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眼睛望着寒燁和崔亦田,兩人都站在講臺上面,面面相覷地看着對方,而在他們中間的講臺上,就擺着那兩瓶藥物,就如同勇士即將決鬥一樣。
死亡,所有人都聽到了這兩個字,然而寒燁和崔亦田的表情看起來卻是那麼的輕描淡寫,好像絲毫沒將這件事情當回事兒一樣。
寒燁望着崔亦田,笑容倒是客客氣氣的,然而在這份笑容之中,我卻彷彿看到了蝕骨的陰冷,只見寒燁薄薄的嘴脣微微開合道:“不知道這位同學是否願意試一下。”
教室裡面瞬間鴉雀無聲,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着崔亦田的答案,就看到崔亦田笑眯眯道:“當然願意。”
說完之後,崔亦田二話不說便將那兩瓶藥物端起來吞了下去,竟然還像表演節目一樣,當着所有人的面,將杯子扣過來,做出了個“清空”的手勢。
在崔亦田做出這個手勢之後,所有人才恍然間回過神來,教室裡面立馬響起了尖叫的聲音,很快就有人往門外衝去,大叫着要找救護車過來,也有人疑惑地望着崔亦田和寒燁,始終不敢相信崔亦田會喝下這種毒藥,以爲這只是兩個人之前串通好的。
但是我知道不是??他們兩個人臉上那種刀槍相對的表情,不可能是假的,但是我也知道寒燁不會就這樣讓崔亦田死了,雖然不知道崔亦田爲什麼如此自信,但是憑我的直覺和對寒燁的瞭解,他做事情向來是非常穩妥的,必然不會貿然地給自己惹出這樣的麻煩。
就在我這樣想着的時候,只見崔亦田的臉色突然間變得很難看,雖然坐在講臺下面,卻能清楚看到他的額頭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只見崔亦田咬着嘴脣,表情格外痛苦,那張英俊的臉也因痛苦而顯得扭曲起來,他突然捂着肚子,雙腿也蜷縮起來,一下倒在地上便不動彈了。
剛剛還有人泰然自若地觀察着這邊的情況,但是伴隨着崔亦田的倒地,所有人都驚慌起來,學生們好像沒頭蒼蠅一樣,瘋了似的往門外跑,還有些人乾脆就嚇傻了,腿都軟了,坐在原地一動不動的。
就連喬可可、方甜和何景雯也慌亂起來,何景雯第一個做出了反應,拉着我們,低聲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方甜和喬可可這纔回過神來,就想跟着何景雯往外面跑,喬可可還伸出手來拉我,卻被我擋住了。
“等等??”
三個人走也不是留着不是,只好在一旁陪着我。
不過只是不到一分鐘的時間裡,教室裡的人已經走得七七八八,根本沒剩多少人了。
而與此同時,講臺上的寒燁靜靜地望着躺在他腳邊的崔亦田,他饒有趣味地打量着崔亦田,雙手抱臂,一臉好奇的樣子,只見地上的崔亦田一動不動,嘴角已經吐起了白沫,寒燁看着他的目光卻依舊冰冷,就好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越是這樣的態度,就越讓人感到詭異。
好在我們學校是醫科大學,很快便有幾名專業的醫生老師擡着擔架過來,剛進來便大聲嚷嚷着,讓人把洗胃的儀器準備好,爲首的一名老師還對寒燁嚷嚷道:“怎麼可以拿這種事情開玩笑?你不知道這是劇毒嗎?服用下去三分鐘之內就會導致死亡!”
三分鐘??從崔亦田倒下到現在,足足已經過去了五分鐘的時間,所謂的三分鐘生死時刻早就已經被錯過了。
幾名醫生已經衝上了講臺,給崔亦田檢查心跳,只見聽診器剛剛放在崔亦田的胸口,那老師臉上便露出了惋惜的表情,抓着聽診器的手也變得無力起來,旁邊的老師還想做心臟復甦,卻被那老師給擺擺手制止了,看到這邊的情況,門口正想去準備洗胃機的人也停下了動作。
崔亦田死了,種種細微的動作、表現、眼神匯聚在一起,給我們傳遞出了一個這樣的真相。
其中一名老師指着寒燁,手指顫顫巍巍道:“你這個??你這個是蓄意謀殺啊!你是老師,明明知道這種東西有劇毒,你還??”
站在旁邊的另外一名老師也跟着點頭,他拽過了旁邊的一名學生,低聲囑咐了幾句,我們離那邊的距離很遠,聽不清楚他們到底說了些什麼,但是隱約聽到了兩個字。
報警。
臺上的寒燁依舊面無表情,靜靜地看着所有人好像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轉,而他始終保持着雙手抱臂的悠閒姿勢,反倒是突然爆開的一聲大笑,在房間裡面迴響。
那笑聲起初響起的時候,我甚至沒找到聲音傳來的方向,但是隨着一名老師的慘叫聲,我注意到了崔亦田躺着的位置——那名老師本來蹲在崔亦田面前,擋着崔亦田,讓我們看不到他的身影,而隨着大笑聲與慘叫聲交疊在一起,那老師連連往後退着,身子一歪便跌坐在地上,臉色慘白雙腿發抖,指着崔亦田的身體發出了陣陣驚愕的怪叫。
我們這便看到崔亦田竟然躺在地上哈哈大笑着,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一樣,捧着肚子笑得在地上打滾,半晌終於從地上爬起來,他擦了擦笑出來的眼淚,上氣不接下氣道:“報警?如果報警的話,警察豈不是會告你們妨礙公務?更何況??”崔亦田一邊說着,一邊意味深長地望着寒燁道:“報警對這種傢伙來說根本沒用吧。”
聽到這話之後,我心裡不由得咯噔一聲,從這語氣裡聽來,崔亦田好像已經知道了寒燁的身份一樣。
而站在對面的寒燁也是一臉的平靜,絲毫沒有爲他們鬧出來的這一出惡作劇而有任何愧疚後悔的意思,只見寒燁聳了聳肩膀,撇着嘴道:“現在的學生的確是越來越頑皮了。”
望着兩人一臉淡定的樣子,周圍的幾名老師都表現出了莫名其妙的表情,如同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確認死亡這種事情如果是由學生們來做的,或許還有可能會出差錯,但是如果是由老師親自鑑定了死亡,以這些老師們的經驗,根本不可能出錯。
剛剛用聽診器確認心跳的那名老師顯然也是這樣認爲,只見他瞪大了眼睛,仍舊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幕似的,嘴脣哆哆嗦嗦,指着崔亦田,對身旁的其他幾位老師道:“不不、不可能的!我明明已經確定了他根本沒有心跳的!”
然而話雖然是這樣說,其他幾位老師卻似乎並不這樣認爲,至少,他們寧可相信這位老師是確定死亡的時候手法有誤,導致了錯誤結果,也不願意相信崔亦田詐屍。
我咬着嘴脣,也有點兒想不明白,當然,崔亦田肯定是沒死的,只是不知道這些老師爲什麼會判斷錯誤,難道說崔亦田有什麼特殊的手法能控制自己的心跳和脈搏?該不會吧,這種話聽起來顯然更像是天方夜譚。
“是你們的聽診器有問題了。”始終在旁邊一言不發仿若置身事外的寒燁終於捨得張開他那張鑲了金的嘴巴開口做出瞭解釋,說完之後,寒燁搶過了聽診器來到崔亦田面前,對着崔亦田的胸口按了按,我發覺寒燁的動作很是心不在焉,他的目光凝視在崔亦田的身上,雖然寒燁的動作很小很細微,但是我卻看到了濃濃的挑釁意味。
只見聽診器只是輕描淡寫地在崔亦田胸口貼了一下之後,寒燁便拿起來遞給了對面的老師道:“你再聽聽看。”
那位老師將信將疑地靠在了崔亦田面前,動作很是小心,好像生怕崔亦田是在詐屍一樣,將聽診器貼在上面,聽了一下之後,頓時滿臉詫異地看着自己手中的聽診器。
我不知道他們搞了什麼小把戲,但是已經大概能夠猜到了一些,剛剛聽不到崔亦田的聽診器現在已經恢復了正常使用。
真的是聽診器出了問題?不,我不這樣覺得。
事情到了最後只是虛驚一場,好像個鬧劇一樣,幾位老師都有點兒鬱悶,再次警告寒燁和崔亦田不要開這種玩笑之後才訕訕離開,那些已經跑到了外面的同學本來正想和其他學生分享自己的八卦,可是聽說崔亦田再次“起死回生”之後,他們一臉茫然,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對別人說了。
好在,大多數人都認爲這只是崔亦田和寒燁之前商量好了的一場“表演”,大家紛紛回到了教室裡面,望着寒燁和崔亦田,露出了好奇的表情。
“非常感謝這位同學的配合,希望大家能夠明白藥理學的重要性,同時,通過大家剛剛的反應,我覺得還有一件事情需要教給你們,”寒燁故意沒去看崔亦田,輕描淡寫道:“不要過度相信你們的眼睛,有些事情,其實和你們看到的,截然相反。”
寒燁的話意味深長,我總覺得他是在說崔亦田,而這個崔亦田也絕對不是個普通學生那麼簡單,他剛剛的行爲,也並不只是裝死那麼簡單,我不由得感到了陣陣寒意,不光是來自於寒燁,更是來自於這個崔亦田。
我最好奇的問題是崔亦田是如何做到了“起死回生”,這生和死到底哪個是真的?他剛剛是在假死?或者說,他其實??本來就是個死人?
這個想法讓我不寒而慄,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正在這時,崔亦田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拽了回來。
“沒錯兒,”崔亦田一邊往講臺下面走着,一邊聳了聳肩膀,用看似戲謔的語氣半真半假道:“老師說的非常對,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有些人也不一定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