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主,這是走這趟鏢的人員名錄。”張足遞過來一本賬簿。
名錄上面,除了八十餘名好手以外,還有一百六十多趟子手,五十多苦力,加起來三百多人。
人雖多,不必一一細看,重點是有哪些高手。
經開四十脈的,四十五人。
經開五十脈的,三十人。
經開六十脈的,十人。
經開七十脈的,兩人。
值得一提的是,如今的張橫,由於得到合適的秘籍,再以天材地寶輔助,功力突飛猛進,已然是經開七十脈,再加上實戰經驗豐富,倒也稱得上一流高手了。
“三千萬兩的鏢,這些人……夠嗎?”我皺眉道。
按理說,這本名錄上的人手,已經足夠剿滅江湖中一個小幫派,保一趟鏢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可這趟鏢,明顯不普通啊。
“我開始也覺得有些不保險,想從鷹爪門借調幾位高手坐鎮。”呂拜賢道,“不過李大掌櫃說,他那邊也會派幾名高手隨鏢,當時你又不在門裡,借調的事情很麻煩,我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靠,追根究底,問題居然出在我身上?
“對了,這鏢貨到底是什麼?”我板着臉問。
“不清楚。”呂拜賢道,“後來鏢貨運到偃州城,總共有十輛板車,上面的貨箱全用牛皮密封,很沉重;李大掌櫃說這是土貨,我也沒多問,反正行規是不問。”
行規不是不問,因爲同樣價值的貨物,有些沒人搶,有些爭破頭,風險大不相同;所以在保鏢之前,驗明鏢貨正身,甚至確認其來龍去脈,乃是正確做法。
但實際上,很多貨主要求對貨物內容保密,怎麼辦?
也沒問題,給錢吧。
所以,真正的行規是:只要給足了銀兩,什麼貨我都給你送。
畢竟幹保鏢這一行,本就是刀頭舐血的營生,炷炷香拿命換銀子,哪有功夫理會你是正是邪,是白是黑?
“那,三爺、浪叔是什麼時候攪和進來的?”我又問。
“鏢貨到偃州城的當天,銅三爺,徐大官人知道了這件事,突然很感興趣的要跟着鏢隊去虞州。”呂拜賢無奈道,“雖然我不同意,但總不能攔着他們吧。”
這兩個老江湖突然感興趣……莫非他們收到了什麼風聲?
“呂總,你我在此兵分兩路。”我略一思忖,吩咐道。“我去虞州找鏢隊,你到源州找李萬山,無論如何得把他帶來見我——事不宜遲,馬上出發!”
連茶水都沒時間喝一口,我轉身就要出門。
“鷹主,還有這個。”張足急急遞過來一疊紙。
攤開一看,原來是這次運鏢的路線圖和押運計劃,上面詳細標註了本次行鏢將要經過的二十三處落腳點,七處備用落腳點,以及沿途諸多補給點。
我心中大喜:有了這份計劃,接下來只要照着上面的落腳點逐一查問就可以了,省卻無數麻煩。
“張副總。”我想了想,又對張足道:“接下來幾天,找個理由把門關了,無論誰的生意,一律不接;交了鏢回來的人,讓他們都好好在局裡待着,隨時等候傳喚。”
“我明白。”張足鄭重點頭。
“出發吧。”我嘆了口氣,出門上馬。
街道靜謐,清晨的寒風撲面而來,讓我的頭腦逐漸冷靜。
這一次會不會是小題大做,實際上並沒有這麼嚴重?
可我心裡隱約有種感覺——弄不好,這一次的事情,比預料的還要麻煩!
接下來,便是漫長而枯燥的搜索過程。
從偃州到虞州,需要橫跨九座州府——因爲虞州位於西九州偏北地界。
鷹爪門也好,萬字號也罷,勢力都覆蓋不到此處,在人生地不熟的情況下,一些很簡單事情也可能變成大麻煩。
譬如問話。
在最開始幾個落腳點,由於有鏢局安插的眼線,需要了解什麼情況,直接問眼線就可以了,甚至不用我問,他們已經整理好一整套資料奉上。
可當馬隊離開西南九州地界,你找老鄉嘮嗑幾句,人家一聽口音不對,別說問話,連正眼都不瞧你!
正所謂路在口邊,當問話也能成爲一種麻煩的時候,事情的展開就變得極爲艱難。
其實這和西九州的地形局勢有很大關係——由於與西方絕域相通,無數亡命之徒從這裡經過,常年能看到矇頭遮臉的人趕路,其中任何一個都可能是殺人不眨眼的土匪、惡客,久而久之,就形成了西九州人戒心極重,一言不合就拔刀的彪悍作風。
不過,這個問題有一種很簡單、很常用,也很古老的解決方法。
嚮導。
我請的這個嚮導,年紀約摸有五十多歲,臉容很蒼老,身骨卻還壯實,姓毛,人稱毛老梆子。
有了嚮導,我頓時渾身一輕,至少不用擔心走岔路了。
更重要的是,每到一處落腳點,毛老梆子能迅速打聽到關於鏢隊的情報。
“沒有,這座村子大半個月沒鏢隊經過了。”毛老梆子離開一座破爛的棚屋,搖着頭對我說。
我皺眉。
這座破破爛爛的小村莊,在行鏢計劃中是第七處落腳點——之前的六處落腳點,都能查問到鏢隊經過的消息。
莫非,鏢隊就是在這座村莊前失蹤的?
“鷹主,我們是不是返回去,沿途再細查一遍?”身後的樸天懷(代號心相印)問我。
這一回查案,我只帶了四個人。
除了身爲飛鷹堂密探副領的樸天懷,還有李得菁,雲得韋,曹得軍這三位快馬頭目,圖的就是他們行動迅捷,傳遞消息方便。
“雖然打聽不到消息,也未必就在這裡出事。”我思忖道,“萬一搞錯了,來來回回的太浪費時間——這樣吧,你和李得菁回頭查看,我和其他人繼續去下一個落腳點,不管有沒有消息,明天之前必須在下一個落腳點碰頭。”
“是。”樸天懷領命而去。
馬蹄聲起,我環顧四周紅黃相間的丘陵荒地,蜿蜒曲折的塵土古道,心底忽然生出一股無力感。
比起那些不可思議的密室奇案,這種按部就班的跨境追查,竟然顯得尤爲艱難!
沒錯,正是楊……小謎題什麼的,果然不難猜嘛,但在這裡就不揭曉了,沒猜中的人可以繼續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