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城西南,劉宅。
劉家兄弟居然又不見了,這兩個不沾家的傢伙……
不過也難怪,這兒實在不像人住的地方:破敗不說,大堂供奉着積塵的香燭神位,門窗都朽爛了,還不時吱呀作響;站久一會都覺得陰風陣陣,怪滲人的。
“這麼快就來了?”正想着是不是明天再來,劉家兄弟突然出現在門口。
他們倒比我還驚訝。
“報仇要趁早,再說了,錢擱你們手裡小爺我不放心吶。”我亮出了竹杆。
“你是不是被打上癮了?”劉畢冷哼道。
“小心有詐。”劉倍卻是謹慎。
“管他呢,打了再說!”劉畢抽出一雙短棍,率先衝了過來。
劉倍袖手旁觀,眼神戒備四周。
我也不怵,馬上使出剛剛練成的蓮花棒法,和劉畢鬥在一處。
絕世武功介紹得好,這蓮花棒法果然側重防禦,風雷雙棍的速度雖快,又是以二敵一,卻完全無法攻進竹杆的防守範圍。
就這樣打了十多個回合,按理說大家的修爲都是‘初學乍練’,應該是不分勝負的,但我心裡卻暗暗得意。
因爲劉畢這小子,開始有些氣力不繼了。
至於我自己?
別忘了,我有鐵背經啊。
雖然絕世武功裡面沒有詳細說明,但學會內功之後,我自然而然地明白了許多東西。
首先,內勁在體內周而復始地運行,不但可以抵禦外來攻擊,還起着補充氣力的作用。
其次,我能夠隱約地感受到對方的氣勁運行——當然只是一種極其模糊的感覺,但韋乞丐內力充沛,小機靈內力微弱,劉家兄弟則根本沒有內力,這一點我還是能夠看得出來的。
最後,就是鐵背經對蓮花棒法的威力有一定的提升,這是功法與招式的自然配合,換成黑風十三式,估計就沒有效果了。
所以‘蓮花棒’與‘鐵背經’,完全是一加一大於二的絕佳組合。
這就是我敢自己一個人來挑劉家兄弟的最大依仗!
俗話說‘久守必失’,但實際上,進攻一方花費的力氣,往往比防守方更多,久攻不下,心理和生理上都很容易出現破綻。
果然,當打到第十七個回合的時候,劉畢右脅露出一絲空檔,我毫不客氣地飛腳踢去,正中他軟肋!
接下來,就像崩潰的堤防一般,劉畢全線失守,被我抽得滿地打滾,一點脾氣都沒有。
“住手!”劉倍怒吼一聲,常年假笑的臉孔終於展露猙獰。
他也加入了戰場。
劉家兄弟練的雖然都是風雷雙棍,但與劉畢的速度流不同,劉倍的棍法更穩,也更沉重,哐哐兩下,便將我逼退。
劉畢一個懶驢打滾,翻身而起。
我也趁機深吸一口氣,重新擺了一個架勢……
剛纔只是熱身,挑戰現在才真正開始!
一根竹杆,能夠同時守住‘風雷四棍’麼?
答案是——不能。
才兩個回合,我就已經捱了三棍。
一棍中後肩,兩棍在脊樑。
不過,短棍重重敲下,我只覺微微一震,屁事沒有。
哈哈,傻了吧,爺有鐵背經。
就這樣,我只需要防住正面攻擊,大方將後背賣給敵人,照樣把劉家兄弟揍得哭爹喊娘。
紅蓮突破,天蓮驚刺,浮蓮盈空,金蓮封喉,黃蓮自苦……
蓮花棒法一招招使出,打完一個再回頭打另外一個;看着劉家兄弟就差跪地求饒了,此刻我的心情簡直是瀑布邊上尿尿——飛流直下,順暢無比。
二階段戰,第二十三個回合。
“服不服?”我棒法略緩,問他們。
“服?”劉家兄弟對視一眼,同時怒吼:“服你奶奶的熊!”
這倆貨直接開啓了狂暴模式。
我一竹杆拍在他們腦袋上,他們居然連縮都不縮一下,硬頂着衝撞過來。
打架最怕什麼?
怕不要命的!
被劉家兄弟紅着眼睛一衝,我倒是慌了手腳,連連後退。
糟糕!
不知不覺間,我已經被他們逼入屋內;腳底絆住什麼東西,重重翻跌在地,啪的一聲脆響,把一張實木椅壓得四分五裂。
嗡……
額頭中了一棍,頓時眼冒金星。
不行,還是後背防禦高。
我轉過身來,以脊背承受他們狂風暴雨一般的連擊。
風雷雙棍,疾如風,急似雷。
嘭、嘭、嘭……
開頭幾下,衝擊都被內勁自動化解了。
然而,內勁並不是無限的——毎一次被攻擊,我都能清晰感受到體內氣勁的消耗。
當丹田新生的氣勁抵不上消耗的氣勁時……
噗!
噗!
噗!
我連噴三大口血,地面都染紅了一片。
“等……等等……”我啞着嗓子喊。
劉倍沒有停手的意思,反倒劉畢似乎清醒一點,攔住了自己的大哥:“夠了,再打真出人命了。”
我只覺背上一鬆,劇烈的痛感從脊樑傳遞至全身,整個人幾乎癱軟在地。
但我還不能倒!
“有怪莫怪,有怪莫怪……”我口中唸唸有詞,緩緩站起,手中護住了某樣東西。
“這是……”劉家兄弟瞪大了眼睛。
我把手中的東西恭敬舉起,走到大堂內側的供桌面前,輕輕放了回去。
卻是一個神主牌:先妣譙縣曹氏之靈位。
原來剛纔打鬥的時候,供桌被撞了一下,這尊牌位不穩落地,恰好跌在我的腳下。
雖說我不信邪吧,但要在陰氣這麼重的地方弄壞了這種東西,多不吉利。
還好,我眼疾手快護住了,沒壞。
歸還神主牌的過程,我儘量把動作放慢,好讓內力多恢復一些。
“行了。”一切妥當,我用腳尖挑起地上的竹杆,瀟灑地耍了個杆花:“咱們再來……”
劉家兄弟根本沒在看我。
“娘!”
他們撲通一聲,雙雙跪倒在地。
原來是你媽……
我讓開位子,看他們磕頭。
磕完頭,他們站起來,齊齊盯着我。
“來呀。”我底氣很足——剛纔只是一時失手,現在內力已經恢復了七、八成,狀態大好,可不會再輸了。
劉家兄弟對視一眼,居然同時把手裡的短棍給扔了。
“不打了?”我疑惑。
“不打了。”劉畢說,“我們兄弟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我們知道你會刀法,卻從來沒有在我們面前拔過刀。”
劉倍則走前幾步,撿起半片破碗;先接了一些供桌上的水酒,又蹲在地上,拈了一點染血的泥土,放進破碗內。
“這幾口血,是你爲我們孃親吐的。”劉倍正色道,“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的親兄弟!”
說完,他將破碗裡的血酒喝一大口,遞給劉畢,也喝了一大口。
唉?
噫?
啊?
這麼重要的事情,不要擅自決定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