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怔住，思緒裡像鑽進去了幾千只蜂蜜一般嗡嗡亂叫。我用了大概整整兩分鐘才讓自己緩過勁來，知道暗中有人幫忙自己是好事，可是看到渣老闆現在這個樣子，突然以前許多沒有想明白的事情都明朗了起來。
“所以那天晚上兔妖差點吃了我的時候，出現的那個黑衣人是你？”
“沒錯。”渣老闆點點頭。
“所以……其實我身上的蛇垢毒不是醫院那兩瓶破點滴給治好的，而是你幫我解了毒？”
“是這麼回事。”
“可現在你爲什麼突然告訴我這些，是因爲你的身體發生了變化，爲什麼？你生病了，還是那天被兔妖給傷了？”
“都不是。”渣老闆搖搖頭：“是我的身份暴露了，還記得那天晚上嗎，狗街有落頭的時候，你跟蹤着一個收割者差點進了小巷子裡，當時我恰好經過，便裝做酒醉阻止了你，也許就是那天吧，我的身份暴露了，後來因爲被兔妖所傷，原本這點小傷也不算什麼，但我發現自己的生命力在悄悄流失。”
“流失？”
“沒錯，流失。你和狐狸去找過南縣的許太公，從他嘴裡知道了收割者的存在，但你不知道的是，收割者收割妖靈，也可以收割人類，而他們收割人類的手法，就是會讓對方的生命力慢慢流失，也就是你所看到的，蒼老得很快，也許過不了幾天我就……。”
“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觸手嗎？”我強忍着難受打斷他。
“有，但是歷代鎮妖師都不可以知道觸手的真面目。”
“爲什麼？”
“因爲人無完人，我們都無法保證那個鎮妖師會永遠站在正義的這一方，如果有一天他開始變節，拿封妖策作亂的話，後果不堪舍想，而我們觸手的作用就是，輔助和監督鎮妖師。”
“所以每一個觸手都像你這麼傻，如果被收割者收割，就只能任生命悄悄流失，無聲無息的消失在這人世間嗎？”
渣老闆苦笑一下：“丫
頭，你別看老渣我整天嘻皮笑臉的，可我心裡卻坐着一尊佛，不止我，我們每一個觸手都一樣，爲降妖除魔我們死而無憾。”
“阿婆是什麼，填妖師還是觸手？”
“觸手。我們這一代沒有出過鎮妖師，她原本是可以成爲鎮妖師的，可惜……。”渣老闆停頓了一下，長長嘆了口氣，卻話峰驀地一轉：“可兒，在近十年間，旅館裡一共跑出去十二隻妖，你無論如何一定要把他們找到，只有那樣封妖策纔會完整。”
我怔愣的思緒裡一片混亂，卻還要強行鎮定着，哪怕淚水差點就要掉出來，還是問他：“先不說這些，我怎樣才能救你？”
“救不了，我們很難分辯和找到收割者，而且我把真實身份告訴你，就意味着關於我的一切，都應該到結束的時候了。你一定要找到羅門，並看好旅館裡的妖，一定要……。”
我原本已經坐了下來，聽到渣老闆說他是觸手的時候，震驚讓我無力再支撐站直身子，所以我坐了下來，可現在聽到渣老闆這令人絕望的話後，我再也坐不住了。
“其他的事你以後再跟我說，既然你是我的觸手，那我們還要相處很久很久，把話都在現在說完了有什麼意思。”我站了起來，心裡五味陣雜地打斷渣老闆，多想要遞給他一抹安心笑意，可惜我現在已經被這突然而得到的這麼多信息給嚇得面木僵硬，丟下一句：“安心養着，我一定會救你。”
我走出了渣老闆的小超市，才發現自己渾身都在顫抖，淚水在眼底翻騰，眼前視線一片摸糊之時，我生生將淚水給壓制住忍了回去，如果狗街真有一個收割者，而他正在吸取渣老闆生命力的話。
那麼，我何必讓他看到我懦弱的樣子？
……
回到旅館，沒有看到狐狸在櫃檯裡看電視。
這樣更好，至少現在我想要裝着朝他笑一笑是做不到的，急忙轉身跑回樓上自己的臥室裡，關上門，整個人都虛脫得跪到在地上，渣老闆要死了，而我
沒有敢問出一句來‘如果婆婆也是觸手的話，那她爲什麼會死，也是被收割者給收割了嗎？’不敢問，怕問出來的結果，會將自己的心臟給撕碎。
淚水一下子就掉了下來，我幾乎是用爬着的到達牀邊，趴在地板上拿出上玄和下玄拼命的翻找着，我一定要找到一個救渣老闆的方法，一定要……
叩叩，“可兒。”狐狸敲門，他在外面淡淡地叫我：“我進來了。”
我急忙把淚水擦掉：“有事嗎？”
狐狸沒有正面回答我，反而就那樣轉動開門鎖走了進來，他反手關上門，一步步走近我將我從地板上扶了起來：“可兒，我知道渣老闆不同尋常。”
“你知道？”
“對，從你中了蛇垢毒之後我就開始懷疑他，要知道蛇垢毒非同小可，要不是道中之人誰能解得了，但因爲他既然是幫你解毒，那一定是對你有利而無害的，所以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揭穿他，但現在，他好像是遇到了麻煩，對嗎？”
“他是鎮妖師的觸手。”我失神的看向窗外：“現在收割者正在收割他的生命力，我也是今天晚上才知道真相的。”
“你是不是想幫他？”狐狸溫柔地幫我拭去又掉下來的淚水。
“幫不了。”
我搖搖頭，一起搖掉心裡的痛，收割者也是狐狸的天敵，他們所做這一切的目的，和我們搶妖，無非就是想要得到那隻妖的妖靈，所以就算我真想救渣老闆，我也不會拖狐狸下水。
只能對他撒謊。
狐狸看進我的眼裡：“如果你真想要做什麼，一定不可以瞞着我。”
“那當然。”
“不可以騙我？”
“不騙。”
我用一夜間把上玄和下玄大至翻了一遍，且不說這書有多難懂，而且上面只有關於妖和靈的一些制服方式，並沒有找到任何相關收割者的記錄，頭疼欲裂，只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就被四樓上的吵鬧聲煩得不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