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向是個很有自信的人,某些時候,用“自負”這個詞來形容我也不爲過。
在不明白這個世界到底有多大之前,我一直都是一副爺爺最大,我老二的心態。在外闖蕩的三年,我爲了證明自己,甚至沒有向爺爺求助過一次。
可是在經歷了一連串的事情之後,尤其是在爺爺去世之後,我的心態有了很大的變化。我不敢再驕傲自滿,變的有些謹小慎微。
如果是以前,我說不定早已經誇下海口,發誓要剷除那些害人的控屍蟲。現在我不敢說大話,我只會謹慎的考慮後果。
以我自己的實力,在面對控屍蟲的攻擊時,我可以全身而退,我甚至可以帶着小白一同脫離這個泥潭。
但要徹底除掉控屍蟲的話,難度太大了。未知的纔是恐怖的,我並不是很瞭解控屍蟲,也不知道那玩意到底還有多少,這種仗怎麼打?
轉念一想,我要退縮?在救出小白後,帶着小白離開,甚至像爺爺說的那樣,逃到國外去?這不是我的作風啊!
我不知道爺爺在我體內佈下那道可以對付控屍蟲的符籙,到底是爲了讓我自保,還是讓我迎難之上,剷除控屍蟲。
但我想起爺爺的時候,總會回憶起他老人家曾經做過的每一件事。如果爺爺碰到這種情況,會怎麼做?
我相信,當初爺爺帶着我逃離上河村,肯定很心痛,也很慚愧。我和小白體內的符籙,很可能是爺爺這二十年來的心血,他老人家多年來都未放棄尋找對付控屍蟲的辦法。
想到這,我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爺爺曾叮囑我,讓我儘快煉化體內的符籙,如果煉化了符籙,應該就能隨意驅動符籙吧?
爺爺在心裡還是希望我能代替他,除掉那些控屍蟲的。當然爺爺也會擔心我,所以又勸我離開,不去趟那趟渾水。
一切選擇權,都在我自己,而我的選擇是……
“你真的想好了?你確定不要救出小白之後,離開這裡,再也不被捲進來?”突然,小白的聲音傳入耳中。
我的身體不自覺的抖了一下,內心滿是疑惑的回過頭看了一眼。小白的身影,佇立在身後不遠處的河畔。
“小白,你……”我驚呼出聲。
對方笑了笑:“你知道的,我不是小白。陳帆,你確定,你不要離開這裡?有時候,退縮反而纔是明智的選擇。”
我皺了皺眉,眼前的“小白”,應該是在河底遇到的那個神秘人,是他帶走了大猛的屍體。
“我做什麼選擇,關你屁事?大猛的屍體在哪裡,快把他交出來!”我厲聲呵斥道,同時做擺好了防禦姿勢。
眼前這個神秘人,帶給我極大的壓力,他身上的氣息很強大。我基本可以確定,我不是他的對手,當然也不會想着主動攻擊,那是自尋死路。
但同時,我並沒有感受到他的惡意。之所以謹慎的擺好防禦姿勢,只是因爲擔心我會將其觸怒。
他笑着搖了搖頭:“看來你已經下定決心了,即使給你製造了這麼多困難,你也不願意退縮。這一點,倒是跟你爺爺很像。”
我的眉頭皺的更深,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麼意思,爲什麼又突然提到我爺爺?他是誰?
“讓你們沿河漂到這裡,是我有意爲之。我只是想讓你知道,這裡的水很深,或許你踏進來之後,就會被徹底淹沒。”他又開口了。
我瞪大了眼睛,盯着他看了看,讓我們漂流到這裡,是他做的?
他之前好像跟我爺爺說過類似的話,想讓我遠離這一切,不要再調查上河村曾經的事情。我不知道他的真實意圖,卻能感受到他想勸我知難而退。
按照他的說法,他讓我們漂流到這裡,也是爲了讓我們知道,控屍蟲不是那麼容易對付的。想要查詢上河村的事情,會有很大困難,也會面臨各種危險。
見我不說話,他笑了笑:“罷了,既然你已經做好了選擇,那你好自爲之吧。希望到臨死之際,你依然不後悔。”
說完,他轉過身,背對着我,朝河裡走去。我先是愣了愣,隨後喊了一聲:“你到底是誰?大猛在哪裡,把大猛交出來啊!”
“我是誰,你以後會知道的。大猛的屍體,是煉製邪屍的好材料,我帶走了。”他的聲音飄蕩在河邊,人已經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說實話,剛纔我對他還有若有似無的一絲好感。因爲不管他出於什麼意圖,他只是在勸我知難而退,看起來對我沒有惡意。
可是他的最後一句話,徹底抹除了我對他的好感,我現在對他只有憎恨。他帶走大猛的屍體,是爲了煉製邪屍?
我對邪屍的煉製手段並不瞭解,但我知道煉製邪屍,需要把死者一部分的魂魄也封在屍體內。也就是說,大猛的魂魄也在那個人手裡!
“混蛋,你給我滾出來!有什麼儘管衝我來,放了大猛!”我衝着他消失的方向,大聲嘶喊着。
沒有人迴應我,在這裡甚至聽不到回聲。四周一片靜謐,一陣風吹來,我有種蕭瑟感。
不知不覺中,我的眼眶泛起了淚花,鼻子一酸,淚水從眼眶滾落。都是我害了大猛,他現在死了也得不到安寧。
我頹然的坐在地上,回想起兒時跟大猛一塊玩耍時的場景,我的心裡更加難受。該死的,我一定會找到他,把大猛的屍體和魂魄都搶回來!
不知道在這裡坐了多久,我的衛星電話響了,有人發來了短信。看了一眼,那種口吻,應該是田建軍。
“天亮之前,趕到秀河村東十里的廢棄磚窯。希望你的表現,能讓我滿意,一切都靠你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田建軍已經有了計劃。我要做的,就是按照田建軍的安排行事,至於我到底怎麼做,還得自己拿主意。
跟田建軍這種老狐狸打交道,是很耗費精力的事情。他不會很直白的說出自己的意圖,反而讓我自己猜測。
當然,這種做事風格對他們這些在官場混跡的人來說,是最穩妥的。如果我沒猜測到他的真實意圖,他不會受到任何影響,最多是有些遺憾。
只要我能猜中他的真實意圖,一切都必須按照他的計劃行事,他纔是最終的受益者。而怎麼做,是我自己拿的主意,出了事也不會把他牽扯進來。
我相信,田建軍是篤定了我會想通一切。他這種老謀深算的傢伙,不出手則已,只要一出手,就沒想過會輸。
我在心底爲馬龍默哀了幾秒鐘,這個半吊子陰陽先生,敢在田建軍的頭上動土,早晚會吃虧。這一次,田建軍要的是話語權,甚至要把馬龍趕走。
在猜到田建軍的想法之後,我並沒有找地方藏起來,等的就是這一刻。時間緊迫,現在只有十幾個小時,田建軍甚至比我都要着急,想讓我及時現身。
秀河村東十里的廢棄磚窯,我雖然沒去過。但衛星電話上能查詢到精確的地圖,秀河村往東十里,已經抵達了紅河邊。
按照地圖顯示,我只需要沿着紅河,往下游走上幾裡地,就能抵達目的地。紅河在那個地段,拐了個彎,廢棄磚窯應該就在河這岸的凸出地段。
走夜路比想象中困難,尤其是在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哪怕有衛星定位,我還是好幾次都差點迷路。
所幸在天亮之前,我終於趕到了那處廢棄的磚窯。一般來說,磚窯的選址都是很有講究的,一方面要有水源,另一方面也必須有足夠的土。
這處廢棄的磚窯選址很合理,在河邊不缺乏水源,而且周圍都是荒地,可以隨意挖土。
或許是年頭太久,地表的土層都被挖空,這裡才被廢棄。如果繼續挖下去,在雨水充足的季節,河水倒灌,會出現大問題。
我抵達廢棄磚窯的時間是凌晨三點多,距離天亮還有段時間。我不知道田建軍爲什麼讓我來這裡,但出於謹慎考慮,我應該先勘察附近的地形。
老式的磚窯,首先要有燒磚的窯洞。河邊高達五六米的土丘,內部已經被挖空,這是最適合建窯洞的地方。
土丘背靠紅河,正面往前幾十米,是一個大水潭,面積足足有兩個足球場大小。這片水潭,完全是人工挖掘而成,土壤早已經被燒成紅磚,送到各地。
大概瞭解了附近的地形之後,我找了個隱蔽的地方躲了起來。大概過了一個多小時,我終於聽到悉悉索索的腳步聲。
根據腳步聲來判斷,來人少說也有三四十人。他們已經儘量小心翼翼的接近,不敢發出聲音。
我忍不住皺了皺眉,如果來人真的是田建軍等人,以及馬龍和他手下的那羣武警。我基本可以斷定,這次的行動總指揮並不是田建軍。
沒錯,這些人的行動確實足夠隱蔽。但他們連我都瞞不過,要是想對付控屍蟲,這羣人無異於活靶子。
以田建軍的性格,他不會如此大意。在別的方面,田建軍或許不如馬龍,可是田建軍的領導才能馬龍絕對比不上。
“馬隊長,你確定可以這裡就是控屍蟲的老巢?我們這些人的命,可都握在你的手裡!”突然,我聽到了田建軍的聲音。
聽的出來,他對馬龍很不滿,卻又不得不聽令與馬龍。如果我猜的沒錯,田建軍是很反對這次行動的。
“怎麼,你怕死了?如果人人都像你一樣怕死,誰來除掉控屍蟲?你的表現讓我很失望,回去之後我會跟上面建議,把你調回警隊。”有人冷笑了一聲,反駁道。
本書首發於看書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