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知信息。
商家已經派人跟蹤起了自己。
法家和縱橫家派系的人身在京城,所以也密切的關注着儒家的動靜。
至於城東區域的兵家,他們不管是在朝堂上還是在派系間,都秉持着中立的態度,或者說在法家一家獨大的情況下,他們會稍稍更偏向於儒家。
對手,已經初步清晰,從來往人羣裡要找出法家和商家最爲容易。
一者爲官吏,一者爲商賈。
雖然時至半夜,但旺賓樓大堂卻熱鬧非凡。
京城唯有城北區域無宵禁一說,這裡一到晚上反而會更加熱鬧。
近日來越來越多的人知道了邊境有變的消息,賓客們用餐之餘大多數人都是在討論這個問題。
一個頭盤道家髮髻的少年一拍木桌大聲喊道:“北方蠻族擾我大印邊境,此番論會結束,我定與我家師兄一道去往北境,殺光那些蠻子!”
少年臉上稚氣未脫,深藍色的道袍在他的身上更是顯得有些鬆垮。
不過,不管是周圍的賓客,還是他口中坐在正對面的師兄,都未曾阻止他的行爲。
道家每逢天下有亂,派系中總會有人站出來發聲,相較於佛家自渡的做法確實更令人喜歡一些。
小道長的賣相本就不錯,這番言論更是頗引好感。
周圍賓客裡也不乏血氣之人,其中便有一人朗聲道:“北方蠻夷,每年都會侵犯我大印北境,照我說,我朝早該集結兵力直搗其老巢,剿滅那些聚集起來的部落!”
“哼,說得輕巧,”另一個面相沉穩的老生卻發表了不一樣的意見,“打仗,打的是什麼?不就是錢嗎!”
老生一言讓周圍人陷入沉默,見狀,他更是站起身來說道:“我由南門入京,那邊老舊的城巷裡住着多少百姓?他們之中多少人只能勉強度日,在京城腳下且還有這般貧民,真打起仗來,賦稅陡增,強制徵兵,他們的日子還怎麼過?”
先前那熱血青年想要反駁,但張了張嘴卻沒能發出聲音。
“要我說!朝廷就應該提升對那些商賈稅收,賭坊、青樓、糧室、當鋪哪一個不是暴利,法家多年來對商家的擴張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雙方之間不知是否真的乾淨!”
大堂內一片譁然。
衆人都不敢開口接話,要知道這老生一開口便得罪了兩大派系,真正的……嫌命長。
“這位兄臺,還未請教……”
這時一位酒樓的管事及時出現,持禮躬身詢問道。
“名家,莫世峰!”
老生拱手還禮,但眉宇間卻沒有一絲敬意。
這處酒樓明顯是商家人的地頭,剛剛那些話既針對商家也針對法家,這時候正主出來,必然也是沒有好臉色的。
名家善辯,更善於直面問題的核心,李開泰在樓上聽到他的一番話也不由生出感慨。
光是在京城,城北的繁榮與城南的凋敝就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再聯繫到魏老頭和馬大娘的經歷,法家這些年的作爲確實令人無法滿意。
“兄臺的言論是否過於激進了,我商家能有今日財富也是憑藉自己的雙手獲取的,人患不均,實乃常態,但兄臺說我商家與法家暗地爲盟,此乃污衊!”
酒樓管事言辭間越發激烈,大堂後廳涌出數人,皆是一身勁裝,看向莫世峰更是目露兇光。
“笑話,我方纔只是說你們不清不楚,沒想到你倒是急着承認你們結盟了,怎麼,難道你覺得憑這幾人能威脅我?”
莫世峰輕蔑一笑,手扶在了腰間的佩劍之上,絲毫不將那幾人放在眼裡。
李開泰知道這個世界崇文尚武,辯論是聽着了,但沒想到一言不合居然真的會動手。
而且從莫世峰隱隱散發的氣勢來看,至少也是個四重境以上的境界。
之前發言的小道長正想着要站起來站隊,卻被自己的師兄一把按住,在眼神的威脅下沒有了動靜。
幾名惡漢緩步圍攏,莫世峰也輕推動劍柄露出鋒芒。
原本在周圍的賓客也乖巧的騰出了地方,似乎只要熱血不濺到自己身上,那看看熱鬧還是很不錯的。
“住手!”
就在雙方劍拔弩張之際,大門口卻傳來一聲呵斥。
隨着人羣讓開的一條通道,一名身着官服的中年人走入了衆人的視線。
“你們可知京城內私下動武擾亂治安爲何罪?”也不等有人回答,來者接着說道:“輕則入牢一旬,重則問斬!”
中年人中氣很足,“問斬”二字更是運用內氣散發而出,衆賓客之中無修爲者,甚至會感到一陣眩暈。
法家,一來就把場子給震住了。
本要上演的武鬥大戲被制止。
莫世峰輕哼一聲將長劍歸鞘,坐回原位一口飲盡了杯酒中。
中年官吏看情況穩定也不再示威,反而是走到桌邊輕聲與莫世峰低語了幾句。
隨後便讓手下護城衛開始宣讀旨意。
大概內容就是:五日後,皇城別院,舉行百家論會,希望各派代表能按時參加。
李開泰在樓上將發生的一切盡收眼底,腦海中將之前想要實行的計劃模擬完善。
樓下那個叫莫世峰的名家人,一看就是個耿直boy,這種人比較好忽悠,只要順着毛捋就行。
搭上他或許就能搭上剛剛那個法家的人,至少從剛纔二人的互動來看,他們之前必定相識。
那個酒樓的管事應該就是商家的人,雖然地位不一定高,但能管理一間京都出名的酒樓,應該也是能跟上面接上話的人。
之前之所以只是擊暈那個貨郎,就是想要他醒之後回去跟他的上級通報。
自己這幅賣相和往昔青白的身世,估計沒有人能會聯繫到幾個月前自己突然出現了變化。
如果這時候自己主動聯繫這個管事販賣點情報,對方應該會通信確認自己的身份和在城南發生事情。
而且這羣商家的人,一貫信奉有錢能使鬼推磨,自己但凡要價再高一點,或許更能坐實內奸形象。
說幹就幹,李開泰起身端上酒壺,便向着一樓大堂間莫世峰的餐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