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和所有人一樣也是全程問號臉。
當然,他心裡是有數的。
焰火這傢伙,它的調解方式,就是追着陳文曦一頓狂毆嗎……這也太粗暴了。
周越雖然心中一陣荒唐,可本着和焰火相互尊重的原則,並沒有立即制止。
萬一奏效呢?
“話說回來,這位陳老師也是因爲我,纔得到焰火的契約合同,在學院裡的地位肯定也是水漲船高……她實在不該對我有敵意。”
“如果焰火一直跟在她身邊,我是否就能通過小火,左右她的一些決定?”
周越被腦中陡然冒出的奇怪念頭給嚇了一跳。
去操控一名五轉境的學院老師?
自己什麼時候這麼飄了?
然而這個念頭一經生出,卻如陽光另一側的陰影,再也無法驅散。
“先順利進入學院再說。”
周越摸着下巴,沉思觀望了大約二十多分鐘,這才示意火焰停止追擊。
……收到。
刀術風螳螂勢劈山嶽的一刀懸停在雙眼青紫、滿臉悲涼的陳文曦頭頂,隨後緩緩收回。
青絲紛飛,飄落在地。
焰火轉身朝周越所在的方向,躬身行禮。
……國師大人!
……經過本刀這一番提點,這個人類女子應該領會了。
周越皮笑肉不笑:“但願。”
刀術風螳螂得意地轉過身,刀臂拖在背後,飛向陳文曦。
陳文曦臉色蒼白,雙頰卻是一片腫紅。
她剛喘息了不到三秒,就見那隻“魔鬼”又朝自己飛過來,身體不由顫抖起來,眼裡浮起絕望。
不等她有任何反應,刀術風螳螂“咻”地飛落到她肩頭,昂首挺胸,負刀而立。
見到陳文曦紋絲不動,全身僵硬,焰火有些奇怪,隨後突然明白了什麼,伸出刀臂,安慰般輕輕拍打着陳文曦的肩膀。
它每拍一下,陳文曦都會輕輕顫抖一下。
過了好一會兒,陳文曦緊抿的嘴脣張開,緩緩扭頭,僵着脖子看向一副彷彿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的風螳螂。
“終於……又打完我了?這就……沒事了嗎?”
四周看臺鴉雀無聲,長達二十多分鐘的時間裡,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
遺境學院的女老師速度太快,臉上又始終蒙着一圈白光,看不明晰。
誰也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部分觀衆心裡隱隱閃過一些念頭,可他們不敢說啊。
“好!”
“好!”
“好!”
遺境學院一方爆發出熱烈的喝彩,胡娟等人滿臉“激動”與“興奮”,其中一名男學員更是威脅般掃了眼附近的看臺。
他們雖然覺得十分的不合理,也意識到陳老師和她的契約夥伴之間出現了很嚴重的問題,可這種情況下,爲了配合陳老師,他們也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喝彩。
好在陳老師急中生智,用念息之光遮擋住了面部,使得普通觀衆無法看到她頭破血流、面頰高腫的模樣。
要知道,她對契約夥伴失控的消息一旦傳出,所造成的後果,給學院帶來的聲望損失,難以預料。
看臺上的觀衆們被形如實質的目光盯得心慌意亂,也只得鼓起掌來。
漸漸的,越來越多的觀衆們跟着鼓掌。
陳文曦身體難以察覺地抖動着,有些發腫的臉頰又紅又熱,窘迫尷尬到極致,好想現在就把那三個大聲叫“好”的混蛋丟進混亂空間裡去。
我被打成這樣,你們真的很開心嗎?
可想到學院高層的再三叮囑,她也只能深吸口氣,艱難地擡起手臂,淡定地朝着衆人揮了揮手,假裝表演完畢。
然而,就在這時……噗!
鮮血從她嘴角流淌出來。
全場再度鴉雀無聲。
陳文曦臉上強擠出笑容,卻因爲越來越腫的面頰而難以控制,從側面看好像是在發抽。
余光中,陳文曦看到了那個與所有人的表情都不大一樣的高中生,周越。
周越的表情十分平靜。
就好像事無鉅細,真真假假,都已經瞭然於胸。
陳文曦心頭猛地一震。
對了,自己被刀術風螳螂毫無預兆暴揍的這三次,都有一個共同特徵。
那就是……周越都在場。
想到這,陳文曦只覺腦袋嗡嗡作響,一股涼意從心底鑽出,蔓延向全身各個角落。
不可能……不可能……他和我的刀術風螳螂絕不可能有什麼實質的聯繫!
可是……
爲什麼會這麼巧?
陳文曦深深呼息了三次,強行壓下腦海中那個聳人聽聞的念頭。
她再度走回主席臺。
她走得很慢。
因爲她傷得不輕。
不過她並沒打算改變計劃。
她是個擁有執着之念的女人,否則也不會從上方城市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裡脫穎而出,獲得今日的修爲與地位。
陳文曦又一次站上主席臺,念息之光後,一臉淡定。
她的聲音經過念息之光的加成,也變得有些“粗獷”。
“我剛纔說哪了?對了,通過不了品德評估,不論是誰,都無法進入遺境學院。”
周越微微眯起眼睛。
“小火,抱歉,你好像失敗了。”
……什麼!可惡的女人!非要本刀把她打斷一條腿或者一條胳膊或者拔光頭髮她才明白嗎!國師大人放心,本刀這就繼續來提點她!
“等等,這位陳老師很頭鐵的,咱們換個方法吧。”
周越託着下巴,快速思考起來。
主席臺上,陳文曦就要開始宣佈那個“被舉報者”的名字。
留給周越的時間已經不多。
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焰火再度出刀,阻止陳文曦。
可是,應該還有更好的辦法吧。
陳文曦突然深深看了眼周越,快速說道:“這位被舉報的二中學生他就是……”
周越心中輕嘆,果斷放棄思考,正準備通知焰火去把陳文曦給打暈。
就在這時,陳文曦腰間的面板突然發出“叮”的一聲。
緊接着,一幅全息投影從面板中射出。
周越擡頭望去,隱隱見到是一名中年男子的身影,不知爲何看不清面龐。
中年男子對陳文曦簡單說了幾句。
陳文曦臉色變得複雜、難看、充滿苦澀。
她可以不去深思刀術風螳螂的反常舉止。
可是,這位神秘而強大的學院主任,她卻無法視而不見。
通話結束,全息投影消失。
陳文曦沉默,良久,仰起那張變得“微胖”的臉龐,緩緩道:“南河市二中完成以下僭上挑戰,彰人類之志,顯我族精神。”
“其中明霄宇、夏天天……周越三人,不屈不撓,爲大義而舍私利,此節可嘉,三人破格免賽,直接入選遺境學院中陸分院,且不佔南河市今年名額。”
說完,陳文曦將主席臺留給愣神的王國軍,轉身就走,也沒有再去提匿名舉報信的事。
走下主席臺,她“恰好”經過從球場走出的周越。
陳文曦面無表情地停下腳步。
“我弟弟,他是被你殺了嗎?”
周越沒有絲毫猶豫:“我沒有殺他。”
陳文曦臉上浮起意外驚喜:“他還活着?你以心境發誓?”
“我以心境發誓,我沒殺他。”
說話間,兩人錯身而過,周越腳步卻忽然一滯。
“不過,他做了不該做的事,已經被人殺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