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隔閡

鄭崇端着水進來,剛撩開簾子,立即又縮了回去。惡聲惡氣的道:“把衣服扣好。”

遲早早垂頭一看,臉嘩的一下紅到了脖子根,手忙腳‘亂’的將釦子扣好,才悶着聲音小聲的道:“好了。”

鄭崇很快進來,將杯子遞給她後,也不等她,轉身又到了外面。遲早早吃了感冒‘藥’,頭又昏又沉,渾身沒有力氣。喝了水之後又倒在了‘牀’上。

雪下得很大,漫天皆是鵝‘毛’般大小飛舞著的雪‘花’兒。這樣的天氣,工地上也得停工。電壓不穩,電爐不敢用,吳經理怕鄭崇冷着,擰了個加了蜂窩煤燒得旺旺的火爐過來。

難得見到頂頭大Boss,他有心趁這個機會寒暄幾句。鄭崇卻沒有給他寒暄的機會,擺擺手讓他出去。

像是心事被看穿了似的,他有些尷尬。剛走出‘門’口,又聽屋裡的鄭崇道:“熬些粥過來,加點兒新鮮蔬菜,熬爛一點兒。”

他應了句是,趕緊的出去‘弄’。屋子裡多了個火爐,很快便暖和了起來。鄭崇有些不放心遲早早。坐了沒多大會兒放輕了腳步進去看。見她睡得熟,也沒有打擾,又回到桌前看文件。

遲早早睡得很熟,直到中午才醒過來。明明吃了感冒‘藥’的,頭依舊有些暈暈的,身體也沒有什麼力氣。

外面鬧哄哄的,她剛端起水杯喝了口水,鄭崇就端着粥走了進來。

“外面怎麼鬧哄哄的?”她將水杯放下,‘揉’了‘揉’鼻子問道。

“下雪,停工了。”鄭崇將粥攪拌了幾下遞給她。看了看她沒什麼血‘色’的臉。道:“感覺好些了嗎?”

“嗯,好很多了,謝謝。”遲早早很是客氣,側頭看了小小的窗戶外一眼,眼巴巴的看着鄭崇道:“你能不能給我找套衣服穿一下?”

鄭崇低頭看了看時間,點點頭,“吃吧,我一會兒出去給你買。”

遲早早沒有什麼胃口,只吃了半碗粥就吃不下了。鄭崇收拾了碗,拿了車鑰匙剛出‘門’,又想起什麼,撩開簾子問道:“穿多大的?”

遲早早沒有反應過來,傻傻的問道:“什麼穿多大的?”

鄭崇的臉微紅,捂住嘴乾咳了一聲,言簡意賅的道:“內衣。”

遲早早的臉紅了起來,結結巴巴的道:“隨隨隨便買。”

鄭崇若有所思的看着被子下的某位置,嘴角掠起一抹戲謔,“隨便是多大,每個號拿一件?”

遲早早沒想到他會沒完沒了的糾纏,臉燒得厲害,閉着眼豁出去般的道:“B。”

“嗯,好。”鄭崇點點頭,卻沒有放下簾子,若有所思的想了想,又道:“我記得,B好像是中學生的尺寸?”

說完,他輕笑了一聲,放下簾子走了出去。遲早早氣得直髮抖,咬牙狠狠的罵了句流氓。

到鎮上不過就半個多小時的車程,鄭崇卻差不多四點纔回來。雪下得太大,這邊偏僻,又沒有什麼車。道路積了很深的積雪,車幾乎是慢慢的滑着回來的。

一進屋裡,他就將一大包東西丟到‘牀’上,解開大衣的扣子,道:“將就穿着,找不到更好的。”

雪下得很大,鎮上也沒有幾家店開‘門’。他看來看去,沒什麼合適的,最後是在一家超市買的。

因爲他之前說的中學生尺寸,遲早早哼了一聲,連謝謝也沒說一句。鄭崇輕笑了一聲,解着袖口上的扣子出去了。

鄭崇非但買了內衣,連小內內也買了。他倒是‘挺’細心的,羊絨的保暖衣,一件運動款式的天藍‘色’的羽絨服,一條黑‘色’的棉‘褲’。

遲早早的臉微紅,窸窸窣窣的換上,磨蹭了好一會兒纔出去。出去的時候鄭崇沒在,她鬆了口氣,打開‘門’直奔廁所。這一天躺得可真是夠憋屈的。

要是在晚上,她還能穿着鄭崇的衣服出去,這大白天的,她可沒臉。從廁所出來才發覺,雪比她預想的大了很多,房頂上,連綿的羣山上全是一片銀白。

天氣冷,遲早早沒有賞雪的心情,打着哆嗦往屋子裡奔。纔剛到‘門’口,就遇見了吳經理,和遲早早打了招呼後,他就一臉八卦的道:“遲助理,這雪那麼大那麼危險,鄭總去鎮上有什麼事嗎?我讓人代勞他都不肯。”

遲早早的臉有些紅,支支吾吾的道:“鄭總的事情我不太清楚。”

說罷,也不等吳經理再說話,匆匆的進了屋。鄭崇已經回來了,換了一身衣服,正嘩啦啦的翻着文件。

遲早早想起吳經理的話,有些感動,又有些不好意思,忸怩了半天說了句謝謝。

鄭崇擡起頭來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的‘胸’部,‘脣’畔勾起一抹戲謔,“看來‘挺’合適的。”

遲早早想起他的中學生尺寸,臉一下子紅到了脖子根,狠狠的罵了句流氓。

鄭崇也不惱,翻着文件慢悠悠的道:“多喝牛‘奶’,多吃木瓜,別有一天中學生都把你給比下去了。”

遲早早又羞又惱,一張俏臉漲得通紅,咬緊下‘脣’瞪着鄭崇,恨恨的道:“你再說,再說試試看!”

鄭崇側頭看了她一眼,‘脣’邊的笑意更濃,慢悠悠的道:“忠言逆耳,我這可都是爲了你好啊。”

說罷,又掃了掃遲早早那被羽絨服遮着的平坦。遲早早羞憤得想撞牆,咬緊了牙關不再理他。

鄭崇輕笑了一聲,不再逗她,又去翻文件去了。沒多大會兒,吳經理端着一個鍋,一些新鮮蔬菜走了進來,笑着道:“鄭總,這天氣冷,炒菜端過來也冷掉了,將就吃火鍋吧。”

鄭崇嗯了一聲,看了看鍋底是清湯的,沒再說話。吳經理是打定主意的要趁機套近乎,拿出了一瓶酒要和鄭崇喝幾杯。關於這位鄭三少的傳言,他是聽過的。

但見鄭崇‘挺’好親近的,立即就起了套近乎的心思。大冷天的,喝點兒酒暖暖身子也行,鄭崇沒有拒絕。

兩人喝起了酒,遲早早則是慢吞吞的吃着飯。鍋底是燉的蘿蔔排骨,味道很淡,她喝了點兒湯就吃不下了。

見兩人喝酒,也沒有打擾,拿着盆子去洗漱之後吃了感冒‘藥’就躺在了‘牀’上。

那吳經理的口才極好,上到天文,下到地理,無所不談。繞是下着大雪的,也能看見漫天飛的牛兒。

鄭崇的話很少,多數都只是用簡單的音節回答。吳經理還沒喝完那瓶酒,就識趣的告辭了。別巴結不成讓人生了厭,那可就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鄭崇獨自將剩下的酒喝完,叫人來收拾了碗筷,‘揉’着眉心看起了圖紙來。看了沒多大會兒,又起身洗漱。

再回來,他直接將爐子搬進了裡面。然後拿了一張矮桌放在‘牀’頭,將文件丟在上面。

遲早早睡這一天睡夠了,頭雖然是沉沉的,卻沒有一點兒睡意。見鄭崇一會兒進一會兒出的,支起身子問道:“你幹什麼?”

鄭崇挑挑眉,看了看那被子,道:“你不冷?”

兩……兩個人睡倒是沒有覺得冷。這話遲早早當然不會說出來,閉上眼睛睡覺。

鄭崇‘弄’完,上了‘牀’開始看起圖紙來。被簾子隔着的小半邊工棚中只剩下筆落在紙上嘩嘩的聲音,旺旺的爐火映亮了鄭崇酒後微紅的半張俊臉。

遲早早本來就沒睡意,筆在紙上發出的嘩嘩聲更是刺耳。她翻來覆去的更是睡不着,索‘性’伸手環住了鄭崇的腰。

她也不鬧騰,就靜靜的環着他,將頭埋在他的腰旁,睜大了一雙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她難得的乖巧,鄭崇的‘脣’邊溢起點點的笑意,側頭看了她一眼,柔聲哄到:“睡吧,我‘弄’完明天不下雪能走就回去。”

帶她過來,本來是想給她一點兒顏‘色’瞧瞧的。誰知道,被折騰得反而成了他自己。

遲早早慵懶的嗯了一聲,忽然擡起頭,直勾勾的看着鄭崇。鄭崇被她看得有些發窘,用筆敲了一下她的頭,微紅着臉道:“看什麼?”

遲早早嘿嘿的笑了起來,伸手勾了勾鄭崇的下巴,“我覺得你害羞的樣子好可愛。”

鄭崇更是發窘,一把將她從身體上推下,不自在的道:“睡吧,別打擾我。”

遲早早哪裡睡得着,撇撇嘴,過了一會兒又爬了起來。鄭崇發覺,和遲早早在一起,想要注意力集中,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他皺了皺眉,道:“你又要幹什麼?”

遲早早吐了吐舌頭,拿着外套穿上,道:“怎麼,上廁所你也不許啊?”

邊說着,邊麻溜的穿着鞋下‘牀’。鄭崇看着她身上那天藍‘色’的羽絨服,微微的有些失神。

說是上廁所的遲早早,沒多大會兒會兒,竟然拿了一塊鐵絲網,一些土豆,‘肉’,和一些蔬菜回來。

她也不和鄭崇說話,蹲在火爐邊將鐵絲網擺好。然後又拿了一些油抹在那鐵絲網上,將切成片的‘肉’和土豆放在鐵絲網上,做起了燒烤。

她興奮得很,火爐的光亮將她的臉照得紅紅的。鄭崇手中的筆停下,心臟忽然微微的有些刺痛。

那個人,就從來沒有像遲早早一樣活潑過。她的臉永遠都是蒼白的,說話的時候也從來都是細聲細氣的,就連笑,也是安安靜靜的。

鄭崇的‘胸’口沒由來的一陣窒息,將圖紙丟在一邊,翻身下了‘牀’。

遲早早沒有發覺他情緒的轉變,擡起臉笑盈盈的道:“怎麼樣?我聰明吧,烤出來可香了,以前我爺爺就是這樣教我烤的。”

鄭崇沒有說話,撩起簾子走了出去。真是喜怒無常,遲早早撇撇嘴,繼續翻自己的‘肉’。

小小的工棚裡溢滿了烤‘肉’的香味兒,遲早早將烤好的‘肉’夾起來,放到碟子中,放好蘸料,等着鄭崇回來。

鄭崇卻一直都沒有回來,遲早早出去找了一圈,看到車中忽燃忽滅的煙火,悄悄的回了屋子中。

鄭崇一夜都在車中,第二天一早,便讓遲早早收拾東西回去。遲早早這才注意到,這一晚上,雪竟然化了很多。

她在窗前站了良久,將昨晚烤好的‘肉’和土豆蔬菜丟進垃圾桶,快速的收拾了東西啓程。呆共反才。

回去是吳經理送他們到機場,遲早早坐在副駕駛座上,也不顧顛簸,靠着車窗假寐。

回到s市的時候不過才中午,早有人在機場外等着他們。鄭崇還要去公司,本是讓司機先送遲早早回去再去公司的,遲早早卻沒讓,聽說他要去公司,轉身就上了一旁的公‘交’車。鄭崇沒管她,吩咐了司機開車。

到家時,遲早早才發現,自己竟然又發起了燒來。她本是想睡睡的,誰知道才睡了沒多久,竟然拉起了肚子。

萬般無奈之下,她只得捂着肚子去了‘藥’店。那賣‘藥’的小姑娘見她又是發燒,又是拉肚子的,沒敢給‘藥’,讓她上醫院去看看。

遲早早最怕的就是醫院,哪裡會去。磨蹭了一會兒肚子實在疼得厲害,見着路邊有一家小診所,就鑽了進去。

又是感冒又是腸炎,那醫生直接給她開了‘藥’輸液,她不願躺在診所的‘牀’上,就坐在小小的火爐邊輸液。輸了大半瓶,疼痛緩解了一些,她捂住肚子的手才輕輕的鬆了一些。

診所裡沒有幾個人,有些悽清。遲早早看着裡面陪着妹妹的哥哥,眼眶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輸完了兩瓶液,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天空中飄起了雪‘花’兒,遲早早虛弱的站在路邊上,好一會兒,才邁動腳步,朝着臨江公寓的方向走去。

回去的時候,鄭崇已經在客廳中了,正在打電話。遲早早沒有打招呼,直接進了浴室洗漱,然後回房間睡覺。

電話是鄭母打來的,讓鄭崇回去過年。老人的話很很多,絮絮叨叨的半天,鄭崇也不說話,聽她說着。掛了電話後,靠在沙發上‘抽’起了煙來。

鄭家的別墅,是他最不願意去的地方。十多年了,他回去的次數,屈指可數。

鄭崇‘抽’好一會兒的煙,看到桌子上已經冷掉的飯菜,纔想起遲早早。他沒有去叫她,也沒管桌上的飯菜,掐滅菸頭,洗漱之後進了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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