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蔣委員長眉頭皺成一個川子,陳誠知道委員長心中很是爲難。賞得重的話委員長會感到很沒面子,賞得輕的話又生怕下面的雜牌會生出不滿之心。
尤其是第五戰區,幾乎就是集全國各地的雜牌於一體,川軍、滇軍、西北軍、桂系、直系等等五花八門全都集中在那裡,要是真的讓下面的人寒了心,這人心散了隊伍可就不好帶了。
陳誠想了想低聲說道:“委員長,以職部淺見,咱們可以先把那蘇瑞的軍銜往上提上一級,然後給他下撥兩三個月的軍餉,另外再獎賞給他二十萬法幣,最後再給他一枚寶鼎勳章,您看怎麼樣?”
委員長聞罷細細思慮了一下後點點頭:“也只有這樣了,你下去後讓軍政部的人擬一個報告上來,我立刻批下去。”
“是!”
很快,這位陳部長便退了下去,只是當他走出辦公室門口的時候卻聽到了裡面傳來一聲長長的嘆息聲……
就在軍政部爲了如何褒獎三百旅和第三軍團而費神,並匆定下給他們的獎勵的時候,蘇瑞和龐炳勳也行走在臨沂縣城的街道上。
臨沂是山東的重要歷史城市,是多個華夏著名的書法家的故里。它三面爲高山山區所包圍,是魯南的重鎮,與藤縣之間,隔着抱犢崮,崮高有千米,地勢險峻,歷來就是兵家爭奪的交通要地。臨沂古城城牆相比一般城市要高和厚實、一般的火炮難以炸燬。
看着臨沂周圍險要的地勢,蘇瑞不禁讚歎道:“臨沂的地勢可真先要。要是讓日本人佔據了這裡,我們想要攻下來不知要話費多大的代價呢。”
陪在一旁的龐炳勳也得意的說道:“那是,這臨沂的地勢要是不險要,我們第三軍團也堅持不到現在,更等不到蘇老弟你的到來啊。”
蘇瑞笑笑就不吭聲了,一旁的龐炳勳看到蘇瑞有些心不在焉的樣子,不禁笑道:“蘇老弟,你是不是還在擔心戰區司令部會讓我們立即向沙嶺進攻而發愁啊?”
“是的。”
蘇瑞點點,面帶憂色的說:“我們雖然重創了阪垣這個老鬼子,但是他可沒有死心。第五師團的殘部現在還盤踞在沙嶺固守待援,他們的眼睛還沒有從臨沂移開啊!”
蘇瑞的擔心是有道理的,歷史上臨沂之戰打得那是血流成河,張自忠的五十九軍和龐炳勳的第三軍團三戰臨沂,兩支部隊幾乎都要打殘了,這才重創了阪垣師團。但隨後日軍又捲土重來,五十九軍和第三軍團由於傷亡太大,最後臨沂還是被迫放棄了。
現在的歷史雖然已經有所改變,但是蘇瑞堅信。日本人對臨沂的貪婪之心是不會改變的。
兩人正在說話間,走到了一堵城牆下。看着厚實的城牆上不時可見的累累彈痕,蘇瑞不禁感嘆的對龐炳勳說道:“龐長官,前些日子你們抵抗得一定很艱難吧?”
龐炳勳苦澀的一笑:“不難又能怎樣?鬼子都來了我們總不能不打吧?就算是不辜負李長官的信任,這場仗我們也得非打不可。俺老龐打了一輩子的內戰,原本以爲這輩子就這麼過去了,可沒曾想,還有參加國戰的那一天。
前些天日本人都快打到我的指揮部了,當時我就想過在臨沂戰死拉倒,反正就算死了日後史書上好歹也得寫上我龐炳勳是爲了抗日死的。我沒有給我們老龐家的列祖列宗丟臉,可沒想到老弟你來了,把老哥我救了出來不說,還能把阪垣這個老傢伙打得屁滾尿流,老哥我現在就算是死也死得其所了!”
蘇瑞聽得出來,龐炳勳這些話說得可謂是字字發自肺腑了,但他聽只能後木然不語。他一直想不通,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這位曾經在臨沂重創了日軍的抗日將領日後竟然會投靠了日本人當了僞軍,最後還能華麗的搖身一變,變回國軍。難道這人真的有這麼多面性嗎?
正在蘇瑞不知道說什麼的時候。一名參謀跑了過來報告道:“報告長官,戰區司令部和軍政部來電!”
“哦,他們都來電了?”
蘇瑞和龐炳勳不禁意外的相互對視了一眼。
龐炳勳不禁笑了起來:“呵呵,這可真難得啊,軍政部和戰區司令部啥時候這麼有默契了,連來電都這麼準時。”
蘇瑞笑笑,伸手接過了電報,隨手分給龐炳勳一張,然後自顧自的看了起來。
蘇瑞這張電報是第五戰區李長官發來的,他在電報上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讓三百旅和第三軍團堅守臨沂,隨時等待戰區命令。
這時,龐炳勳說話了:“喲,忠信老弟,這回你可是要發財了,要請客哦。你看看,你不但撈了一枚寶鼎勳章,而且還晉升爲少將,還有二十萬法幣和三個月的軍餉,這回我們這位委員長總算是捨得出點血了。”
蘇瑞接過龐炳勳手中的電報一看,果真如此,自己這個旅長終於算得上是名正言順,軍政部晉升自己爲少將,可能也算是對上次虧待自己的補償吧。還有兩個月的軍餉和二十萬法幣,這也算是意外之財吧。
不過龐炳勳的第三軍團也是得了不少好處的,除了優先補給兵員槍械外,軍政部還補齊了他這幾個月的軍餉,並獎賞了十萬法幣,龐炳勳個人也得了一枚寶鼎勳章,蘇龐兩人算得上是都撈了實惠。
看着電報裡晉升自己爲少將的命令以及軍政部那鮮紅的印章,蘇瑞有那麼一瞬間的失神。自己當上少將了,自己也是一名將軍了,要是在半年前有哪個算命先生對自己說你會當上將軍,恐怕自己會毫不猶豫的給他一記“大鍋貼”,然後再把人趕出去。
但是現在,他這個當了不到半年兵的人卻成了由國民政府任命的正兒八經的國軍少將了,不能不說真是天意弄人啊。
“哈哈,好了別看了,走咱們會指揮部喝兩盅,忠信老弟今年纔不到二十八吧,就已經是堂堂的少將旅長了,就爲這事咱們也得喝兩杯。走……喝酒去!”
正當龐炳勳正要拉着蘇瑞回指揮部喝兩杯的時候,又一名參謀匆匆跑了過來。
“報告長官,在前方偵查的教導團發來緊急電報,日軍從呂縣方向開來了一支日軍,根據偵查顯示,這支敵軍是日本第一零六師團的一一一旅團,由山地亙少將率領,共八千多人以及二十多輛戰車和數十門重炮,正向臨沂方向開來。很顯然,他們的目的就是增援阪垣師團,企圖在我援軍到來之前一舉攻下臨沂。”
“呵呵……日本人這是欺負我們兵少啊!”
蘇瑞冷笑起來,雖然在之前的戰鬥中三百旅傷亡也不小,到現在三百旅還能戰鬥的人員只有四千餘人,但是蘇瑞有信心,憑藉這臨沂堅固的城池和陣地,絕對能讓日本人好好的喝上一壺。
心裡細細的琢磨了一下,蘇瑞問道:“龐長官,您的第三軍團還有多少能拿得動槍的?有沒有信心和我一起守住臨沂?”
龐炳勳沉默了一會後才答道:“老哥我的人馬已經不多了,我的五個團現在已經打殘了三個,剩下的兩個團總共也只剩下四千多人,要是再來上像前天那種戰鬥,不多,只要一場,老哥我就得變成光桿司令了。”
蘇瑞心中微微一沉,他知道像龐炳勳這樣的舊雜牌,那是把部隊當成身家性命一般的存在,對於他們來說,軍隊就是他們的命根子,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本錢,失去了手中的軍隊他們也就失去了一切。
在這樣的情況下龐炳勳若是不想把最後的本錢投進去也是很有可能的。要是讓蘇瑞單獨守臨沂手裡的人馬又太少,這下蘇瑞有些爲難了。
看到蘇瑞臉上微微一變色,打混了大半輩子的龐炳勳哪裡不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呢。於是笑道:“忠信老弟不必擔心,恩將仇報過河拆橋的事我老龐是不會做的,我一定會和你一起固守臨沂的,你儘管放心好了。”
聽了龐炳勳信誓旦旦的話,蘇瑞卻是撇撇嘴,你龐炳勳真要這麼將義氣,張自忠也就不會說出和誰合作抗日都可以,就是不和你龐炳勳合作的話了。
不過蘇瑞也不會傻到這個時候來揭這個傷疤,他只是說道:“我們的兵力實在是太少了,還是趕緊向李長官請求援兵吧。”
“嗯,也好。先把情況向戰區司令部報告,讓長官們來定奪吧。”龐炳勳也沒有太好的辦法,也就同意了蘇瑞的意見。
當天夜裡,在三百旅的指揮部裡,蘇瑞詢問了正對着地圖仔細思考的樑治對於守住臨沂的把握有多大。
樑治毫不猶豫的說道:“若是沒有援兵的話,我們即便能勉強能守住臨沂,但最終我們三百旅也會拼光。”
聽了樑治的分析後,蘇瑞鬱悶了好久,難道自己辛辛苦苦拉起來的隊伍真的要在臨沂拼個精光嗎?這一刻,他忽然發現自己有些理解那些雜牌軍將領們的感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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