改造的更強韌。
秦白薇再醒過來的時候,自己後腦勺也是一陣陣的抽疼,不用伸手摸也能感覺出是被砸了石塊,絕對磕破了個窟窿。
但是這次卻沒有那種眩暈感,甚至比她當初被宋閔宏一腳踹下臺階的時候,還要好一些,沒有當初那種虛弱無力的感覺。
周圍很黑,而且顛簸的厲害,秦白薇蜷縮在那無法伸展身體,只能伸出手去慢慢摸索了一下。她似乎被關在了一個汽車後備箱裡,周圍都是一股難聞的汽油味兒,唯一慶幸的是她沒有被綁住手腳——那些人似乎以爲她被砸死了。
身體裡的白霧還在慢慢運轉,但是力量已經很微弱,似乎被她的身體消耗了大半。
秦白薇不以爲意,白霧的消耗是必然的,關鍵時刻能救命,那纔是最重要的。
她摸到旁邊一個同樣柔軟的身體,很快就振奮起來,襯衫袖口,薄毛衣,還有那雙不大的手……是李錦然!
李錦然此刻的情況很不好,他呼吸沉重,身體發熱,似乎陷入了無法醒來的噩夢。
秦白薇手指剛觸碰到他,就被他身體裡的暴躁不定的能量“攻擊”了。李錦然體內的藍色星河開始遊移,動的速度很快,而且完全毫無規律、毫不剋制!!
這樣下去,李錦然如今的這具小身體裡無法承擔這樣的負荷,唯一的後果就是死路一條。
秦白薇哆嗦着手指順着他的胳膊慢慢摸過去,按到他額頭的時候,那陣強大的能量來的更加肆無忌憚了,橫衝直撞,把她好不容易輸送過去的一點白霧衝成霧氣散開一片!!
秦白薇手指發抖,在汽車的顛簸下,咳出一口血來。但還是不肯移開分毫,李錦然剛纔爲了她連命都不要了,她最初想自己逃走,哪怕是抱着去叫人來求救的心思,她也是想要自己逃走的……而李錦然確是自始至終,都在護着她。
上一世她被父親怨恨,被後母仇視,臉被毀容被排擠欺負……一系列的苦難,讓她做出的選擇都是最本能的。她想活下去,以前自己從不覺得這樣的選擇有什麼錯,但是今天,她不想一個人活下去,她想救李錦然,她要救李錦然!
李錦然身體裡的能量一陣一陣爆炸似的席捲而來,秦白薇體內那股薄薄的白霧被徹底撕裂散落在了藍色星河裡,她心口悶疼難受,哇地一聲又咳出兩口黑血,實在無法支持只能軟軟地倒在李錦然身上,昏死過去。
只是,直到昏死前最後一刻,她也念頭仍是:死也要救他。
白霧似乎因執念而生,在藍色星河裡原本散落着的那一小片一小片的霧氣,慢慢開始匯聚起來,再次匯聚之後,在星河最中央成形一團濃郁的近乎白玉的一小團白霧光球。
白霧光球在飛快地旋轉着,越來越快,速度已經超越了暴動的星河,它慢慢縮小,最後變成了指長的一尾小玉魚兒,全須全尾,活靈活現。白色玉魚靈活異常,它在藍色風暴中心遊動幾下,忽的就鑽進了星河裡……!
李錦然咬緊了脣,他不是陷入睡夢,而是被體內的劇痛弄得昏迷過去。等到慢慢感覺到那陣熟悉的清涼霧氣,被劇痛弄的昏過去的知覺才慢慢甦醒,他還無法睜眼,只能遵從本能,順着那股清涼的霧氣,慢慢在腦海裡追隨着它。
說來也是秦白薇一股執念的誤打誤撞,竟然大膽地讓白霧全部進入了藍色能量風暴裡去,在高強度的能量淬鍊下,讓白霧凝成了實體。
千載難逢的機緣,也讓李錦然這位落難少爺在十分兇惡之中,得了一份福報。因有這一股清涼霧氣的指引,他自己慢慢順着它讓藍色星河再次平緩,甚至開始把這股能量融入自己的身體。
李錦然被這股力量折磨了多年,從出生起就飽受痛苦,意志力自然非同常人,也正是因爲這樣,才能做到融體這一步。
藍色光斑慢慢融入李錦然的身體,一點點和肌肉纖維、細胞、血液融合起來,改造着李錦然的身體。
每當疼痛難忍的時候,就會有一尾白色小魚遊動過來,幫他舒緩痛苦,堅持下去……
汽車還在顛簸的行進中,外面天色漆黑一片,誰也不知道,後面那麼一處巴掌大的後備箱裡,發生了怎樣驚天動地的事情。誰也無法相信,正是這樣的一晚改造,轉變了兩個孩子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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