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小也的嘴角忍不住的抽畜了起來,心虛的笑着道:“他開玩笑的呢,小小的一個感冒都住一個星期的院那還了得啊?”
陸放沒有說話,深深的凝視着程小也,眼神中有程小也看不懂的複雜情緒。程小也不自在極了,臉上的笑容僵硬到了極點。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嘆了口氣,道:“傻丫頭,好好照顧自己。阿姨今天可嚇壞了,老人家那麼好強的人,一路上都在哭。”
程小也微微的愣了愣,沒有說話,垂下了頭。
晚些時候吃藥時,陸放特意的買了一盒巧克力過來。程小也的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就這麼過小習慣,沒想到他離開那麼多年還會記得。
她有些恍惚的看着眼前陸放的那張俊臉,心裡的酸澀一點點的將她淹沒。
她喜歡了陸放很多年,至於多少年,連她自己也是模糊的。
她甚至不知道,她對他的動心,到底是在他拉着她的手穿過青石板小道給她買冰棍的時候,還是在路燈下替她抹花露水的時候。
她和他一起長大,他只比她大了一歲,卻是兄長般的存在。
在程小也的印象中,陸放對她時的表情,最多的不是溫柔的笑臉,而是不耐煩。
小時候,她最喜歡的就是跟在他身後,磨他給她買零食。
尤其是夏天的時候,每天中午,她都會死纏爛打的磨着陸放給她買冰棍。
男孩子沒有女孩子那麼嘴饞,有零花錢都喜歡存起來買玩具,但陸放卻不一樣,他大多數的零花錢,都花在了程小也的身上。
每次程小也磨他時,他都會擺出一副很不耐煩的樣子。但他卻從來不會不給她買。就算是存錢罐中只剩下一個硬幣,他也掏出來給她換一個冰棍回來。
程小也的很多壞習慣都是陸放慣出來,他面對她時雖然是一副萬年不變的不耐煩樣,但是在她的生活上,卻很用心。
程小也喜歡吃的東西,即便是很貴,他也會隔那麼長一段時間給她買一次。
兩人上初中住校時,學校裡的蚊子多,程小也常常半夜被叮醒。陸放曾經很多次被電話吵醒,下樓給她擦花露水。
有一段時間,程小也很喜歡吃學校外的某家的綠豆餅。那家店的生意極好,她每次排隊排到一半就會被擠出來。陸放雖然嘴上罵她沒出息,但是卻隔那麼幾天就會早起排隊替她買回來,直到她吃厭了才作罷。
諸如此類的事情很多很多,程小也曾經以爲,陸放對她的照顧是理所當然的。甚至還以爲,他會照顧她到地老天荒。
可,這個世界上沒有理所當然,也沒有地老天荒。
高三那年,陸放有了女朋友。他開始慢慢的疏遠她。
程小也爲自己那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還未見光就已夭折的愛憐整天自哀自憐。直到高考之後才知道陸放父母離婚的事情的,當然,陸放從一開始就知道了。
她的心裡無比的悲哀,因爲那個時候,她才意識到,她和陸放,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他細心的照顧着她,可他的心,她卻從來都沒有靠近過。
在朱怡離開時,蘇姨病逝時,陸放曾一度的頹廢過。程小也心疼,以着這個世界上還會有她陪着他的心態向他表白,他卻沒有回覆,隨即遠走他鄉。
那時候,程小也才知道,她於他來說,永遠都只是負擔,而不是能共度一生的人。
陸放的電話很多,手機一直響個不停。他一連接了幾個之後將手機關了機。
回頭見程小也發着呆,他伸出手在她面前揮了揮,笑着道:“怎麼了,又在發什麼呆?”
程小也回過神來,搖搖頭,笑了笑。陸放看着面前那張安靜恬然的小臉,心中涌起無法言語的酸楚。
陸放的工作無疑是忙的,半夜程小也醒來,見他抱着電腦噼裡啪啦的摁個不停。她有一瞬間的恍然,剛想開口說話,陸放就擡起了頭,將電腦放到一旁,微笑着問道:“怎麼醒了?口渴嗎?我給你倒水。”
程小也想搖頭,他卻已拿起杯子倒了水。
“你工作那麼忙,就別待在醫院了。我沒事的。”喝了一小口,程小也想了一會兒,開口說道。
陸放的喉嚨動了動,想說什麼,最終卻什麼,最終吐出來時,卻只有一個簡單的‘好’。
程小也不知道陸放晚上有沒有睡覺,第二天早上她醒來時,他已經離開。桌上放着保溫盒裝着的蔬菜粥。
程小也在醫院裡真的呆了一個星期,蔣琪安來看過一次,聽程小也說了進醫院的經過之後,她的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只是淡淡的道:“你這樣三天兩頭生病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因爲離婚在自虐。”
程小也想起醒來時她老媽的大罵,以及陸放那複雜的眼神,默默的垂下了頭。
小馬也來過一次,她是代表公司來的。買了一束花帶過來,走的時候擰走了陸放送來的幾盒點心和一袋水果。
程小也本來以爲,那位已經懷孕,江應景會很快結婚的。但是,卻一直沒有傳來結婚的消息,好像懷孕的那檔子事是子虛烏有似的。
莊曉妍家辦滿月酒的時候,給她打了電話,但她卻沒有去,只買了一個禮物讓快遞公司送了過去。
因爲滿月酒的時候,不但要碰到江應景,還要碰到前公公婆婆,也許還會碰到大着肚子的那位。
她沒有去,莊曉妍沒有說什麼。倒是莫雪娟女士打了電話過來,旁敲左側了一番後吞吞吐吐的道:“小也啊,你也馬上就三十了,媽讓人給你介紹相親對象好嗎?”
比起以前的強勢,她這次的語氣委婉了很多。程小也知道,她生病沒人知道的事一直是她老媽的心病,想了想之後應了一句好。
是啊,她二十七了,離三十不遠了,始終都是要結婚的。
只是,不知道爲什麼,心會空蕩蕩的。好像,那個地方已經不再屬於自己一樣。
莫雪娟沒有看到程小也那空洞而蒼白的臉,掛了電話興高采烈的去安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