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二十八年公元一九三九年九月一日上午十時許
蔚藍色的大海上,一支船隊正浩浩蕩蕩的朝着廣州開來,船上的星條旗正迎着海風烈烈飄揚。爲首的一條船是一艘六千多噸級的大型貨輪維斯特號,這是一艘剛下水的新型貨輪,在它的身後則跟着五艘其他型號的貨輪。
一名身穿蔚藍色水手服的三副跑到了駕駛艙裡,對着一名衣服上繡着三道黃色槓槓的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報告道:“羅伯特船長,廣州到了,預計二十分鐘後我們就會抵達港口!”
這名金髮碧眼的中年船長回頭說道:“很好,告訴船上的小夥子們,讓他們打起精神來,在入港的時候都小心點,可別磕着碰着了,這可我剛買的新船,尤其是告訴阿馬迪厄斯這個混蛋,待會可得把纜繩拋準點,要是像上次那樣把纜繩扔到了海里,我就讓他倒掛在桅杆上回紐約,明白嗎?”
“是的船長!”
三副心中一凜,趕緊大聲的應了聲後就跑開了。
“嗚嗚嗚嗚……”
沉悶而高亢的汽笛聲響徹在了廣州虎門外的港口上空響了起來,彷彿預示着新一天的開始。
蘇瑞和樑治正陪同着一位四十多歲,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裝的中年人旁邊站在了港口的碼頭上,在他們的身後黃孤寒、雷少雅兩人和一羣軍官們站在後面,靜靜的看着遠處駛來的貨輪。
這名身穿黑色中山裝的中年人長着一張國字臉,睿智的眼中閃動着一絲溫的神情,只見他用着玩笑的語氣對蘇瑞道:“忠信老弟,上次在南京一別的時候你還只是個小小的少校,可是兩年時間一過。你就已經是咱們國軍當中最年輕的二級上將了,就連我這個老頭子也不得不佩服你升官的速度啊!”
蘇瑞輕輕一笑:“羅長官過獎了,我只是運氣好點,這才當上這個集團軍司令,哪裡比得上您這樣實打實的一步一個腳印走出來,來得踏實呢。”
原來,站在蘇瑞旁邊的這位中年人就是蔣委員長派來的新任的廣東省省長羅卓盈。在收到了蘇瑞要求中央下派一名省長後,正愁無法在廣東安插人手的蔣委員長不禁大喜,立即用前所未有的速度把自己的心腹愛將給派到了廣東。
當然了。蔣委員長也不求羅卓盈能掌控廣東的局勢,但能在廣東的文官系統中插入自己人,這也是一個勝利不是,更何況這還是人家主動要求的,自己要是不派那纔是傻了呢。不過。蔣委員長也從這裡看到了蘇瑞的一個弱點,那就是蘇瑞雖然在軍事上很強大,但是他在政治上卻是他的短板,歸根結底的原因就是他的底蘊不足,手下的人才儲備也不夠,否則也不會把廣東省省長的位子白白便宜了自己。
看到這點後,蔣委員長對蘇瑞忌憚的心思也弱了一些。從這點上看,至少他在短期內是威脅不到自己的地位,只要不是對自己屁股下的椅子產生威脅這就不要緊,其他的都是可以談的嘛。
羅卓英是前兩天才到廣州的。一到廣州就受到了蘇瑞的歡迎,早就被各種大大小小的事情煩擾得一塌糊塗的他看到羅卓英的到來,其歡喜程度不亞於看到了救世主,他將一桌子的公務都推給了羅卓英後就拍拍屁股回到了自己的集團軍司令部了。讓原本以爲能從蘇瑞手中要點權利就不錯了的羅卓英驚詫不已。
而今天,是廣州收復後美國第一批援華物資抵達。其意義非比尋常,因此蘇瑞特意叫上了羅卓英等人來到碼頭準備迎接這些船隻。
現在聽到蘇瑞對自己的稱呼後,羅卓英不由得笑道:“蘇司令,你現在也是一名堂堂的國軍二級上將了,和我的軍銜相當,再叫我長官可就不妥當了,要是你不嫌棄的話你我還是以兄弟相稱吧。”
蘇瑞想了想,點頭道:“那好吧,如此以來小弟就逾越了。”
羅卓英微微頷首:“這纔對嘛,否則愚兄可就不知道該如何跟你相處了。”
官場自有官場的規矩,儘管羅卓英比蘇瑞大了十多歲,儘管羅卓英當南京衛戍中將副司令時時蘇瑞只是一個小小的後勤處少校,但是現在蘇瑞和他一樣,同樣是國軍的二級上將,他就有羅卓英平起平坐平等說話的資格。如果蘇瑞還是一口一個長官的叫着,不但會讓羅卓英感到不自在,也會讓他的手下在別的國軍面前低了一頭似地。別人會怎麼想,難道第七集團軍是後孃養的嗎?
是以蘇瑞剛纔也只是隨口那麼一說,羅卓英自然不會那麼不懂事,立刻就推辭了下來。而蘇瑞也就順勢下坡的笑道:“既然長官這麼說了,那我今後就叫您尤青大哥吧!”
“這就對了嘛。”羅卓英笑容滿面的拍了拍蘇瑞的肩膀道:“那老哥我就託大叫你一聲忠信老弟了。”
蘇瑞點點頭:“那感情好啊,這樣叫起來也顯得親切。”
蘇瑞和羅卓英兩人在前頭說得開心,卻是讓後頭一名年輕的軍官心裡頭有些不爽起來。
這名軍官約莫而二十六七歲,少校軍銜。身材高大魁梧,相貌很是英俊,身穿中央軍特有的陸軍中山式軍裝,一身噌亮的武裝帶上彆着一把勃朗寧手槍,顯得很是英氣勃勃,只是聽到前面的蘇瑞和羅卓英以兄弟相稱後臉色就有些不好起來,嘴裡輕聲的喃喃道:“哼,有什麼了不起的,竟敢跟羅長官兄弟相稱,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有幾斤幾兩。”
這名軍官說話的聲音很輕,周圍的人沒幾個人聽見,但是好巧不巧的是卻被站在他前面的黃孤寒和雷少雅聽到了。
黃孤寒到沒什麼,三十多歲的他就過了衝動的年紀,加上今天這麼多長官都在,他一個少將自然不方便說話,是以聽到後他只是眉頭微微一皺,卻沒有說什麼。只是他旁邊的雷少雅卻是聽不下去了,軍隊是一個非常講究傳統和資歷的地方,在軍隊裡,資歷也是一種資本,蘇瑞年紀輕輕,以不到三十的年紀就榮升爲全國最年輕的上將,這是會讓不少人眼熱。但是軍隊也是一個等級森嚴的羣體,在軍隊裡,軍銜和職務就代表着了一切,你可以不喜歡你的上級,但是你必須尊重他,這不僅是尊重軍隊這個羣體,也是尊重你自己肩膀上的軍銜。
誠然有很多黃埔出身的中央軍嫡系軍官不喜歡蘇瑞這個野路子出來的將軍,但是在明面上所有人都要給他足夠的面子,因爲這就是軍中的規矩,你可以不喜歡他,但是你必須尊重他,可剛纔這名少校說的話卻已經明顯的逾越了。
雷少雅雖然是軍統派到第七集團軍的眼線,但也一名軍人,一名尊重傳統和規矩的軍人。她猛的一回頭,惡狠狠的目光瞪到了少校的臉上,用壓得即低的聲音喝道:“白凱鑫,你給我閉嘴,要是再讓我聽到你說出這種話,我不介意讓你知道什麼叫尊重長官!”
看到雷少雅責備的目光,白凱鑫臉上頓時一紅,結結巴巴的說道:“雷長官,我……我只是有些不忿而已,可不是不尊重長官。”
而黃孤寒聽了雷少雅的話後也轉過了頭淡淡的看了他一眼,目光中不善的味道非常之濃,直瞪得白凱鑫背後冒出了一身白毛細汗,對於黃孤寒這種傳統軍人來說,不懂得尊重長官,反而在背後非議長官的人是最可惡的,一直看到了白凱鑫心中發毛,黃孤寒才輕聲說道。
“蘇長官不管怎麼樣,他都是中央親自任命的上將,不是你這個小小的少校可以非議的。你要有本事也可以到前面去和羅長官稱兄道弟一番,我絕不攔着你。”
“我……”
白凱鑫諾諾了一會,半響說不出話來,這才低下了頭不說話了。
黃孤寒這才輕哼一聲轉過了頭,心中卻在暗歎羅長官也有看走眼的時候,竟然帶了這麼一個口無遮攔的傢伙來廣州上任,要是這傢伙下次再這麼口無遮攔,而被第七集團軍的人聽到了,指不定什麼時候就被人裝麻袋裡沉黃浦江了。
“嗚嗚嗚……”
又是三聲高亢的汽笛聲在港口前響了起來,六艘懸掛着美國國旗的軍艦就這樣徐徐向港口駛來,但此時,讓碼頭上大跌眼鏡的一幕出現了,這時竟然從遠處快速駛來了三艘軍艦,它們用二十多節的速度飛快的衝向了正開來的六艘軍艦,並以一艘在前引導,兩艘同時在兩邊護衛的駕駛會同這六艘美國貨輪一同駛向了碼頭,這突然出現的一幕頓時驚掉了一地的眼鏡,但是更讓人吃驚的是這三艘驅逐艦上懸掛的卻是鮮豔的青天白日旗。
吃驚的這些人裡也包括了新上任的廣東省省長羅卓英,只見他吃驚的指着前方的軍艦結結巴巴的對蘇瑞說道:“忠信老弟,你們……你們怎麼會有軍艦的?”
蘇瑞卻是輕輕一笑,眼中閃過一絲得意的神情緩緩說道:“讓尤青兄見笑了,這三艘驅逐艦正是小弟前些日子俘獲的幾艘日本驅逐艦,今天特地過來撐撐場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