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晨說完,面色冷冷的起身,房中還瀰漫着雞肉的香氣,我卻是沒胃口繼續吃了,放下手中油滋滋、金燦燦的雞腿——
他敢不敢,讓我吃飽再走?
蹙眉擡眸,我見鶴千修俊美的面上劃過一抹哀求之色,他對顧清晨道:“你不要這樣無情嘛,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我也不差啊,雖然我不經常上山,可我始終是一份子!如今鶴仙教被滅門,我作爲殘存副掌教,是必要出一份力,查出真相……”
顧清晨沒有理會他,他也發現了在顧清晨那邊討不到好處,又轉頭滿目可憐兮兮的看着我,同樣哀求我道:“阿離,你替我說一說吧!”
他眼中浮出一層氤氳。
剎那之間,我的心跳猛然加快,又一次感受到了——
命魂的氣息。
該死,在哪?爲何感受不到具體的位置?只知道是從他身上傳來!顧清晨似乎在尋找着什麼,我看着鶴千修,又看向顧清晨,皺緊眉頭,最終還是決定勸說顧清晨,“顧清晨……”
我的話沒說完,怔住——
顧清晨竟把匕首拿了出來!
他……他要幹什麼!
我下意識的去摸血千璽,卻想起,早在山上就給他了!
我警惕的看着顧清晨道:“顧清晨,你——你想幹什麼!他……”
顧清晨卻俯身,將匕首緩緩的放在桌上。
奢華的大吊燈綻放着柔和的光芒,照耀在藍寶石上,折出耀眼的光芒。
我皺眉看着顧清晨,他緩緩地直起身子,面無表情道:“這是今日飯和房錢,明日我會贖回匕首,敢丟,你就等着重回六道。”
他語氣波瀾不驚,說完漠然的走到我身旁,抓住我的袖袍,把我往玄關門廊處扯,邊走邊道:“我們房間在哪。”
鶴千修似乎沒反應過來,語氣有些訝異。
“啊……你,你們……”
就在那瞬間,我忽然又感覺不到命魂了!
該死!
這個鶴千修身上的命魂……到底在哪!
“清晨!阿離!等等!”
鶴千修追過來,拿着匕首,刀尖朝內遞給我,道:“這匕首我不會收,我只想追查黑霧,你們如果不能和我一起,那……”
我看着鶴千修焦急清澈的眸,忽然間好像想到了什麼,卻又沒能抓住。
顧清晨神色漠然道:“房卡給我。”鶴千修蹙緊眉頭,滿目都是期盼的看着我,我拿回匕首,在他期盼中,無奈道:“算了,千修,今天大家都累了,明日再說吧!”
“阿離……”他有些失望的喊着我的名字,那一瞬間,竟像極了顧清晨,聲音酥軟到骨裡!
我的心猛然一僵,繼而被顧清晨忽然摟在懷中,他微揚着下巴,面色酷寒,道:“小子,你聽好,我和你們鶴仙教的鼻祖鶴仙散五道人是同門所出,後才各立道派——”
“你,該叫她祖師奶。”
“……”
“……”
我怔怔的望着顧清晨,鶴千修亦是。
“呃,那個——”
我最先反應過來,看着“莫遠”深邃的眸,那裡滿是嚴肅,沒有絲毫玩笑成分。
鶴千修呆了數秒後,反應過來,怔怔望着我,喃喃道了句:“祖……師奶……”
“是的,房卡在哪。”顧清晨再次說道。
鶴千修他似乎沒反應過來,顧清晨的目光瞥向櫃上的兩張房卡。擡手取了一張,摟着我,拉開房門,帶我走了出去!
順手好心把門給關上了。
“砰”的一聲,震得我一抖。
房卡就在隔壁的隔壁,顧清晨根本沒用房卡,門就自己開了。
想來他只是想知道,到底是哪間房。
他扯着我,把我拉進去。
我滿腦子都是那一句……祖師奶。
祖奶奶嗎?
這稱謂還真是……
“啊!”
我還未反應過來,整個人被用力一甩,倒向沙發!好在沙發柔軟,但是——
“顧清晨!你幹什麼!”
顧清晨從莫遠的身體裡飄出來,冷聲道:“蠢女人!你是不是想把那個男人當作命魂!”我雖然摔在沙發上,但是並沒有受傷,我擡起頭看着他的表情,心裡一怔。不怒反笑道:“你這是吃醋嗎,天魂大人。”
“吃——醋?”顧清晨面色一僵,繼而別開臉憤怒道:“我怎麼會吃醋!”
我瞥着他的表情,笑意越濃了。
相愛六年,他雖用着莫遠的身體,可正因如此我恰好看得到他的表情,和莫遠吃醋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算了,點到爲止,過量的醋菜就不好吃了。
“千修、千修的喊着,你別忘了自己的身份……”
他不爽的繼續說着,說話間,身上的寒氣一股股飄向我。
但我卻覺得暖洋洋的。
我坐了起來,用手當作梳子理着發,一邊梳理着一邊在他憤怒中,淡淡笑道——
“鶴千修的身上確有命魂,只是我還不知到底藏在什麼地方。”
繼而我語氣帶了些安撫,“好了,你也發過脾氣了,累了一天,早點休息吧。”
鑑於頭髮怎麼都梳理不開,我索性起身——
去洗澡好了。
他微微一怔,我含笑從他身旁走過,往浴室走去……
雖然身上被顧清晨的道術清理過,可我總還覺得,血依然在身上,浴池的水是提前放好的,我將臉埋在水中,屏着呼吸,閉上眼睛。
那黑霧和顧笙瀾一前一後到來——
大火中,前來救我的顧笙瀾,和一夜之間白髮蒼蒼的顧笙瀾——
故意要我昏過去的顧笙瀾——
這些,有什麼關係嗎?
祭天術、活人祭……
雖然不知他們有什麼目的,要復活誰——
“呼——”
我憋不住氣了,從水中擡起頭,深深的呼吸後,目光轉落在不遠處,顧笙瀾給我的紅袍上。
顧笙瀾,還欠我一個條件,應該不會輕易害鍾逸夫。
真不知,我昏迷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唉,早知道當時就不生氣,讓顧清晨解釋好了!現在有些拉不下臉,顧清晨也不見得願意告訴我。忽然,我心口一怔,感覺得到,顧清晨的氣息,突然消失了。
是去了紫淵中嗎?
只有他在紫淵中,我才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
洗完澡,我順道將紅袍也洗了洗,雖然什麼都沒洗下來。
心口又微微一頓,是顧清晨從紫淵中出來了。繼而外面傳來顧清晨淡到空洞的聲音,“鍾離,你好了嗎。”
“嗯啊,就來。”
我將擰過水的紅袍掛在毛巾架上擺好晾着,穿着浴袍走了出去。
我剛走到客廳就看見他坐在沙發上,桌上是紫淵,而他手掌心上,懸浮着塵緣珠。
看見塵緣珠的瞬間,我有些莫名的心堵,蹙眉道:“你喊我出來,什麼事?”他擡起頭,滿目的憂鬱之色,聲音也無比的空洞。
“你說,她究竟爲什麼要殺死那麼多人。”
“我不信……我真的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