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了個寒顫,在這個瞬間腦子一片空白,那個女人睜開了眼,她在瞪着我!
“啊!”我怪叫了一聲,連連往後退。
不,樹上掛着的這個女人已經死了,那張臉都變成了黑紫色,因爲被倒着懸掛,她渾身的血液都涌向了腦袋,臉腫脹的很厲害,看不清本來面目。
她的眼睛瞪的很大,像是死不瞑目。我驚魂未定的看了任冰華一眼,發現她非常淡定,已經準備動手把那具屍體給放下來。
“別動!你們趕緊走,千萬不要再來了!”這聲音聽起來像是剛纔那個小女孩的父親,但我並沒有見到他的身影。
任冰華對着空氣說道:“這個女人怨氣很深,最好讓她儘快入土爲安,儘快消除她的怨氣,不然你們的村子也不會安寧。”
那個男人嘆息了一聲:“求你了,不要管我們村的事。她是受到詛咒而死,必須在這棵柳樹上掛上三天,才能下葬。”
說完,那個男人很突兀的出現在我們面前,果然是那個小女孩的父親。我被嚇了一跳,他到底是人是鬼?
在大太陽下,他的影子很明顯,不像是鬼。但他出現的方式太詭異了,怎麼會憑空出現?難道是從地底下鑽出來的?
“唉,香秀,你放心走吧,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丫蛋兒的。”他出現之後,並沒有搭理我和任冰華,而是擡起頭看向了樹上的屍體。
這場景更讓人有點毛骨悚然,他有些失魂落魄,不知道是自言自語,還是在跟那具屍體交流,說了很多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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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北話說慢了,我還能聽得懂。他好像是叫大林,樹上懸着的屍體,應該是他老婆,也就是之前那個小女孩的母親。
任冰華嘆了口氣:“她的怨氣消散了不少。”
看起來這個叫大林的漢子沒有說謊,樹上這個女人真的是他老婆,不然他也不可能隨便說了幾句話,就能讓死者的怨氣消散。
任冰華小聲的跟我解釋了一番,剛纔那個村子應該是曾經被高人佈置了陣法,用肉眼很難找到。以這顆大柳樹爲界限,再往前走三步,就能透過幻境看到村子。
我試了試,果然,從這棵樹旁往前走了三步之後,剛纔那個村子立即出現在我的眼前,有種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感覺。
之前我們是一直跟隨着蕭昊的氣息進了村子,又因爲使用了神行符,速度太快,直接衝了過去,我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
關於樹上的屍體,任冰華有些疑惑。雖然這棵老柳樹枝繁葉茂,幾乎徹底遮擋住了屍體,但她沒理由會察覺不到屍體的存在。
從之前進入村子,到剛纔屍體被我們看到這段時間,任冰華一直沒有發現異樣。如果不是用肉眼發現了屍體,她甚至下意識的忽略了屍體散發的陰冷氣息。
大林依然在絮絮叨叨的說着,任冰華又擡頭看了眼屍體,有些疑惑的說道:“她的靈魂也隨着怨氣消失了?”
一陣狂風吹來,樹枝搖曳,發出“咔咔”的聲音。大林的臉上露出了驚恐之色:“香秀,是你回來了麼?香秀,你安心走吧,不要害了全村人!”
“嘭!”
樹上懸着的屍體突然落地,腦袋先着地,臉被摔的血肉模糊。大林猛地撲了上去,抱住香秀的屍體。
“你……你怎麼那麼糊塗啊!你不該回來的!”大林抱着屍體放聲大哭。
任冰華面色凝重,吼了一句:“吳天,你看好他,不要讓他輕舉妄動。”
我被剛纔的一幕嚇傻了,聽到她的喊聲才反應過來。那顆大柳樹的枝條好像都變成了活的,瘋狂的扭動着,以驚人的速度接近大林的身體。
“庚金破煞!”任冰華扔出一張符籙,化作一道劍影,斬斷了一部分柳枝。
但被斬斷的那部分,依然沒有停下,有些穿透了香秀的屍體,還有些直接插在了大林的身上,一瞬間鮮血淋漓。
任冰華擋在了前面,又扔出一張“丙火驅邪”符籙,柳樹的枝條好像很懼怕火,往後蜷縮,不敢再次攻擊。
我趕緊拉着大林往後撤,至於香秀,反正她已經過世,搶救她的屍體也沒什麼意義。不過大林不肯鬆開香秀的屍體,讓我有些爲難。
“你們都趕緊讓開,讓我死!我已經破壞了規矩,中了詛咒,是必死之人。我現在不死,肯定會害了全村人。看在蕭昊救了丫蛋兒的份上,我勸你們一句,趕緊走吧,不然你們也會死在這裡!”大林歇斯底里的喊道。
我懷疑他是有些傷心過度,所以想殉情,至於什麼詛咒不詛咒的,根本是鬼扯。詛咒這種東西,往往也都是鬼魂之流出來害人,只是沒有被戳破而已。
比如我在任老爺子給我的書上看過一個例子,幾十年前有一家接二連三的有人離奇死亡,而且死狀都很奇怪,是被自己掐死的,所有人都懷疑這家人是中了詛咒。
實際上,他們家只是因爲招惹了厲鬼,被厲鬼附身,“自己”掐死了自己。說白了,他們也都是被厲鬼害死的,如果不是任家先祖出手,估計至今還被人以爲是詛咒。
這棵柳樹很奇怪,說不定是成了精,或者是被鬼魂操縱。如果大林口中的詛咒就是被柳樹殺死,那情況就很明朗了,這不是詛咒,而是冤魂害人。
我估計這棵柳樹上可能冤死過什麼人,產生了冤魂,有人在這樹下被冤魂害死,而後以訛傳訛,纔有了“詛咒”的說法。
不知道這種說法到底存在了多少年,如果每個枉死的人都被這樣懸掛在樹上,只會讓這棵柳樹附近的陰氣越來越深,那冤魂也會更厲害。
爲了緩和大林的情緒,我把自己的猜想告訴了他。但他的腦袋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連連否認:“不是的,不是這樣。你們都不懂,快住手啊,你們這樣會害了我們全村的人!”
“啊!”淒厲的叫聲響起,我很震驚的盯着那棵柳樹,慘叫聲竟然是它發出的。
這玩意還能發出叫聲,難道真的成精了?任冰華兇悍無比的把柳樹的枝條燒的光禿禿,有些比較大的樹枝被她用“庚金破煞”符籙劈斷。
我看到樹幹上流出了腥臭的汁液,看起來像是血液,但顏色又比鮮血要深一些。柳樹發出一陣慘叫聲之後,漸漸平靜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大林面如死灰,喃喃自語道:“慘了,你們竟然毀了柳樹。這下慘了,我們全村人都會跟着陪葬!”
我瞪了大林一眼:“你懂什麼,現在盤踞在柳樹上的冤魂已經被剷除,以後再也沒有詛咒,你們全村人都安全了。”
大林雙眼無神,有些茫然的搖了搖頭:“不,不是這樣。曾經也有道士燒了這棵樹,那一次我們村的人死了一大半!這是詛咒,誰都改變不了!”
他扭過頭,突然詭異一笑,讓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又補充了一句:“如果不是我們齊心協力殺了那個道士,我們村的人肯定會死絕!”
任冰華停下手,跑了過來,沉聲道:“那詛咒到底是怎麼回事?罪魁禍首應該不是這棵柳樹,你們村到底得罪了什麼人?”
大林慘然一笑:“造孽啊,自作孽不可活,這都是報應!”
他看起來似乎精神已經完全崩潰,一會哭一會笑,語速特別快,我根本聽不清。任冰華最後在他身上用了一張“甲木安魂符”,他才終於冷靜了下來,講述了詛咒的來歷。
百年前,國內還是一片混亂,關東地區鬍子橫行。鬍子其實就是土匪,也號稱響馬,大部分心狠手辣,武藝高強。
這個村子的祖輩也是一夥土匪,據說惹到了鬼子頭上,幹了一票大的之後,覺得很可能會被報復,所以決定退隱,建了這個村子。
剛好他們的大當家意外結識了一位南邊過來的道士,請那位高人佈下了陣法,整個山寨從外面看起來就像是消失了一般。
但這羣鬍子生性多疑,心狠手辣,害怕那道士泄露機密,一夥人羣起而攻之,把道士做掉,埋在了後山上。
據說那道士臨死前說過,他要詛咒那夥鬍子以及他們的後代,如果有人離開村子,必定慘死。有外人進來,也會給村裡的人帶來災難。
起初那些鬍子根本沒有把道士的話當回事,誰知道後來真的應驗了,凡是離開村子超過一天的人,最後都慘死。如果有外人進了村子,只要在村裡過上一夜,村裡一定會有村民離奇死亡。
不久之後,這個村子遇到了一場大災難,兵荒馬亂之際,一羣逃荒者意外闖進了這個村子。
逃荒者拼了命的想躲在這個“世外桃源”,而原有的村民爲了自己的生命,瘋狂的把那些逃荒者往外趕。
經過一場殘酷的廝殺,逃荒者被殺了近一半,屍體被吊在那棵大柳樹下,震懾其他逃荒者。可以說,這棵柳樹,是被鮮血灌溉着長大的。
村子裡的人也很不甘,不願意永遠被困在這個地方。他們掙扎過,反抗過,最後的結局血腥而殘酷。
直到六十年前,這村裡又來了一位道士,號稱能消除全村詛咒的茅山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