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被殺?
呂玲綺清脆的話語響徹承雲大殿,滿朝文武,以及華夏嫡系的那批大將、名臣也都神色先是愣了一下,還以爲是呂玲綺少女心性開的玩笑。
可看到對方那張俏臉嚴肅,還將一封染血的書信交給鄭和,後者原本還笑呵呵的臉龐,瞬間冷了下來,他轉身緩緩走上御階,雙手拖着信呈到皇帝面前。
蘇辰垂下視線,目光落在信函上刺眼的殷紅血跡,方纔將信函取到手中拆開。
寫信者是副使趙康,去年科舉取士,五科之一的榜眼,在王朗麾下任職,九月份的時候,跟隨王懷義出使齊國,信是他最後讓麾下一個士卒送出來的。
而王懷義此人與蘇辰兄長蘇雍一起前往燕京朝王會的世子,其父聊鄉侯王敬在汾州抵擋魏軍戰死。
他在宮中打磨三年,從武騎常侍,到後來的一地縣令,頗有功績提拔到中書省做了中書舍人,這次出使齊國,乃是齊慶寶之前派人入燕京修國書,這邊則派出使臣同樣給予國書,以示尊敬的正常外交往來。
“齊慶寶……真是膽子大啊……”
蘇辰看完書信,信紙輕飄飄的從手中落到地上,他微微閉上眼睛,王懷義一直都是他着重培養的人才,爲他父親報仇之後,對蘇辰的忠心,高了不知多少,就是資歷尚且不足,出使齊國之後提升資歷,下一步就是調任鹿陽,跟着諸葛亮做些事,最後牧守揚州。
眼下,人忽然就沒了。
自己一番心血……
想到此處,蘇辰兩腮都微微鼓了起來,手指點在龍椅扶手,目光趨於冰冷,“諸位將軍,你們覺得該怎麼做?”
“殺我夏國使臣。”霍去病大步而出,他生性驕狂,又有漢武帝養出的傲氣,哪裡忍受得了,他國殺自己人,站定大殿中間,重重拱手聲音短促響亮。
“滅國!”
李靖、呂布、秦瓊、王朗等走出,“啓稟陛下天威不可犯,犯則滅國!”
呂玲綺、馬雲祿也站起身拱手附和,艾爾莎趕忙跟着起來拱手。
“陛下!”
文臣隊列也有人出來,是從鹿陽調過來的戶部尚書龍嶠,此人雖有些愚忠,但對百姓還是盡心盡力的,沒有當初秦俢聞那麼多歪心思。
“陛下,兩年大定大治,已初見成效,無論中原還是北地,百姓安居樂業,國庫充盈,不可擅起兵事。”
“哼,龍尚書,豈不聞使臣乃一國之顏面,殺我使臣,等同打陛下顏面,陛下受辱,國亦受辱!”
王朗朝他拂袖冷哼,要知道他身處漢末,唯漢獨以強亡,哪怕當年四分五裂,外族之人也是被欺負的份,哪有到了這裡忍辱偷生。
“王司徒,戰事不是兒戲,更非意氣用事,不過王司徒口舌伶俐,倒可出使齊國,問罪齊國國君!”龍嶠如此反駁,也是想讓王朗知難而退,而不是書生意氣。
“你……”
王朗身子骨幹乾巴巴,兩腮枯瘦,他朝御階上的蘇辰拱手,正色道::“陛下,請准許老臣與戶部尚書到殿外單挑!”
他挽着袖子,露出枯枝般的雙臂,叉在腰上,朝龍嶠昂首挺胸:“老夫年輕時候,也是跟世之名將交過手,還怕你這文弱書生,老夫拳頭還未軟呢!”
“我……我……”龍嶠瞧王朗的模樣,急得四下看了看,急忙彎腰脫鞋,拿在手中就要上去拼命。
四周軍中大將們也沒上去勸阻,一個個笑呵呵的看着兩個老傢伙準備互毆。
呯!
上方龍案陡然拍響,王朗從龍嶠頸項、大腿上收回手,龍嶠從王朗肩頭收回嘴,從對方手中掙回腳,兩人趕忙分開後,朝御階上的皇帝躬身。
“請陛下息怒。”
“還知道讓朕息怒?”
蘇辰從龍椅上起身,揮開袍袖讓他們回去隊列,“那些想勸阻朕息怒的臣子聽好,就算國中百姓被殺,朕都會震怒,向對方討要說法。何況一國使臣?那是我大夏的顏面,殺我使臣,就如在朕的臉上狠狠扇上一巴掌,君受辱,做爲臣子,伱們該怎麼辦?”
“兩年大治,他們似乎忘記了,朕的夏國是一刀一槍拼出來的!”
蘇辰擡手,點了點那邊的文臣,隨即一拂袍袖,轉身走下御階徑直去往大殿側門的同時,話語也響徹大殿。
“準備戰爭!”
“是!”
大殿之中,一幫兩年來未曾打仗的將軍們,臉上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皇帝離去後,朝堂內的文武跟着退出來,呂玲綺頗爲悶悶不樂,走到父親身旁:“還以爲陛下要給我準備慶功宴呢,結果留下一句話就跑了。”
馬雲祿在一旁偷笑,艾爾莎一臉正經,她一頭紅髮在人堆裡顯得頗爲顯眼。
“爲父回去給你慶功!”呂布摸了摸女兒腦袋,笑着說了一句,“不過要打仗了,你要不要跟着去?給爲父做一個副將。”
“去!”
原本還懨懨的少女頓時興奮的跳了一下,伸手將馬雲祿,和艾爾莎的手抓住,“不過,女兒要帶他們一起!”
“玲綺……嬸嬸可是要回趙將軍那邊哦!”
趙雲從後面過來,馬雲祿徑直靠了過去,朝撅着嘴的呂玲綺揮了揮手,挽着丈夫的手徑直走了。
“看來某人的女將軍夢破滅了。”呂布打趣說道,惹得呂玲綺哼了聲,攬過艾爾莎的肩膀,不理父親。
……
與此同時,過了承雲後殿的蘇辰,去往宗廟路上,碰上房雪君領着幾個宮女過來,生過孩子後,她身子豐腴起來,原先的少女氣質完全褪去。
旁邊還有奶孃跟着,懷裡是蘇辰的兒子,將近兩歲的稚童見到前方正過來的父親,扭着小身板掙脫奶孃的懷抱下到地上,戴着虎皮帽,身上衣物臃腫,像個小球似得跌跌撞撞朝蘇辰跑來。
房雪君在前年冬月生產,是一個帶把兒的,蘇辰還沒顯得多高興,朝武就先樂起來,一個早朝全是恭賀之聲。
“諶兒過來!”
蘇辰不再保持皇帝的威嚴,蹲下來張開雙臂,那邊搖搖晃晃的小人兒嘻嘻哈哈的撲進了父親懷裡。
“爹……鬍子……扎……疼”小人兒捂着嬌嬌嫩嫩的小臉,奶聲奶氣的在蘇辰懷裡扭動,不讓蘇辰用親他。
“走咯!”蘇辰將他抱起來,典韋、許褚、吳子勳自覺的拉開距離,跟在後面。
房雪君也揮開了宮女取來一件大氅,過去給蘇辰披上“臣妾擔心陛下下朝後,沒準備外罩保暖的衣物,特地送過來。”
“朕身體壯實,這點寒意,算的什麼。”
“那也得注意身子骨。”
拐過長廊,蘇辰一手抱着兒子,一手牽着妻子的手,遠處還有那個李望秋探頭探腦的張望:“呵呵,爲夫身子骨好不好,你不知道?快些去找你師姐吧。”
說着奶娃娃放到房雪君懷裡,“朕去一趟宗廟那邊,等會兒過來。”
蘇諶趴在母親肩頭,朝走出幾步的父親揮着小手。
宗廟這邊,積雪早已清掃完畢,幾個小宦官得閒在檐下閒聊,見到開道的侍衛先行過來,趕忙跪去地上,直到龍行虎步而來的皇帝從他們面前過去,才站起身匆匆忙忙的離開。
“太宗!”
蘇辰來到宗廟這邊,朝不知何原因又在訓斥李隆基的李世民招呼一聲,大步進到廟裡,將大氅揭下,丟給跟着進來的許褚,伸手接過李天罡遞來的長香。
“列祖列宗在上,後世子孫蘇辰敬香!”
長香插進香爐,他後退一步,朝供桌上密密麻麻的靈牌拱起手:“今日收到情報,一個使臣被齊國殺了。”
一尊尊靈位抖動起來。
“啥?咱家使臣被人殺了?”朱元璋永遠是第一個說話的,他扯開嗓門一吼:“此事還得了?不動刀兵,還談什麼強國!”
鐵木真的靈牌聲音猶如魔鬼:“當年我的使臣也被人殺過,殺我一使,我殺一國!”
“此事不可忍,滅其國!”隋文帝楊堅輕聲說道。
“朕一個婦道人家,這回也站諸位皇帝。”武則天到底是女皇,褻瀆天子顏面的事,她也是有殺意。
越來越多的皇帝聲音甦醒過來。
“還沒到年關,就聽到這消息,讓人不爽!”
“遙想當年朕當年縱橫江東,山越不過手中獵物……”
“東吳鼠輩!”
“司馬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等着曹孟德醒過來!”
“讓李靖、蘇定方帶兵直接滅了他們便是!”
“彈丸之地,居然還敢殺使臣!”
“會不會不是齊國皇帝殺的?”
“不管是不是,人死在他的皇宮,跟他殺的有什麼區別!”
蘇辰閉着眼睛聽着衆皇帝的聲音,雙眼再次睜開,目光嚴肅呈出一片殺氣,語氣冰冷的開口。
“是啊……要打仗了!”
他目光望向上方的衆皇帝靈位,再次閉上眼睛。
……
蒼鷹翱翔過天際,發出悠遠的長鳴,越過雲端的視線,俯瞰過下方黑色的長龍正蜿蜒而行,彷彿沒有盡頭。
幾支兩千人的兵馬蜿蜒冰雪路面,關羽、張飛、董卓、夏侯淵、夏侯惇擡頭望去天空飛翔的黑影。
“加把勁,過了這裡,就進入燕京地界了。”夏侯淵撫須回頭,看向族兄,“兄長來這邊兩年還未看過燕京吧?除了城池,北面還有雪原,兄長有興趣,年關的時候,我們去雪原上打獵。”
“殘忍!”
董卓用着大氅捂着懷裡的小姑娘,不時看向後面的馬車,朝一個美麗的婦人微笑。
前方,關羽看着在林間騎馬穿梭回來的三弟,滿頭都是積雪,不由撫須笑了一下。粗野的黑漢將蛇矛丟給跟着北上的兒子,嗓門響亮的大笑出來:“二哥,俺感覺回到涿縣了。”
……
冬日的晨陽劃過宗廟的房檐,蘇辰的目光掃過衆靈位,閉上眼睛,一百多萬的功勳頓時減去十二萬。
三團灰霧散去兩個。
蘇辰捏了捏手心,耳中彷彿隱約聽到一聲龍吟,猛地睜開眼。
……
燕京,城池在這一天漸漸躁動起來,趙雲從家中出來,披甲上馬,領着剛剛回家的妻子奔出城門,進入軍營,做起了出征前的準備。
寫着霍府二字的大宅裡,已褪去少年稚嫩的大漢將軍,取下了牆上的漢劍,掏出絹帕輕柔的擦拭劍鋒。
神武將軍府邸。
身材威猛的李玄霸盤腿坐在書案後面,捧着書本翻閱,外面有僕人進來,拱手說了什麼,他放下書卷,緩緩起身,光着腳掌,走出書房,踩着冰雪的地面,走向對面的堂屋。
“兵甲落滿灰塵,該擦拭一遍了。”他輕聲說道。
……
宗廟之中,僅剩的那團氣旋頓時在他腦海裡褪去了灰霧。
一身漆黑帝服的身影,從燈火下站起,身形高大迫人,龍目虎鬚,如有神光,腰間懸挎一柄秦劍,背對蘇辰站在供桌前,微微仰起頭,目光從晃動的珠簾裡,望着上方一尊尊靈位。
“朕之後,竟然有這麼多皇帝……”
那聲音低沉而威嚴。
蘇辰愣愣的看着背對他的高大背影。
而供桌上,一衆皇帝的靈位頓時鴉雀無聲,一旁的李天罡停下誦經,將臉微微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