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帳篷裡面又是監控又是學徒的，到了外面，除了一兩個法師之眼，就什麼都沒有了。
這個五十多人的團隊裡不都是柯林斯的人，還有矮人、精靈、尼斯人。
不過維利塔斯人最多，其中還包括兩名五級的戰鬥法師。
這些都是多多告訴海涅的，同時也告訴他不用擔心。
柯林斯此行並非真理院授意，是他自己帶着某種目的執意要來——對外的理由也很充分，他的家族和三王女蕾妮過去就認識，要不然當初也不會親自帶着蕾妮去枯萎之痕看一眼。
於是，真理院沒給他批經費。
這頂魔法帳篷，以及這兩名戰鬥法師都受僱於一家名爲凱威斯特的安保公司，是貿易部聽聞此事後找來的“贊助商”。
此行在維利塔斯進行宣傳時，被稱爲“凱威斯特萬里行計劃”。
凱威斯特安保公司聲稱“會用一場偉大的遠行來證明維利塔斯人在災難面前仍未失去開拓和探索的勇氣”。
順便宣傳一下凱威斯特安保的服務。
所以這倆戰鬥法師不怎麼聽柯林斯的話，不光白天出現的少，夜間更是不可能將自己置身於危險的野外。
畢竟合同上寫明瞭在任何情況下受僱者都可以優先保全自己而非僱主。
在維利塔斯，越強大的人就越惜命。
因爲他們的生命不只是自己的財富，還是公司的。
這倆等於是在貸款冒險，一個不注意把自己整傷了或是死了，其家庭就要面對數目驚人的賠償。
柯林斯對此固然有許多不滿，但看在錢的份上也只能忍耐。
不過這樣也好，省的這倆感知敏銳的戰鬥法師連他也盯住。
海涅一路潛行趕到指定地點，然後摘掉僞裝，進行了一次不完全變身。
就像在冥界時一樣，用漆黑的靈燼將自己包裹嚴實。
這下別說柯林斯了，就算把希婭拉放這兒都認不出他來。
忽然，他察覺到一處光線的不協調，以及元靈在支配下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
來了。
這是標準的法師。
柯林斯現身，散去了身上的隱形術。
他也不囉嗦，直言道：“我想知道麥卡拉里面的情況，那個喬治領主是怎麼回事，以及高文是怎麼死的？”
海涅默然不語，直接開始打字！
「這裡一切如常，虛空沒有入侵這裡，那個領主除了野心什麼都沒有，這個冬天收留了一批精靈難民，也開始練兵了。」
「高文沒有進來過，據說去了翠葉庭，之後就帶着聖教軍消失在東邊，我不瞭解。」
即使在不完全變身的狀態下，海涅操控死氣也如臂使指。
所以儘管他打出來的字是柔和的白光，卻有一股強烈的死氣味道。
柯林斯皺着眉看完，疑惑道：“你這是什麼法術？”
「你在冥界沒見過嗎？」他問。
這個問號並非師承衛殿鳶，他還沒東北人的控制力。
這是他給自己改良的鍵盤。
至於爲什麼不給玩家們改進……他們也沒問呀！
他這個反問讓柯林斯陡然凝重起來。
是的，無論是鏡子裡還是冥界，來自薩納託斯的指示總是這種形式！
而且是連他都不會的法術……
可柯林斯也隨即疑惑起來。
自己什麼身份？
自己都沒資格接觸的東西，眼前這傢伙居然會？
「別誤會，這只是對吾主的手段的拙劣模仿罷了」
海涅適時地解釋道。
「閣下如果感興趣，我們可以之後再交流。」
柯林斯這才放心。
他又問：“那西邊的贊羅高原是怎麼回事？”
海涅：「據我所知，贊羅人的入侵是一場鬧劇，只是爲了推翻其族長烏爾薩，這是那位哈塔爾靈魂祭司在冥界告訴我的。」
「他還說自己被一個叫羅伊德·吉蒂勒的亡靈法師打傷，但後來我瞭解到他竟死了，死於內亂的延續。」
「所以你能幫我調查一下這個羅伊德嗎？這傢伙是個叛徒，但他在贊羅高原做了什麼卻無人知曉。」
海涅覺得這樣的說服力度不夠，柯林斯未必會讓自己白嫖維利塔斯的資料庫，便補了句：
「我想，吾主可能會對他感興趣。」
柯林斯點點頭：“我會留意的。對了，還沒請教該怎麼稱呼閣下？”
「格雷，我來自悼木森林。」
柯林斯恍然。
之前他便從鏡子裡瞭解到除了自己，還有一個距離麥卡拉最近的精靈亡靈法師也被派往麥卡拉。
只是他萬萬沒想到，這羣精靈下手竟然這麼狠，最近的亡靈法師已經身處悼木森林了……
“對了，你知道西蒙這個人嗎？”他又問：“他今天來的時候還帶了一個黑頭髮的年輕人，聲稱是自己的助理。但據我觀察，他們的關係似乎沒這麼簡單。”
「他叫海涅。」
海涅大大方方地介紹起了自己。
「我調查過他，不過是一個被埋骨地退學的蹩腳亡靈法師罷了，似乎因爲一封推薦信成爲了那個志大才疏的領主的幕僚。」
“領主的幕僚？”柯林斯不禁皺眉：“所以西蒙撒謊了？他竟和當地領主有勾結？”
海涅發出一聲沙啞的冷笑。
「維利塔斯人把過度謹慎視爲美德嗎？」
作爲一個“精靈”，他說出這種偏激的話不足爲奇。反而能豐富人設。
柯林斯皺眉：“你什麼意思？”
「哥德羅城的侍奉者希婭拉有一個叫海涅的情人，兩人是埋骨地唯二的倖存者。這條情報在兄弟會那裡花2個銀幣就能買到。」
「我很好奇，就算離開了魔網，維利塔斯人就如嬰兒失去了奶嘴，可你難道不會猜到是誰寫了推薦信，把海涅介紹給那位領主嗎？」
柯林斯被嘲諷的面紅耳赤。
雖然是二五仔，但他也沒完全丟掉身份認同。
他立即反脣相譏道：“原來是兄弟會麼，沒辦法，維利塔斯人從不和下水道里的老鼠打交道。”
海涅沉默了數秒，反問道：
「那閣下認爲我是什麼？吾輩亡靈法師又是什麼？」
柯林斯一時沉默。
好像說錯話了。
「你們呢，你們這趟來幹什麼？」海涅轉移了話題。
涉及到這種問題，柯林斯也沒有藏私，因爲沒什麼必要。
比起種族矛盾，他可是背叛了所有生靈，站到了冥界陣營。
和真正意義上的“自己人”分享這些並無不妥。
“根據我上次對奎爾庫斯屍骸處魔網節點的勘測，那裡的污染程度逼近七級。
“在虛空入侵後，那裡必然會成爲奇獸的巢穴，來自魔網的冥靈屍骸會源源不斷地孵育奇獸，向着周圍擴張，吞噬一切活物。
“而這羣蠢貨對這一切一無所知，他們還幻想着去那裡調查奎爾庫斯是如何解決枯萎的。
“伱絕對猜不到我們這趟都有什麼人——一個爍金同盟的首席，一個哥德羅城的侍奉者，一個水銀王室的貴族。
“放在平時，他們隨便死掉一個都算大新聞，但這次我有把握一口氣把他們全殺了！”
柯林斯露出猙獰的笑容，聲音裡帶着快意，愈發變態。
海涅則是心裡一沉。
他猜到對方帶着某些變態的目的，但沒想到會這麼變態。
「那你呢？」他問。
“我？我自然是會在把他們送進那片區域後離開了。”
柯林斯殘忍地笑道：“要不是我儲備的充能石不夠，我都打算看着他們被奇獸淹沒。”
充能石？
海涅心中一動，這傢伙多半是有什麼在奇獸中存活的方法。
但就他對亡靈法師的瞭解，似乎沒這回事……
所以，這要麼是冥界給高級二五仔的福利，要麼是維利塔斯的新發現。
而他的身份——格雷——只是從別人那裡繼承了鏡子的低級二五仔。
所以他可以問，不會因此暴露身份。
那就問！
海涅立即表現出好奇的樣子：
「是什麼新法術嗎？」
“靈魂僞裝，可以通過這種特殊的充能石將自己僞裝成奇獸。”
柯林斯擡起手，掌心出現了一團冥靈。
如此近的距離下，海涅能從上面聽到痛苦扭曲的囈語。
這比奇廳長給他的那個受污染程度更深。
“你顯然還沒資格得到這種東西。”柯林斯頗爲自得道：“不過我可以通過它將法術分享給你。”
這是他今晚第一次在海涅這裡獲得優越感。
海涅一驚，怎麼這東西脫離了冥界還能單獨使用？
他忽然覺得冥界的黑科技真不少，而且一個個都能給他建設裡世界提供參考。
柯林斯從那一團渾濁的冥靈裡牽引一條污穢的煙霧，向他飄了過來。
海涅清楚，如果自己稍微露出抗拒的情緒，柯林斯就會立即動手。
這既是一次分享，也是一次考驗。
靈魂被這東西污染的話，即使不是冥界的人，也會像米爾頓那種巫妖一樣，早晚歸冥界所有。
這也是鏡子不綁定使用者的優勢——做二五仔的永遠是鏡子，永遠不擔心消息的泄露。
海涅這種怪胎畢竟是論外的。
於是，他理所當然地收下了這條信息，看似直接吸收了，實際上是用靈燼封裝起來，暫時留在了身上。
柯林斯沒有看出其中的小動作，頗爲滿意地點點頭。
他這下徹底放心了。
他又問了兩個無足輕重的問題，基本打消了進麥卡拉親自探查的念想。
有這樣一位自己人存在，他很放心。
就在兩人要分別的時候，海涅提醒道：
「回去之前，建議你把身上的氣味除乾淨。」
柯林斯這才意識到剛纔這麼短短一陣，他已經快被死氣浸透了。
他道了謝，這才隱身離開。
趁着對方要去散味兒的功夫，海涅恢復了僞裝，隱身回到了帳篷附近。
他就在周圍活動，感覺時間差不多了才掀起簾子回去。
這一次走廊裡沒有人來打擾，他順利回到了希婭拉的房間，換回了自己的衣服，然後正大光明地離開。
而這一切，都被那個學徒看在了眼裡。
他快步走向柯林斯的冥想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