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筠的父親並沒有在上海,她的家族產業中心在內陸,只是恰好她父親這幾日在香港開會,雪筠沒有打電話而是拉着我直接上了飛機,直奔香港而去。
雪筠這面說要去機場,那面我有點着急了,拉住了雪筠的袖子,對雪筠說,人家還沒有準備好呢,這太突然了,這就要見家長了?
雪筠皺了皺眉頭,我連忙整理了一下忐忑的心情,對雪筠說,開個玩笑,開個玩笑。爲什麼不打電話呢?現在可是救人如救火。
雪筠說,沒有用的,我瞭解我的父親。
我說,他不相信你?
雪筠說,不,他很相信我。可是我知道,一個沒有見過面得女孩兒的命跟馬經理這種元老的忠心比起來,我父親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馬經理。
我說,這事兒不是還關係到你們公司麼?
雪筠說,所以我父親更會幫馬經理隱瞞了。我瞭解他,他對於公司的感情是無可比擬的,我跟妹妹經常說起來我們還有一個小弟弟,是父親最寵愛的小兒子,那就是這個公司。父親對它的珍視程度可以說要超過我跟夏瑤。我跟夏瑤兩個人有點事兒沒有關係,可是公司要是有一點問題都不可以。你懂了麼?
我點了點頭,然後說,那找他就可以了麼?
雪筠說,我跟父親電話裡說這事兒,他恐怕會敷衍我。如果我讓他當着我的面給馬經理打電話,那麼以父親的威望,馬經理肯定會放人的。所以我們必須過去一趟。
我說,那我跟着合適麼?
雪筠說,這麼重要的事兒,必須要一個證人。
所幸我這些年有港澳通行證,當年還在香港幫表姐帶過奶粉喂小侄子。
上海離香港不遠,我們下飛機的時候還很早,雪筠熟門熟路,跟我上了出租車直奔父親所住的酒店,一路上表情嚴肅,我也不知道她心理面是怎麼想的。
我瞭解雪筠的難處,當然也知道她的善良。
昨天夜裡韓紅跑到我們房間那種楚楚可憐的勁頭誰看到都會覺得她不過是一個傻女人,昨天走的時候更似乎是訣別,她追問馬經理有沒有猶豫的時候似乎也知道了自己的下場。
今天一大早這個傻女人發了一條求救短信過來,一切似乎都順理成章。
我想昨天晚上韓紅傻傻地打算去跟馬經理坦白一切,或許這個女人跟雪筠一樣,還覺得那些個證據可以威脅到人家馬經理。但馬經理或許態度也跟今天一樣,壓根就不搭理,反正是矢口否認所做過的一切。
韓紅這樣的女孩子定然不是老男人的對手,她還有什麼其他的選擇?我估計或許是黯然離開,結果就被馬經理安排的人抓住了。
今天早晨的電話跟短信,或許是她費盡心機才發出來的,她也只能向我求助。
只可惜我對她的幫助有限,馬經理對我們的威脅也置之不理,現在能做的就是希望雪筠可以說動她的父親,也就是歐陽先生。
歐陽先生是雪筠的父親,外號是我老丈人,他這麼多年在中國的富豪版上進進出出,算是中國精英人物中最頂級的一份子。歐陽先生的上市公司是家族企業做大之後起來的,資金雄厚,根基穩固,卻因爲上市的時間比較晚,並不算是中國第一代的淘金者。這也是好事兒,中國第一代的淘金者如今大多數已經隕落,連他這樣第二代的也已經不多見了。
現在的公司大多數都是搞互聯網概念,歐陽家這種實業公司放在過去遍地都是,放在現在來看就有點另類了。
說真的,我的人生跟這樣的人本來不會有什麼交集,卻讓我陰差陽錯地認識了他的兩個寶貝女兒。兩個寶貝女兒我都喜歡,卻也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連一個都配不上。
徐明纔是跟歐陽家真正門當戶對的女婿,我算什麼?
在人家的眼裡恐怕連狗屎都不如。
到了酒店,雪筠直接從包裡拿了一個房卡,進了電梯讀了一下,然後電梯不用按就去了頂樓。這酒店還真是豪華,只是我心中一直都很緊張,男人第一次見到老丈人總是我這樣的小心情,我也沒有心情去多看。當然更主要的原因是這地方我沒有來過,甚至如果不是雪筠帶我來我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進來,所以我不想露怯。
到了頂層電梯打開,直接就到了一個套房之中,雪筠健步如飛,畢竟我們是在救人,我在後面幾乎是一路小跑,看到雪筠推開了一個房門,對立面俏生生地喊了一聲,爸。
這套房裡面居然還有一個小型的會議室,裡面坐了五六個人,我看到一個白髮蒼蒼的中老年人坐在最裡面,他臉上不怒自威,神色嚴肅,一頭銀絲沒有一點的雜色,可偏偏看起來不是那麼的老,年齡似乎也就是在五十歲出頭。你要知道這個年齡的男人大多數都會把自己的花白頭髮染成黑色,偏偏他頂着一頭白髮。
這樣的人無論坐在哪裡都很惹人眼光,所以我第一眼就認定了他就是我的老丈人,也就是歐陽先生。
歐陽先生,此時此刻正在聽一個年輕人的彙報,卻被雪筠的出現打擾了。
其他人看到雪筠都站了起來,一起喊了一聲大小姐,歐陽先生的臉上浮現出了溺愛的笑容,站起來對雪筠說,大寶貝你怎麼來了?小寶貝來了麼?怎麼不提前說一聲?我讓司機接你去。
我這才知道,原來雪筠跟夏瑤還有兩個如此肉麻的稱呼。
雪筠是大寶貝,夏瑤是小寶貝。
看起來回家有叫的了。
雪筠在門口俏生生地喊了一聲爸爸,然後說,我找你有點事兒。
歐陽先生點了點頭說,你們先去吧,把會場按照我的要求佈置好,有什麼事兒明天說。今天我要好好地陪陪我的大寶貝。
雪筠走過去笑嘻嘻地在歐陽先生的臉上貼了一下,其他人也真聽話,全都如潮水一樣退了個乾乾淨淨。
雪筠跟歐陽先生說了半天的悄悄話,這時候歐陽先生才注意到了我的存在,他對我皺了皺眉頭說,你有什麼事兒麼?怎麼不去佈置會場。
我一看還真的是貴人多忘事,估計他連自己手下都是一些什麼人也不知道,把我當成他的員工了。
雪筠急忙說,爸爸,他是跟我一起來的。
歐陽先生哦了一聲,然後掃了我一眼,對我說,你是丁凡吧。
我一愣,本來想着雪筠跟父親提起過我,心中還沒有竊喜,就看到雪筠也是一愣。
雪筠說,爸爸,你怎麼知道他?是夏瑤說的麼?
歐陽先生哈哈一笑,對雪筠說,我的兩個寶貝女兒天天做什麼,跟什麼人在一起,我能不知道麼?這麼說吧,這麼多天他做過什麼,欺負沒欺負你們,我一清二楚。
我後背的冷汗都下來了,不知道什麼時候人家已經監視了我,我要是有什麼非分之想說不上早就莫名其妙地遭遇不測了。而且歐陽先生明顯是故意說出這種話的,他說出來就是爲了讓我害怕的。
我離得遠,既然提到了我,就算心裡害怕也是要湊過去的。
我向前快走了幾步,對歐陽先生伸出了手說,您好,您好。
歐陽先生根本沒有理我,對雪筠說,你怎麼突然來了?
雪筠哼了一聲,對歐陽先生說,這麼大的年齡了,怎麼一點禮貌都沒有?人家等着跟你握手呢。
我可沒有想到雪筠會這麼說,連歐陽先生也是一愣,他哈哈一笑,坐在那裡伸出手跟我握了一下,手掌非常有利,差一點把我的小骨頭都給弄碎了。
歐陽先生意味深長地說,我的大寶貝對你真不錯啊,只是一個男人還需要女人替你出頭麼?
我撓了撓頭,尷尬地笑了笑,不敢亂說話了。
歐陽先生對雪筠說,我都問你好幾次了,你沒事兒不會突然跑過來的。到底是什麼事兒讓我的大寶貝爲難了?
雪筠對歐陽先生說,馬叔叔他的公司……
歐陽先生一愣,擺了擺手對我說,你先出去吧。
我嗯了一聲往出走,雪筠說,我還得讓他給我作證呢。
歐陽先生說,不用了,我自己家的大寶貝我還能不相信麼?公司的事兒不需要讓別人知道的太多,他畢竟是一個外人。
雪筠看了看我,咬了咬脣,然後點了點頭,我肯定是不想在房間裡面待,壓力太大了,走出去的時候都覺得一後背的冷汗冒了出來。
男人見老丈人都是這個德行,更何況這是一個天天監視我的老丈人。
想一想也對,人家的兩個黃花大閨女可是嬌生慣養的,可不是野生的,怎麼可能就這麼扔在那裡不管,任由她們跟一個不知根知底的男人同居在一起?
我相信人家一定連我家八輩祖宗是幹什麼的都調查出來了。
那麼我人生中認識夏瑤之後經歷的那些個事兒,到底有多少是他主導的?既然見識了我,那麼我這麼一個窮小子恐怕還真的是礙眼的,畢竟老丈人沒有看女婿順眼的。
他是不是在某個時候有想要驅逐我主動離開他女兒生活的想法?
這些東西還真的不敢細想,我越想越害怕,老覺得自己認識夏瑤之後就沒有什麼順利的地方,不是被女人勾引就是生意失敗,這中間的種種會不會真的跟歐陽先生有關?
在外面坐了半個多小時,雪筠紅着臉走了出來,站在門口對我說,我父親要見你。
我愣了半天,顫巍巍地走了進去。
跟老丈人密室談話,我覺得膽汁都嚇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