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着世界要素被黑霧奪取,範圍內的秩序法則蕩然無存,天空碎裂,大地塌陷,格雷利姆已經在大地上消失了大半,變成漩渦一般的流沙和煙塵,然後化作虛無,消失無蹤,剩下部分的崩塌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但在原來的貴族院區域,卻有一塊地方還懸浮在一無所有的圓坑上方,與天空黑洞中同款的黑泥在奔涌翻滾,一道道晦暗難明的紋路帶着一種難以言述的不祥之光,糾纏成一個詭異的形狀,百餘名黑斗篷分立其上,似乎得了癲癇,痛苦地嚎叫着,卻無法移動一步,就像是被那些纏繞在身上的黑線禁錮一般。
唯有最中間一名披着外黑內紅斗篷的男子雙手向天,狂笑着,歡悅着,迎接着天空黑泥的傾瀉,沐浴在彷彿最噁心的腐爛沼澤泥水之中,卻像是得到了神聖泉水的洗禮。
這是一場邪魅詭譎的慶典,一幕恐怖黑暗的祭禮,也是一個以世界爲祭品,妄圖獲得個人之超脫的獻祭儀式,包括被他欺騙的那些同謀們,從一開始就已經決定了最後死亡的結局,他們只不過是獻祭儀式的一塊塊材料罷了。
徐墨、銀繡雲、孫樸、伊瑟瑞娜……許多人有幸,親眼目睹了荒神孵化的進行時。
只見那人緩緩向天空升去,黑洞中的屍體祭壇在黑泥中愈發清晰,無數冤魂繚繞四周,就像是等待君王降臨的王座,而聯繫着兩者的黑泥循着撕裂天地的那些黑色脈絡,不斷充實着,流轉着,爲這一切提供着能源,並持續擴散着黑霧,繼續向世界索取寶貴的世界要素。
很顯然,世界要素是荒神最好的補品,只可惜銀繡雲也好,徐墨也好,對此都無可奈何,在沒有與荒神對等,甚至超出的世界要素掌控權限的情況下,任何攻擊都不過是給這場罪惡的儀式增加能量,就像是給正在燃燒的火堆添柴一般,完全的愚行。
終於,天空中的惡徒坐上了死亡的王座,更加強烈的毀滅波動在醞釀着,彷彿心臟跳動的聲音猛然間傳遍四方。
已經在撤退的衆人忽地感覺腳下一晃,與之前的顛簸不一樣,彷彿地面一下子低矮了不少,銀繡雲卻是嚇得花容變色:“我的天,是奇點收縮!徐墨,快,速度再快點!這個世界要完蛋了!”
徐墨爬起來,一邊跑一邊問:“什麼奇點收縮?剛剛是怎麼回事?”
銀繡雲滿臉恐懼的模樣:“快點回主世界!那個傢伙以自己爲中心,形成了一個奇點,這個點會像宇宙大爆炸的逆向情形一樣,將這個世界整體從膨脹變成收縮!到時候,整個世界都會被他吞下去,成爲他化身荒神的養料!”
這個時候,又是一聲心臟跳動般的聲音傳來,地面又一次忽然陷落許多的樣子,只不過這個時候地面上開始出現無數裂痕,隱隱可見赤紅的岩漿正在地下流淌。
銀繡雲臉色更加蒼白:“只是這兩下,這個傢伙已經吞噬了這個世界相當一部分存在,若是換算成具體的面積,恐怕已經有成百上千個銀河系煙消雲散了!”
徐墨不由吞了口口水:“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吞噬掉那麼巨大的……”
“沒有什麼不可能!因爲他已經不是我們概念中的人類或血族!他已經是另一種存在形式!荒神!”銀繡雲強調着,同時顧不上能量的損耗,開始帶着伊瑟瑞娜、孫樸等人往時空異常點飛去,這個世界已經沒救了,但這些殘存的人類,她不忍心看着他們就此埋葬在此,成爲荒神的養分:“你要知道,宇宙大爆炸能夠讓一個世界從一個奇點中誕生,膨脹到無比巨大,又憑什麼不可能在一定情況下逆向收縮,收縮回混沌中的一個奇點?”
實際上,世界政府方面早就能夠做到這一點了,也因此,創造世界這種事情在二十二世紀居然能夠被當成孩子的作業進行佈置,當然,這種世界更多地類似平行空間之類。
而世界政府能夠做到的,作爲老對手的荒神憑什麼不能做到?
更何況,基曼星所在的這個世界根本就沒有能夠抗衡荒神的存在,當他被孕育出來,又茁壯成長,直到今天破胎而出,這個世界已經失去了剷除他的最好時機,只能夠任其宰割了。
銀繡雲的話讓徐墨有種三觀崩塌的感覺,依舊很難想象,一個尋常人類體型的生物,居然能將整個世界吞噬掉!
但現實就在他面前,儀式在繼續進行,世界要素被汲取的速度也在加快,空間的碎裂範圍越來越廣,代表着這方世界規則的崩潰已經近在眼前,而他分明看到,天空的太陽已經開始崩碎,原本應該看不到的月亮距離這顆星球已經不是太遠,混亂的引力使得整個大地再也壓不住地下暴烈的熔岩,澎湃的火山噴發已經在許多地方出現。
就這,還是因爲荒神形成的奇點就在基曼星上,就像龍捲風的風眼最安全一般,使得徐墨等人壓力足夠小,要是他們處於這個世界較爲邊遠的星系,怕是這會兒不被世界的變動碾壓成齏粉,也得五勞七傷,脫掉一層皮。
“難道就沒有辦法了嗎?”一直被帶着飛的伊瑟瑞娜哭泣了起來,眼睜睜看着自己的故鄉毀滅,這種痛楚,讓她幾乎失語。
“抱歉,我想沒有辦法了。”銀繡雲帶着歉意表示,這種情況她已經無能爲力。
聽到她如此肯定回覆的伊瑟瑞娜和那些僥倖被救下的千八百名痊癒人類無不滿臉絕望。
徐墨嘆息着微微搖頭:“只可惜我們晚了一步,要是能早點兒將痊癒人類的血注射到那個血祖的體內,化解掉他的吸血鬼病毒,讓他從血族變成人類,說不定就能夠打斷他化身荒神的可能性,這個世界還能保存下來。”
銀繡雲苦笑不已:“你說得未嘗不對,但可惜啊,現在的我們已經沒有機會了,那個坐在噁心祭壇上的傢伙對於世界要素的控制權比我們強得多,我們連破他防護的機會都沒有,更別說給他注射解藥了,而且,現在他已經荒神化,之前作爲負能量汲取媒介的吸血鬼病毒是不是還保持着原有性狀,能夠被痊癒人類的血針對,誰又知道呢?”
懷着落後一步的遺憾,徐墨和銀繡雲帶着僅有的倖存者們飛回了時空異常點附近,視覺欺騙橡皮的效果在波及整個世界的風暴中已經失去了作用,原本的古堡、村落和懸崖已經在之前的奇點收縮中完全垮塌,使得時空異常點成爲了懸空的光球。
將伊瑟瑞娜等倖存者一個個扔過時空異常點,徐墨和銀繡雲也準備逃回去的時候,格雷利姆方向,原本猖狂大笑着的準荒神忽然驚叫起來,一聲充滿恐慌的“不”字讓已經半隻腳跨進時空異常點的兩人好奇回頭,然後就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