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禽店老闆一臉鮮血的看着我們,咧開嘴笑了笑:“兇悍的公雞?不好意思,我這裡沒有,你換家店吧。”
我覺得他的眼神挺奇怪,不自覺的多看了兩眼。漸漸的,我發現了其中的端倪,他的左眼竟然是假的,應該是安裝的義眼。
義眼雖然看起來跟眼球很像,但往往昏暗無光,而且不可能像正常眼球那樣能看到東西,說白了就是起個裝飾作用。
缺了個眼球,不僅影響美觀,嚴重點的,眼眶完全塌陷下去,看起來有些恐怖。
我絕對不歧視殘疾人,可是如今這社會,大部分殘疾人走在大街上都可能會招來異樣的眼光。活禽店老闆瞅着一副凶神惡煞的樣子,要是沒了眼球,估計走在路上都能把小孩嚇哭。
“我看你們店的雞最多,怎麼可能找不到幾隻兇悍點的公雞?開門生意的,沒有把客人往外推的道理吧!”我嘟囔了一句。
活禽店老闆淡淡的瞥了我一眼,搖搖頭:“再兇悍的公雞,死了也就不兇悍了。你們要是想買雞吃,我可以現殺現宰。”
他的眼神看起來愈發詭異,這次不是因爲義眼的緣故,他那隻正常的眼中,流露出帶有一絲仇恨的目光。
我看了任冰華一眼,她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我大手一揮:“行,殺了的也行,記得選精神好點的,病懨懨的那些我們不要。”
剛說完,任冰華突然瞪了我一眼:“誰讓你要的?你難道沒聽到老闆的話?死了的公雞,稱不上兇悍。”
“既然這樣,你們還是換家店吧。”
那老闆沒再看我們,又拎起一隻雞,手起刀落,割開了雞脖子。把雞血滴到盆裡之後,死雞被隨手扔在地上。
他殺雞的技術很不錯,在滴雞血的時候,雞就已經完全失去了生機。我想起當初我第一次殺雞的時候,雞血灑了一地,結果把雞扔地上之後,它竟然又活蹦亂跳的跑出了院子。
任冰華拉着我離開了這家店鋪,我很疑惑的問道:“你買雞到底要幹什麼?買活的回去不是一樣殺吃?”
“就知道吃,我買公雞是爲了把醫院那隻公雞引出來,死的根本沒用。”任冰華白了我一眼。
我嘟囔了一句,要買活的早說啊,菜市場裡少說也有幾千只雞,隨隨便便都能湊十隻公雞出來。
任冰華帶着我又在菜市場裡轉了一大圈,往往都是停留在賣活禽的店前。我這次學聰明瞭,不上去插話,一切讓她自己來,免得多說多錯。
不過任冰華好像一直沒找到合適的,跟那些店的老闆搭幾句話之後,繼續帶着我往下一家店走。
又過去了大半個小時,她總算是消停了下來,鄭重的說道:“還去第一家店,他們家的公雞最多,也最兇悍。”
“他們家的公雞多是不假,但他又不賣活的,何必在一棵樹上吊死。隨便選幾個就行了,都是用來吃的公雞,能有多兇悍?真想買兇悍的,估計得去找專門養鬥雞的人。”我小聲抱怨道。
任冰華不耐煩的回了一句:“你哪那麼多廢話?這次我不僅要買公雞,店老闆也必須帶上,他纔是最合適的殺雞人。”
我很不解,任冰華湊到我身邊,小聲的解釋了一番。她之所以買公雞,是想找個合適的地方,殺了那些公雞,把醫院那隻給引出來。
本來她是打算到時候讓我殺雞,把醫院那隻詭異的公雞引出來之後,再想辦法將那隻雞也給除掉。
但在菜市場逛了一圈之後,任冰華髮現最合適的殺雞人,還是第一家店的老闆。她剛纔並不只是去問價錢,還跟別人聊了會八卦。
“你說的是真的?他的眼睛是被公雞啄瞎的?”我聽到任冰華說的那些八卦的時,根本不敢相信。
原來那家活禽店老闆的眼睛並不是天生有缺陷,而是在幾年前殺雞的時候,突然失手,被一隻公雞啄破了眼球。
據說那隻公雞特別兇悍,幾乎把活禽店老闆的眼球硬生生的扯了下來。隨後那老闆疼的暈了過去,場面一片混亂,那隻公雞也逃走了。
有人說活禽店老闆這輩子殺的雞太多,遭了報應。但他根本不信邪,最後傷勢好了之後,安裝了義眼,把自家的活禽店開的更大。
不知道他是害怕公雞傷人,還是對公雞有着深深的怨氣,打那之後,他們店裡從來沒有賣出去過活雞。
但凡是從他手裡賣出去的雞,他都親手現殺現宰。這幾年他殺的雞,比過去更多,也沒再見有什麼報應。
這道聽途說來的消息,不一定真實。可是他的眼睛,確實是被公雞啄瞎的,在這裡做生意的人都是老資歷了,大部分人當年都親眼看到了那可怕的場景。
再次來到他家的店,那老闆看都不看我們一眼:“你們還過來幹什麼?我這裡的雞都是現殺現宰,這個規矩不能壞。”
“黃老闆,你想不想報仇?”任冰華小聲問道。
他轉身看了任冰華一眼:“你說什麼?我聽不懂。”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當年那隻公雞,應該是從胡莊送過來的吧。你知不知道,胡莊養雞場的老闆,昨天晚上把雞場裡的雞全部咬死了。他現在又因爲涉嫌殺人,被送進了派出所。”
昨天的被送到醫院的中年人確實姓胡,不過我沒想到他竟然是胡莊養雞場的老闆胡大鵬。
胡莊養雞場是我們這邊最大的養雞場,以前在縣城上學的時候,我聽說胡大鵬還受到縣裡的扶持,擴大了養雞場規模,是縣裡出了名的農民企業家。
說起來挺讓人唏噓,胡大鵬在出事之後,家裡人只來看了一眼就回去了。聽說是家裡死的雞太多,損失慘重,必須趕緊回去處理。
當時我以爲他們家就是個小養雞場,充其量也就幾百只雞,還暗自嘀咕,他家裡人怎麼能因爲這點小事,就把他一個人扔在醫院?
現在想想,以胡莊養雞場的規模,估計少說也有幾萬只雞。警察告訴我,他們家的雞幾乎全部被咬死了,這損失可大了!
黃老闆的臉色變了變,皺眉道:“那隻雞回來了?它是邪雞,已經成精了,必須殺死,不然會害了更多人!”
或許是我不太厚道,但聽到他這句話,我真的差點噴了。我聽說過什麼狐狸精,蛇精,真沒聽說過雞精,難不成是太太樂?
任冰華趕緊衝我使了個眼色,讓我不要亂說話。但這會已經晚了,黃老闆察覺到我的異樣,冷哼了一聲,臉色變的有些難看。
“黃老闆不要生氣,這次我來找你,是想請你幫忙的。你也不願意看到那隻雞繼續害人,這次必須把它除掉。”任冰華沉聲道。
黃老闆面露猶豫之色,片刻之後,堅定的搖了搖頭:“這事我幫不了你們,我已經瞎了一隻眼,不想連命也丟了。”
我急了,站出來勸道:“黃老闆,你相信我們,我們兩個都是陰陽師。只要你肯幫忙,那隻雞絕對會被除掉。”
雖然我還是覺得什麼“雞精”的說法有些扯淡,但我相信任冰華,她說這個黃老闆能幫上忙,肯定是有他的理由。
說什麼爲別人報仇,未免有些太大義凜然,我還沒有那麼高的覺悟。我的目的很單純,必須除掉那隻雞,還龍哥一個清白。
“陰陽師?”黃老闆用他唯一的一隻眼睛,仔細的打量着我們倆。
被一個大老爺們這麼盯着看,我心裡覺得怪怪的。片刻之後,黃老闆冷笑了一聲:“這個小丫頭說自己是陰陽師我相信,你算是哪門子的陰陽師?”
我的嘴角微微抽搐,差點激動之下跟他吵起來,我怎麼就不算陰陽師了?好歹我現在也掌握了幾種符籙,一般遇到撞邪之類的小事,我自己都能解決。
爲了大局着想,我忍了。可是心情還沒平復,任冰華突然笑了笑:“黃老闆的果然有眼力,放心吧,我保證會成功把那隻雞除掉。”
“唉,瞎了一隻眼,有些事我反而看的更明白。都說獨眼龍的眼睛最毒,這句話也不是沒有道理。行了,有什麼我能幫上忙的,儘管開口。”黃老闆嘆息了一聲。
形容眼睛毒,不是貶義詞,“毒”在我們這,有厲害的意思。得,他們倆是真準了我沒什麼能耐,算不上陰陽師,我再辯解也沒用。
任冰華把自己的計劃跟黃老闆說了一遍,隨後他乾淨利落的抓了十隻雄赳赳氣昂昂的公雞,裝在了籠子裡,開着車運到了醫院。
這會已經接近正午,陽氣鼎盛。根據任冰華的估計,那隻雞肯定躲在陰氣比較重的地方,直接帶我們到了醫院的太平間。
太平間在醫院的負一樓,陰氣森森,沒走進太平間的門,就覺得溫度比外面低了很多。任冰華提前找王主任要了太平間的鑰匙,讓我去打開門,然後把雞運進去。
剛一開門,我忍不住的打了個寒顫,這裡太冷了。我剛準備轉身去搬雞籠,突然有在背後踹了我一腳,我整個人都撲進太平間,摔了個狗吃屎。
“嘭!”太平間的門竟然在這時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