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着這般令人心疼的南宮羽,七夜頗爲心疼的將面前的他攏入懷中,輕輕的拍打着他的後背安慰道,“子墨我沒有收他,是他自己主動消失了。”
“什麼意思?”聞言,南宮羽擡頭,聲音哽咽,通紅的眼眶可憐巴巴的望着七夜。
“我的意思是,他自己自願……魂飛魄散。”七夜不知道如何將這個殘忍的消息告訴他,面前的他不過十八歲,正享受着大好青春的洗禮,卻在十八歲的盛夏遭受了這些。
“魂飛魄散?”南宮羽雙腿突然一軟,癱坐在地面上,一遍又一遍的重複着,“魂飛魄散,魂飛魄散……”
“小羽,這樣纔是最好的抉擇,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你好!”南宮佐走了過來,或是看到子墨的魂靈已經消失不見,臉上的神情微微帶着一絲慈祥,輕輕的拍了拍南宮羽的肩膀。
“魂飛,魄散……”面前的南宮羽依舊自言自語着,雙眼茫然的盯着前方,試圖在尋找着子墨的蹤跡。
“小羽,你別嚇媽媽,跟媽媽說句話吧。”女人將南宮羽摟在懷中,聲嘶力竭的哭喊着。
“呵,這下你們滿意了吧?”南宮羽悠悠的擡頭,嘴角帶着一絲淺笑,“子墨消失了,永遠的消失了,你們這下可是滿意了?”
南宮佐剛剛露出的友善面孔頓時消失不見,或許是因爲看見南宮羽這樣一副萎靡不振的樣子,氣急敗壞的指着南宮羽說道,“你可別忘記,你姓南宮!生是南宮家的人,死是南宮家的鬼!我們辛辛苦苦供你好吃好穿,將你撫養成材,你有什麼資格來指責我們?!”
面前的南宮羽低垂着頭,暖色的燈光將他的身影拉長,纖瘦的身影顯得格外的無助。
七夜開始同情眼前這個男孩,雖然他不知道那個消失的子墨對南宮羽做了什麼事情讓南宮佐和他妻子如此的氣憤,但是看到對方爲南宮羽擦去眼淚,寧遠自己自動消失也不願讓南宮羽面臨這兩難的抉擇。
七夜本能的覺得,子墨這個人不壞。而且,南宮羽並不在乎子墨對他做了什麼,他親口承認他愛着子墨!看到這個倔強的讓人心疼的孩子一次又一次的忤逆父母,七夜只感覺他是那麼的無助與孤單。
“我是沒有資格來指責你們什麼,我的命是你們的,但是,子墨呢?”南宮羽緩緩的擡起頭,聲音略微沙啞的說道,“我們在一起讓你很丟臉,對嗎?所以你纔會那麼狠心將子墨撞死!”
“你胡說什麼!那天下雨路滑,加上我的剎車出了問題……”南宮佐面色隱隱約約帶着一絲慌張,但是很快又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若不是那一晚他冒冒失失的衝出來,我怎麼會撞上他!”
“是啊,小羽,這件事情不怪你爸爸,連警察都說是一次意外,是有人在你爸爸的車上做了手腳,你爸爸纔會剎車不及啊!”女人有些虛弱的坐在一邊的椅子上,扶着太陽穴,面色有些疲憊。
女人梳的整齊的頭髮此刻已經變得有些凌亂,幾縷髮絲垂落耳際,給女人疲憊的面孔增添了幾許滄桑。
“媽媽,我想你應該沒有忘記在子墨死的後一個星期的那個夜晚,你和爸爸在房間裡面討論的事情吧?”南宮羽臉上的神情帶着一絲淒涼。
“你說過,爸爸那天開的那輛車不是平常開的那一輛,那輛撞了子墨的車早在一個月前離合器就已經壞了!是你!”南宮羽顫抖着伸出手指着南宮佐,憤憤的說道,“是你故意開着那輛車出去!”
“不,小羽,你誤會了!”南宮佐身子一怔,愣愣的說道。
“我誤會你什麼?我誤會你是殺人犯?還是誤會你無情的拆散了我和子墨,讓子墨從此魂飛魄散?”
“啪!”又是一聲清脆的耳光聲。
南宮佐身子不穩的扶着桌子,胸口劇烈的起伏着,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南宮羽!你就當真爲了一個外人要與至親決裂?你別忘記,就算我是殺人犯,你也是殺人犯的兒子!”
南宮羽不哭也不鬧,吃力的從地上站了起來,剛剛的一巴掌將他狠狠的拍到了地上,到現在眼前還是冒着星光。
南宮羽擡起頭,看了一眼南宮佐和一邊滿臉擔憂的女人,嘴角的笑容帶着不屬於他這個年紀的淒涼,“對,這是我欠子墨的,我這輩子都沒有辦法還他,所以,我欠他的,我用我的下輩子去償還!”
南宮羽的臉上露出一絲悽美的笑容,在衆人詫異的目光中,身子飛快的朝着後面的窗戶跑去。
只聽“喀拉”一陣清脆的聲響,玻璃因爲撞擊破碎成一塊塊尖銳的碎片,細小的玻璃上倒影着衆人驚愕的嘴臉,是那般的無措與驚愕。
七夜率先反應過來,身子緊跟着跳了下去,留在身後的是女人的驚呼以及男人沉重的呼吸聲。
耳邊呼嘯着凜冽的風聲,好像在譜寫着今晚這個悽美的故事。風將少年纖瘦的身子完美的勾勒出來,背後的衣服被吹得鼓鼓的,好像一道固執的遠帆。
黑夜中少年的身影變得模糊,七夜猛地擡眸,雙眼中是那動人的琥珀色和寶藍色,身上也微微使用的靈力,加快自己身子的下落。
南宮羽的身子明明就在自己的眼前,但是他與七夜的距離永遠好像都差了那麼一點點,地面越來越近,七夜的眼中出現了恐慌,他怕自己就這樣眼睜睜的看着少年的生命如曇花般轉瞬即逝。
“還真是一隻笨貓!”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響,隨即視線一陣翻天覆地的變化,等到眼睛再次聚焦時,面前是近在咫尺的,莫尋的臉。
“南宮羽呢!”七夜急忙推開莫尋,尋找南宮羽的身影,卻見他已經被宮絕放在了一邊的草地上。
“他怎麼樣?”七夜擔憂的看了一眼南宮羽,此刻的他安詳的閉着眼睛,不哭不鬧,若是忽視他臉上那幾道被玻璃劃傷的疤痕的話,此刻的他好像安靜的睡着了一般。
“我說你也真是夠牛的啊,上去才幾個小時就將人逼得跳樓了?對了,剛剛我還感受到有一絲怨靈出現,但是現在他的氣息消失的無影無蹤,該不會也是你收的嗎?”
莫尋將手搭在七夜的肩膀上,自顧自的說道。
若是平日裡,七夜一定狠狠的甩開莫尋的手,然後炸毛似的跟他鬥嘴皮,但是今天的七夜很安靜,就這樣默默的站着,一聲不吭。
“你放心,他沒事,只是昏過去了。”莫顏原本也想調侃幾句,但是看到七夜低着腦袋不說話,心不禁軟了下來。
“真的嗎?”七夜緩緩的擡起頭,一雙鴛鴦眼中閃過一絲精光。
“真的。”莫顏點點頭,臉上的表情肯定。
“可是,今晚我還是搞砸了。”七夜繼續低垂着頭,悶悶的說道,“我……什麼事情都沒有解決,卻還……”
如果自己當初聽莫顏的話,不理會這個求職工作,或者不擅自前去幫助人家除妖,那麼,現在子墨和南宮羽至少還可以每天晚上相聚。即便是陰陽相隔,他們至少還有每一個夜晚,短短的數個小時可以相見。
但是因爲自己的執念,害了子墨魂飛魄散不說,還讓南宮羽與他父母決裂,今晚他差一點,就害死了南宮羽!
如果不是莫顏他們一早在樓下接應,後果將不堪設想。
“你今晚確實是搞砸了。”莫尋思考了一會兒,面色頗爲認真的說道。
而七夜就這樣默默的站着,並沒有頂嘴。莫顏剛想要反駁莫尋安慰七夜,卻被宮絕攔了下來。
宮絕指了指身後還在昏迷的南宮羽,輕聲說道,“我們先將這孩子帶回去治療吧,莫尋他有分寸的。”
“可是……”莫顏還是有些不放心,七夜現在心裡難受的緊,正需要人安慰。
“走了!”宮絕輕輕拉起莫顏的手往回走。
黑夜中,誰也不曾注意,宮絕寬大的手掌輕輕包裹着莫顏小巧的手心,莫顏像是觸電般想要縮回手,卻被宮絕用力的拽着,不曾放開。
莫顏不敢有太大的動作,直到走到南宮羽身邊時宮絕才鬆開了手。夜幕下,宮絕的臉上帶着一絲淺淺的笑容。
直到莫顏走遠,七夜才輕輕的抽噎着,他可不想莫顏看到他這麼丟人的樣子。
“笨蛋!”莫尋一把將七夜的臉埋在自己的胸口,“今天就把我這件衣服借給你擦眼淚和鼻涕,記得,明天洗乾淨給我。”
“我沒哭,今晚風大!剛剛掉下來的時候,風吹得我眼睛疼!”胸口處傳來七夜悶悶的解釋。
“好好。”莫尋嘴上雖然是一臉不屑的應付着,但是身子卻筆直的站着,輕輕的一下又一下拍打着對方的後背。
等到對方的心情平靜一點之後,莫尋才繼續開口道,“以後碰到自己不擅長的事情或者感覺自己處理不了的事情就通知我,如果我不在,就聯繫莫顏,我們會在第一時間前來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