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羅帝域?”
原來是這麼一個‘帝域’。
不過,這個所謂的幽羅帝域,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在古武時代,每個人打從孃胎起就開始練武,生出來就能運氣吐息,在飯館當小二經開百脈是最低的入職條件,如果雙臂沒有幾百斤力氣,連掃把都拿不起來——那個時代的掃把,都是用精鋼鑄就,別說掃地,刮地皮也是輕輕鬆鬆。”
厲總管的奇腔怪調在石碑後方緩緩響起……
“而在這個武功空前繁榮的時代,有幾位冠絕天下的武學奇才,他們以武定天下,以武治天下,以武保天下,他們被天下人稱爲——武帝!”
言語間,厲總管慢慢從石碑後轉到石碑前。
“而幽羅武帝,正是其中最聰慧,最神秘的一位,他不僅精通一百零八種絕技,更是經開千脈,內力之深厚無人能比。”
“經開千脈?”我奇道,“別欺負我讀的書少,人體總高有正脈三百六十條,奇經三十六條,加起來也就三百九十六條經脈而已吧?”
“所以他們是武帝,你不是。”厲總管傲然道,“昔日的武帝,每一位都有三頭六臂,身高八丈,力負萬斤,眼似銅鑼,臉如靛青……”
“那還算是人嗎?”我苦笑道。
“現在的人,又哪懂得前人的輝煌?”厲總管不屑道。
“如果那個時代真的那麼輝煌,爲什麼他們會消亡?”我問道。
“正如流星的耀眼光芒,輝煌總是易逝。”厲總管仰天長嘆,“天妒英才啊。”
“是麼?”我冷冷道,“流星易逝,是因爲它們已經燃燒殆盡——那個時代的人確實創造了無數奇蹟,但他們的消亡,真的只是偶然麼?或許,我們看到了眼前的輝煌,卻對背後的腐朽視而不見。”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厲總管皺眉道。
“我的意思是……”我慨然道,“如果活在這個世界上,前人的東西遠比後人好,那這些後人……就應該考慮一下,爲什麼前人那麼好的東西,卻偏偏要失傳?會不會是因爲他們的好,只適合借鑑,而並不適合實際應用?其實,前人就是一座座高臺,而後人,則出生在這座高臺上,擁有着天生的高度優勢——那麼,後人究竟是應該繼續搭建,把這座高臺變成一棟高樓,還是說把那些架子都拆了,咱們留着高臺就夠了?等等!其實人們往往忘記了,所謂前人,不是隻有一代人,而是一世接一世,一代換一代;前人的高臺,也並非一開始就是高臺,所有東西都要從平地建起……如果真要追究那一代前人更好,那麼……我們自身,終究會成爲一代前人,到了遙遠的未來再回頭看時,最好的一代人會不會變成我們自己?人類,是在進步而不是退步,否則,滅亡近在眼前矣……當然,人類總感懷前人的美好,而憂慮今人的悲苦,這是好事——因爲我們總在犯錯,但別忘了,人類之所以有今天的成就,並不是因爲我們能一直作出對的選擇,而是我們有承擔錯誤的能力,在錯誤中學習……”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番話,直聽得厲總管抱頭滾地,痛苦不堪。
“他怎麼了?”羅紫煙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冒出來,好奇的問。
“沒事,我只是和他討論了一下……嗯,你和你娘做的包子,誰更好吃。”我道。
雖然沒機會見識,但羅紫煙的孃親,當年可是以一手美味點心而聞名偃州。
噫,說不定這就是萬雨紳這麼胖的原因……
“當然是我娘。”羅紫煙不假思索道,“不過……我學會了我孃的全部手藝,又自己研究出很多新的點心,應該不會比我娘差太遠吧?”
“口味這回事,可是難說得很。”我瞥了一眼倒地不起的厲總管,“算了,咱們自己先進去瞧瞧。”
繞過那座‘幽羅帝域’古碑,我拉着羅紫煙踏上一條懸空大道,腳下踩着冷且硬的石磚,兩側是嗚嗚翻涌的冰冷風幕。
哐,哐。
半空中不時響起金屬鏈條抖動的聲音。
這讓我瞬間想到諸如‘九鏈鎖棺’,‘青銅懸棺’之類的恐怖故事。
難道在前方,也用鐵鏈吊着一副棺材?
待得走到懸空大道的盡頭,我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只見眼前一個數百丈方圓的地底空洞,縱橫交錯着也不知道幾千幾萬根粗大黑色鎖鏈,而這些往下延伸,緊緊鎖住了……一座宮殿!
那是一座遠古廢墟,到處都是風化的石柱、坍塌的殘牆、破裂的拱頂,雖然被難以計數的鎖鏈固定,卻仍在無底深淵上空不斷搖曳,誰也說不準它什麼時候就會分崩離析。
“這是幽羅帝宮。”厲總管在我身後道。
“你沒事了?”我問。
“區區小事,在這萬年遺蹟之前,完全不值一提。”厲總管冷冷道,“兩位客人,請到宮殿裡去。”
“他們都在宮殿裡?”我又問。
“你可以看見。”厲總管道。
沒錯,透過宮殿外牆的破洞,確實能看見有幾個人在裡面活動,不過很奇怪,那些人看起來有點模糊,不像真人,反而有幾分像鏡中倒影。
“如果你覺得那些人看着奇怪,是因爲這個地坑的風。”厲總管解釋道,“黑暗之風。”
“黑暗之風?”我疑惑道。
“這是古籍中記載的怪風。”厲總管道,“這股風來自黑暗,被它吹拂的人,也將變成黑暗的一份子——所以你纔會看到一些很模糊的人影。”
“那會不會影響心智,讓人陷入瘋狂殺戮什麼的……”我擔心的問。
“那倒不至於。”厲總管道,“只是一些視覺上的特殊效果而已,當然,有時候說不定會出現一些幻覺。”
“幻覺……”我沉吟道,“那麼,我們應該怎麼下去?”
厲總管照例沒有回答。
他一擡腿,穩穩當當的踩住一根黑鏈,哐哐哐飛快的朝下方宮殿跑去。
原來是走獨索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