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鬥結束得異常之快。
只是短短几個照面,敵人就被全部殺光,而林四這六人絲毫未損。
原因很簡單,敵人太弱了。
甫一見到這突然冒出來的三十多人,林四等人確實是震驚無比,他們原本就打算一路潛行匿跡去到三千里外的臨嘉城,哪能想到才走出兩里路就被人給發現了。
這羣人在見到他們之後,立刻就揮舞着刀劍衝了上來,口中還喊着“就是他們!”
很顯然這些人就是衝他們來的。
沒想到,天河人的動作這麼快,才一個晚上,就已經將消息傳到了這裡。
林四他們並不知道尹漓昨夜受傷,並且是傷在月洛寧那幾個人手裡的消息當夜就被那座城的城主知曉了。
這位城主稱得上雷厲風行,一邊差人上報,一邊向周邊各村鎮發佈了命令。一旦發現可疑人等,立刻上報。
而林四和月洛寧四人的畫像也四處傳發了出去。
但這批人修爲太低了,三十多個人,只有七八個修行者,而且修爲最高的也只是窺境。
這批人絲毫沒考慮過自己是不是林四等人的敵手,口裡喊着口號就衝了上來。他們的眼神彷彿帶着血,他們的樣子簡直像是要吃人。
雖然他們的修爲足夠的低,但林四和容雨等人絲毫沒有留手的意思,頃刻間就殺得他們只剩兩人。
原本他們還打算拷問一下這些人,看看他們到底怎麼冒出來的,但這兩名倖存者只是衝他們吐了兩口唾沫,就極爲乾脆的咬舌自盡了。
“不用問了,我知道問題出在哪!”謝少英一邊騎上馬,一邊說道。
林四詫異道:“你知道?問題出在哪?”
“昨夜我在附近小鎮買藥時,身上沒有金幣,用了個四級魔核代替,這些人之中就有當時那個藥鋪的掌櫃。”
衆人立刻明白過來。
既然這些人身上有他們的畫像,那很顯然天河已經開始搜捕他們。而他們的特徵也很明顯,身着黑衣的少年,而且有人受傷。
謝少英昨夜一襲黑衣滿面泥灰前去買傷藥,行跡要多可疑有多可疑。今早那個藥鋪掌櫃得知抓捕他們的消息後,定是第一時間上報了。
爲了給尹漓報仇,那個小鎮的稍微有點武力的人,只怕都已經傾巢出動了。一個小鎮,自然不太會出現什麼強大的修行者,而他們也渾然忘記了自己這點人根本就不是林四等人的敵手。
幾人連忙扒下了幾件衣服,隨後騎上馬,快速離開了這裡。
既然那些人認定了他們,那他們肯定同時也上報了。
現在他們遇到的只是天河的普通民衆,而一旦上報上去,他們會碰到的就是天河軍隊了。
來個百餘天河兵將,或許他們六個還能殺出去,要是人數幾千上萬,那他們絕對沒法全身而退。
這裡已經不安全了,幾人只能加快了速度。
他們離開這裡不到一個時辰,這裡就再次來了人,這次是數百天河兵。
看着滿地的屍體,這些人同樣是眼珠通紅,羣情激奮,但此時林四等人已經不知道跑出多遠了。
“這一路恐怕是沒法安寧了。”已經騎馬跑出了幾百裡,月洛寧忽然開口嘆道。
葉弘同樣嘆了口氣:“是啊,那些人被我們殺掉後,很快就會被人發現。到時候誰都知道我們剛纔還在那了!”
“無妨,他們依舊不知道我們的目的地,而且天河那麼大,他們即便知道我們藏於某處,一時間也找不出來。”林四一邊趕着馬,一邊鎮定答道。
慕哲平毫不擔心:“沒錯,天河多山林,只要他們追丟一次,下次想再找到我們就難了。”
此時他們六個已經全部換上了普通天河民衆的穿着,雖然他們六個人一起,依舊容易被認出,但起碼比那醒目的黑衣好得多了。
“這次你不打算故佈疑陣嗎?比如故意暴露行跡往東走,隨後又悄悄變換方向什麼的。你不是很擅長這個嗎?”眼見林四隻是一路向着臨嘉城,絲毫沒有改變方向的意思,月洛寧驚訝不已。
她可是記得,當初林四當初剛劫持她時,爲了甩脫那些追蹤的暗衛,足足變換了數次方向,最後輕鬆甩掉了那些暗衛。
“我倒是想啊,但這次我怕把天河人騙倒後,連帶着月國的援兵也被騙走了。而且我們現在跑得越快,就越能在消息傳出去之前,趕到臨嘉城附近隱藏起來。畢竟普通山民想要得到消息,還需要一定時間,改變方向反而會誤事。”
“但我們這樣,遲早會被人發現是去往臨嘉城的方向。”
“你是因爲知道我們的目的地是臨嘉城,所以纔會這麼想。但別人並不知道,一旦我們到臨嘉城附近隱藏起來,所有人都會認爲我們過城不入,繼續一路向北突向嵐國了,絕對想不到我們停在了那裡。”
月洛寧點點頭不再說話。
在這方面,林四想得比他們周祥得多,她完全不擔心自己到不了臨嘉城,只是擔心到時候該怎麼主動聯絡援兵。
但現在想太多也於事無補,而且有林四和慕哲平在,根本不需要她考慮這些東西,到時候他們一定會有計劃,她只需要儘量保證自己不出差錯就行了。
……
天河自南向北最爲寬闊的一條官道上,一輛華貴無比的馬車緩緩向北而行。馬車內坐着的正是尹漓、冷瑤、素秋三人。
她們一早便離開了先前那座小城,出城之時,自然又是極度壯觀的場面,城內十餘萬人紛紛涌到了城外夾道送別她們。
這些人原本亦步亦趨,不由自主的跟在她們的馬車後方,跟了足足數裡之遠。
直到尹漓下了車,躬身請他們回去,他們才頓住了步伐,眼角含淚看着那輛馬車離去。
隨後她們的行程風平浪靜,一路上,再也無人驚擾。路過的山林稻田裡,正在忙碌的樵夫農夫,在得知這輛馬車內坐着的是天河之女尹漓之後,無不是遙遙行禮,直到這輛馬車離開他們的視線。
尹漓慵懶地倚在車內的軟座上,手中拿着四張畫像。
這四張畫像,正是月洛寧、葉弘、林四、慕哲平的畫像。這四張畫像最早是涼月親王從學園之城得來,而後傳到天河,以至於現在就連普通的天河小城都有了。
此時的她靜靜看着林四的那張畫像,過了良久,她的嘴角輕輕勾了起來。幽深的紫瞳內,透出的神色更是耐人尋味。
“漓兒,怎麼了?你又有了什麼發現嗎?”
馬車內,素秋正盤坐在她對面,看到她如此神色,便詫異詢問道。
尹漓輕笑道:“沒什麼,只是覺得……這件事越來越有趣了!”
素秋自然明白,尹漓定然是有了什麼新的想法,但她既然不願意說,素秋便絕不會追問,她不願意逼迫尹漓做自己不願意做的事情。
她對尹漓的寵溺,恐怕也僅次於容雨對林四和慕哲平的關愛了。
畢竟,當年在天河發現幼年的尹漓,隨後帶着她去心宮的人便是她。
她依舊清晰的記得當年在天河發現這名女童時的情景。
當時的素秋因爲一次門派任務而停留在了天河北部的某個山村,在那裡,她見到了一羣小孩子在嬉戲打鬧。
這羣孩子玩得很開心,但在一名四五歲的女童從遠處走近之後,他們立刻紛紛散開,一個個遠遠對她喝罵不止,甚至吐着口水。
素秋看得出,這些孩子對這名女童充滿厭惡和畏懼。
這名女童衣着破爛不堪,時值初冬,她依舊光着小腳丫,身上只有一件滿是破洞的單衣。但她的面容卻是初具傾國之態,緩緩走近之時,宛如畫中之人走出。
但她那雙動人心魄的漂亮眼眸卻是紫色的。
這個大陸上,只有黑眸,不存在其他顏色。紫眸確實令人驚奇,難道她是因爲這個原因被人嫌棄?
素秋很快便發現,村子裡沒有孩子願意和她玩。大人們看到她,也都是當成怪物,輕則呵斥重則拳打腳踢。
然而,只是第一眼看到這名女童後,素秋便再也移不開自己的視線。
面對所有人的冷眼排擠欺侮,這名女童根本沒有任何激烈反應。她沒有哭沒有笑,沒有憤怒沒有失落也沒有巴結討好……
她靜靜站立在先前那些孩童玩耍的地方,她的紫瞳自始至終都是平靜如水。
這讓當時的素秋難以置信,甚至有了種心悸之感。除非這名女童是天生癡傻之人,否則這個年齡,怎麼可能有這樣平和的心態?
素秋很快便打聽到,這名女童本是這個村子的人,也看到了她那個破敗不堪的‘家’。
家裡只有她一個人。
她的母親當年便是遠近聞名的美人,追求者甚衆。但六年前她突然失蹤,一年後的某一天她再次回到這裡,而且沒過多久,便出乎所有人意外的獨自生下一個女嬰。
未婚先孕,在天河本就是被人鄙棄的事情,更何況這名女嬰的父親是誰,無人知曉。
這位尹美人當年的追求者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隨處可見的唾棄和指指點點。
在女兒三歲那年,因爲身體虛弱和受盡冷眼,她離開了人世,死在了那間破茅屋裡。
這位名叫尹漓的三歲女童‘承接’了所有的冷眼和碎語,甚至村子裡還傳出了這個‘野種’天生紫瞳,不祥之兆,她的母親正是被她剋死的。
於是,她越發不受歡迎……
素秋知道類似的事情在大陸上並不罕見。但有一件事,她卻怎麼都想不通。
這名女童,她是怎麼活下來的?
如果說三歲之前,她還有母親照顧,那麼三歲到五歲之間這兩年呢?
村子裡的人不會給她吃的,而這裡的冬天也極爲寒冷,這個赤着小腳衣着單薄的女童在缺衣少食的情形下,怎麼可能活得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