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現在正是華燈初上,一家人結束一天的奔忙和辛苦,圍坐在一起享用晚餐和休息安寧的時間,但今天,但此時,這樣的喜樂安詳,這樣的熱烈和繁華卻暫時中斷了。
整個世界都在這一瞬間窒息,都在爲屏幕上的那一張平平無奇的照片頭暈目眩,都在茫然無措,都在莫名驚詫,都在呼吸困難!
人們只聽到,只看到一個個神情肅穆的大人物輪流上臺,用他們的身份、用他們的存在爲口齒清晰、神情激動的發言人背書、站臺!
一幕接着一幕的證據,一出接着一出的宣講,都在告訴人們,有這樣一個存在,有這樣的一個神祇,他行走在我們中間,他是如此的光輝偉岸,他是誰,他從哪裡來,他幹了什麼,他要往哪裡去……
不可置信,荒誕不羈的感覺,隨着大人物用身份、權勢、地位背書,隨着一個故事,一個脈絡,將這幾個月以來的大事件、神秘事件串聯起來,人們逐漸的信了,人們逐漸的被震撼了,人們逐漸的茫然了,人們逐漸的……
神祇,神祇!
這兩個字宛如兩座大山,壓的人們喘不過氣來,在全球的範圍之內,有不計其數的人呻·吟,有不計其數的人呼喊着上帝,有不計其數人的勃然大怒,有不計其數的人爲之激動和狂喜,當然佔據絕大部分比例的,還是張着嘴,一臉呆滯的表情。
那張照片宛如電影特技一般,化作渺渺青煙一般的分解、淡去、消失,然後,或是一聲尖叫,或是一道狂喊,或是咕咚一聲倒下,或是發泄似的抄起身邊的東西砸向地面……方式是什麼都不重要,人們在這一刻醒了,世界在這一刻醒了,於是這種下意識所發生的聲響融合在一起,就像爆炸一樣,在全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激盪、翻滾、肆虐!
不相干的人況且如此,可以想象風暴的核心,全球矚目的焦點會是如何紛亂和震驚!
吳援朝的手指顫顫巍巍的指着電視,嘴裡嗬嗬嗬了很久,就是發不出連貫的音……
但現在關注的焦點不是他,而在陷入昏迷的劉文娟身上!
蘇靜大喊着醫生,醫生,然而醫生在偏廳似乎也出現的狀況,一位老醫生受到的震撼和衝擊似乎並不比劉文娟和吳援朝弱,特別是在聯想到此時身處哪裡,特別是牆壁上的那張全家福……
醫生和護士自顧不暇,失魂落魄的江疏影在蘇靜的連連催促下,去找急救的藥箱,卻在站起來的瞬間,雙腿一軟,噗通一聲倒下……
亂了,全亂了,眼看吳援朝也開始搖搖晃晃,蘇靜萬不得已,只能大叫着吳晨,吳晨……
所有的雜亂、所有的驚駭都在吳晨走進來的瞬間消失、定格!
吳晨拿着一本厚厚的大部頭,還是像平常一樣從二樓緩緩的走下,所有人都看着他,所有人的精神和身體緊繃着、顫抖着看着他,直到他走到劉文娟身前,輕描淡寫的將她從危險的邊緣拉回來,直到安吉隨之出現,不再壓制的正能量光輝像突然出現的激流和溫泉一般,將所有的驚駭、心悸撫平,人們才找回語言、行動的能力!
吳援朝最終一屁股坐在地上,僵硬的脖子支撐着頭顱、帶着複雜到極點的表情轉過來,看向吳晨……
劉文娟已經醒來,此時正顫顫巍巍的伸出手,想去像平常那樣去撫摸、觸碰吳晨的臉龐,卻又在遲疑、彷徨、掙扎、顫動……
她的眼神也是複雜無比,洶涌而出的淚水不知道爲什麼而流,突入其來的陌生感和惶恐完全籠罩着這位母親的心靈……
吳晨微笑着將自己的臉龐主動湊過去,在接觸到這抖顫的手指瞬間,劉文娟突然安定下來,所有的複雜和陌生、排斥和距離全部褪去,狂喜、不可抑制的狂喜!在一個剎那之間爆炸般的渲染開來……
“啊~~”的一個尖叫,劉文娟一挺身將吳晨死死的抱在懷裡,異常尖利還帶着破音的呼喊堪稱石破天驚:“我的小晨,小晨啊,成仙了,成仙了啊~~”
這尖銳的呼喊就像一個開關、一個信號,引起一連串的讓人啼笑皆非的反應……
剛剛甦醒的老醫生,兩眼一翻又倒了下去。
隨同而來的兩名小護士尖叫一聲,同時轉身,“嘭!”撞在一起……
吳援朝看着抱在一起的母子,突然一臉扭曲的呵呵傻笑……
蘇靜連忙捂住嘴、低下頭、背過身去……
江疏影剛從地上掙扎起來,又被這聲音嚇了一個哆嗦,“咣噹~”一聲,帶到了身旁的盆景……
大片大片的腳步聲來到門外,一個又一個的黑西裝在這樣的聲音中,彎曲的脊樑、低下了頭顱,化作一尊一尊的雕像,紋絲不動!
屋內屋外,每個人的反應都光怪陸離,在這個城市,許許多多認識、瞭解、熟悉吳晨的人,都在那張照片出現的一瞬間,出現了類似的反應……
在吳晨的老家,在吳晨的家族,所有的本姓和旁姓的親眷,在巨大的震驚過去之後,自發的走出家門,自發的向一個方向彙集……
剛剛搶救過來的吳勝利睜開眼睛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快,快,把你爺爺看起來,千萬別讓他看電視,千萬別讓人告訴他……”
“啊,噢,噢……”吳勝利的大兒子,吳晨的大堂兄觸電一般向外衝出去,卻被堂屋的門檻絆倒,在院子裡摔了個狗啃泥!
“蠢貨,蠢貨!”劉勝利心急火燎的拍着牀沿,一眼掃過滿屋子激動的手足無措的親眷,大聲呵斥怒罵:“我還沒死呢,都圍我幹什麼……”
斥罵聲剛剛落下,屋外那巨大的喧譁和動靜就傳了進來,整個村莊在這個時候沸騰,雞飛狗跳,喧鬧滔天的聲浪匯合在一起根本讓人聽不清人們在喊什麼、叫什麼,大片的腳步聲來到大門外,震天的拍門聲喚回了滿屋子人的注意力……
“狗·日的,狗·日的,都想來佔咱老吳家的便宜,沒門,沒門……”吳勝利哆哆嗦嗦的從牀上起身,扶着最疼愛的大孫子,聲嘶力竭的大喊一句:“走,去開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