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得天色漸漸發亮,更多的戰報從前方的斥候披星戴月送到了後方主力軍隊,此時軍中將領們也都知道戰事的變故,早早來到軍中帥帳。
戰報歸總,被吳子勳彙集成連貫的消息。
五月三十,太康西面,出現樑國一支騎軍,揚烈軍童厥接敵,主將童厥敗逃,整支軍隊潰散,半個時辰後攜潰軍與正攻城的贊威軍匯合,宣武軍趕來增援,樑國拓跋宗厥率跋涉騎與伏山騎裡應外合夾擊,再敗。
六月初一徐茂、趙既安合兵一處趕往城南,半途被拓跋宗厥副將米擒繼遷伏擊,折損七千人,倉惶撤向東面的大山重組。
今日清晨,揚烈軍、宣武軍、贊威軍三支殘部重新集結,再次被跋涉軍將領拓跋從武擊潰,向南潰逃。
帥帳裡的氣息變得不祥起來。
從昨夜的戰報,到今日早晨的信息一同匯聚過來,讓帥帳裡的諸將露出饒有興趣的表情,呂布咧嘴獰笑,手掌在膝上揉了揉。
“還以爲樑國跟齊國一樣是慫貨,竟然也能打的這麼兇猛,陛下,既然齊國那幫降兵降將沒用,該讓我們好好跟樑國的將軍們掰掰手腕。”
呂布這話太符合帳內衆將的心思了。
衆人可不會因爲前方戰敗感到氣惱,反而露出一種獵人碰上有興趣的獵物的興奮表情。
蘇辰看着一幫好戰的名將猛將們,臉上也有着想笑的表情,不過聯想到前方戰場五支軍隊,二十一萬人潰敗奔逃的畫面,心裡終究還是有些不舒服。
他讓降軍打前鋒,心裡也有算盤的。
消耗降將的兵力是其一,其二是讓這些降兵多打勝仗,培養士氣,和作戰的技巧,畢竟這些軍隊將來可是要編入自己麾下主力,用來打南方兩國。
這下被打的潰不成軍,自己的心思算是白費了。
“不過從彙集的戰報來看,襲擊許進武、童厥的兩支騎兵,該是樑國皇帝手中新組建的跋涉、伏山。”說話的是,主帥李靖,眼下蘇辰來到帥帳,他便退到左側首位坐下,“但精銳的兵馬再強,也要看統兵的將領,否則再精銳的騎兵,給無能之將統領,也是枉然。”
他這話,深得趙雲同意,他說道:“就如當初舊主公孫瓚,將白馬義從交由嚴剛統帥,結果全軍覆沒。”
雖然過去了幾十年,可再說起那時,趙雲仍有惋惜的語氣。
“趙將軍不用難過,古往今來一將無能,害死三軍比比皆是。”項羽進入軍帳,是第一次有感而發,隨後朝那邊的李靖說道:“還是繼續說樑國的軍隊吧,項某有些興趣!”
蘇辰朝李靖點點頭,示意他繼續。
“鎮守太康的是樑國宗室大將拓跋宗厥,據說是樑國皇帝的叔叔,與他同樣能力傑出者,還有拓跋從武、拓跋昭日,宗厥來太康,除了本族軍隊,還有樑帝給予的跋涉、伏山兩軍,這些都是嫡系,自然不可能交到外人手中。”
李靖站起身:“領伏山或跋涉的,定然是拓跋從武,從之前刺探的訊息來看,拓跋從武文武雙全,是樑帝的侄子,年約二十七,是一個統帥三軍好苗子,樑帝讓他跟隨顯然有栽培之意。”
“看起來,總算有好對手了!”董卓露出獰笑,“聽說拓跋宗厥將城守的密不透風,齊國那幾個降將連續攻打,連城牆都沒站穩。陛下,就讓我麾下西涼軍與他們試試斤兩!”
“還有某家!”
呂布神色桀驁眼中盡顯睥睨之色,“對方兩人看起來都擅騎兵,就是不知,與我、子龍,還有霍驃騎如何!”
看着帳中諸將一個接着一個的燃起鬥志,蘇辰心裡也想讓他們帶兵過去,但一旁的賈詡卻朝他微微搖了搖頭。
沉默了片刻,蘇辰笑起來:“不急,朕要讓齊國的降軍繼續跟樑國的兵馬。”
蘇定方在李靖身側皺了皺眉頭,拱手道:“陛下,這樣用兵恐怕有些險着,齊國降軍士氣驟降,軍無戰心,若是再次潰敗,一旦被敵軍追攆,趁勢衝擊主力,會撼動軍陣,還請陛下三思!”
這位滅國大將的意思很明顯,與呂布他們一樣,親率主力上去,一鼓作氣將太康拿了,順手將那兩支騎兵一戰而沒,從而將樑國剛剛振奮的士氣,直接擊到低谷。
讓之後的戰事,變得輕鬆。
“蘇將軍說的,朕也清楚。”
蘇辰嘆了口氣,他心裡其實自有打算,“一口氣打殘太康的兵馬,確實對攻打樑國極有便利,也讓後勤輜重輕鬆許多,但朕要打熬這支降軍,縱然被打殘,只要活下來的士卒成爲精銳,往後就可平添兩軍。”
蘇辰按着桌面,身子微微傾斜吐出一口氣來,聲音低沉:“至於死多少,朕根本不在意,倘若被變成亂軍攜裹衝擊本鎮,那就一併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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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賈詡這才滿意的點點頭,這條計策是他向蘇辰提出的,打熬降兵,擇優者入軍,便不用考慮在民間徵召,損耗北地和中原的百姓根基。
至於齊國。
還沒完全歸附之前,在他眼裡並不算自己人。
在聽完皇帝的話,周圍將領陷入沉默。
這邊,蘇辰朝他們擺了擺手:“這事,你們就不要再勸,真要勸,你們去找賈文和,他出的主意!”
頃刻,賈詡剛纔還滿意的笑容僵住,而帳中諸將‘唰’的一下,齊齊偏頭看向他。
董卓、李傕揉着拳頭,眼中不懷好意,就連呂布也摩拳擦掌。
就在這時,外面有令騎回來,半跪帳簾外,拱手稟報:“陛下,五軍將領帶殘兵返回,正在中軍轅門跪着,稱向陛下請罪。”
“請罪……好,朕倒要聽聽,他們怎麼請罪!”
蘇辰振了振帝袍,起身繞過長案,舉步走出大帳,呂布、趙雲、董卓等將悉數跟上,項羽負着雙手慢悠悠的跟着前行。
中軍轅門這邊,全是潰逃回來的士卒,臉上還殘有驚魂未定的神色,幾乎每個人身上都帶有傷勢,膽戰心驚的看着四周圍上來的西涼軍。
軍營中這些百戰精兵今日早晨就聽說了此事,他們跟隨皇帝從八百人起兵,從北面殺到南面,又殺進草原,如今更是覆滅了齊國,從未有過敗績。
想不到居然讓這幫降兵給破了例子,屬實讓他們心裡憋了一肚子火,看這些潰敗回來的兵卒,眼神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而做爲領軍的徐茂、許進武、童厥、趙既安、韓金宿跪在中軍轅門,身上甲冑斑駁血跡,披風都撕扯的稀爛。
看得出這是殺出重圍才僥倖逃回來。
一回來,他們就跪在這裡,心裡七上八下的等待皇帝的懲罰。
這邊圍攏的西涼軍越來越多,交頭接耳的指着這幫殘兵敗將嘀嘀咕咕,不多時,帥帳方向的西涼軍士兵讓開一條道,在徐茂等人耳中便聽到山呼海嘯的一聲:“拜見陛下!”
五人這才擡起頭,便看到夏國皇帝那高大威猛的身軀,被軍中衆將拱衛着走來這裡,距離他們幾步遠停下。
“陛下……我等……”徐茂想起投降蘇辰時對方親自攙扶他,並說有他在打進樑國,打進樑國將易如反掌。
可如今兵敗如山倒,着實讓他感到羞愧,到的眼下,他哽咽的拱起手,將臉偏到一邊:“還請陛下砍下臣的頭顱,以祭敗亡的將士!”
另外四人被他這話嚇了一跳,他們是來請罪,不是來請死的。
他們心裡將徐茂罵了一遍,但對方既然把話都說了,也不可能將話給收回去,只得學着他的模樣向蘇辰請罪。
不過話語比較委婉,只說讓皇帝懲罰。
“你們當中有誰臨陣脫逃。”蘇辰隻身走向跪地上的五人,看他們的眼神,彷彿要殺人一般,“要知道,朕的軍隊從來只有往前,沒有後撤的道理,如何敗陣,當着朕的士卒說清楚!”
蘇辰這話裡透露另外一層意思:誰先敗得陣,誰就來頂罪!
也不知道聽沒聽出蘇辰話裡的意思,許進武連忙擡起頭:“陛下!”隨後指向旁邊的童厥,“是他,揚烈軍佯攻西門,樑國的伏山軍從西面過來,他率軍阻截,還在廝殺,他就先跑了,才讓伏山軍順勢殺到城南,那時我率軍正在攻城。”
童厥擡起頭,朝許進武怒吼:“胡說,是伏山騎兵快殺到我這裡,我才迫不得已轉進!”
站在蘇辰旁邊的典韋看着他們互相推諉,眼中露出不屑。
“爛泥扶不上牆!”
他對於這種臨陣逃脫的將領最是看不起,當初他孤身一人,還沒有兵器的情況下,守着城門戰至身死,也要讓曹操逃出生天。
周圍無論西涼兵,還是將校也都露出不屑的表情來。
蘇辰直直看着地上五人,嗓音平淡:“朕已經知道了,不用吵了。童將軍,伱轉過來。”
那邊,還與許進武爭執的童厥聽到話語,偏過頭的剎那,蘇辰陡然伸手一把抓住吳子勳捧着的夏王劍,只聽劍身出鞘的聲響。
劍光映着晨陽,帶起一片寒芒。
噗!
寬大、威嚴的夏王劍唰的掃出一道扇形的劍光,跪在地上的童厥,頸脖瞬間斷裂,還帶着驚疑表情的頭顱伴隨噴出的血箭沖天而起。
蘇辰握劍一抖,血珠抖開劍身,又是唰的一下,反手插回劍鞘。
“拿上腦袋,祭旗!”
他目光冰冷,看向另外嚇得面無血色的四將。
“爾等立即收攏殘兵,整頓一番,繼續攻打太康,敗多少次,都給朕繼續攻打!”
旋即,轉身走回大帳。
“打不了,朕將你們連同樑國一併收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