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不肯說話?”
傅天佑看着小多子一臉的愁容,將茶盞往書桌上一放,整個人威嚴無限,看得小多子又不禁把頭往下低了幾分。
饒是小多子平時再嬉皮笑臉,此時低着頭亦像是個做錯事情的孩子,那樣子看起來委屈極了。
沉默了一會兒,傅天佑揮揮手,示意他可以先下去了。這老東西在宮裡混了這麼多年,當年詐死出宮,這麼些年依舊還能混得順風順水,肯定是有一手的。小多子拿他沒轍,也是在他意料之中。
小多子見此,卻是沒有跟往日一樣,立馬便下去,反而支支吾吾地半天,卻是說不出一具完整的話,亦是不想下去。
傅天佑與他相處這麼多年,小多子瞭解傅天佑的爲人,傅天佑又何嘗不是摸透了小多子。見此,傅天佑沒好氣地白了小多子一眼,道:“還有什麼,說吧!”
形容是頗爲不耐煩,但這些在小多子看來卻是得感恩戴德了,就見小多子又恢復平日裡嬉皮笑臉的模樣,對着傅天佑道:“王爺,這紫竹居的來玉,這些天纏着我,我的頭都大了。”
小多子說着,一張胖乎乎的面龐,立馬皺在一起,眼睛本來就小,這麼一皺,倒是真的快看不見了,看得人頗具喜感。傅天佑這才轉過頭看向他,眉頭微蹙思考了一番,突然笑了出來:“怎麼,喜歡人家姑娘了?”
要知道小多子是誰,出了名的油腔滑調,要真想甩開一個小姑娘,哪裡會沒辦法,除非是他不想。
“哪裡!”
小多子一聽,立馬跳了起來,大聲嚷嚷道:“我的爺誒,您咋能這麼想呢,還不是來玉那小丫頭片子……”
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傅天佑眼風一掃,給憋了回去,嘴巴上卻依舊是嘟嘟囔囔的,似是很是不滿。
“去看過屍體了?”
好半天,傅天佑這才又問道。雖然親眼看着她進了火場,又親眼看到大火燒得房屋都塌了,但所謂生要見人,死亦是要見屍體,只是這幾天來,傅天佑卻是不想詢問。
沒有人能理解此時傅天佑的心情,他是不喜歡蘇明雪,無論是之前蠢到每邊的蘇明雪亦或是後來看似聰明,實則是多番計量的蘇明雪,都不是他心儀的類型。但若是真的要他選擇誰做自己王妃,傅天佑有可能還會選擇之前的蘇明雪,只因爲之前的蘇明雪雖然愚笨不堪,但愚笨的人雖然招人嫌,但卻是一張白紙,不會像是如今這個,看不清摸不着,猶如霧裡看花。
小多子愣了下,這才知道,傅天佑這是在關心蘇明雪,想起來玉這小丫頭這幾日來天天來叨擾他的小模樣,他立馬正色道:“王爺,青影與我都去親自查看過,發現此次大火有三具屍體,但都沒有王妃。”
聞言,傅天佑眉頭一挑,狹長的丹鳳眼輕輕瞥過小多子,似乎是若有所思道:“那就是她有意不回來。”
看似問句,語氣卻是十足十的篤定。
“王爺,小多子認爲王妃定是遇到了麻煩,不如讓青影帶着暗衛在城中搜尋一番,定能出結果。”
不想小多子話音剛落,傅天佑便閒閒地看了他一眼,老半天沒有否認也沒有肯定。房間裡靜得頗爲詭異,小多子嚇得,差點腿肚子一哆嗦直接跪下去。
而此時,蘇明雪對着來人,第一百零一次嚴重申明:“我不會幫你們做任
何事情,也自認爲沒有能力幫你們做什麼事情。”
來人原本還是耐着性子,此時見蘇明雪的語氣也變的愈加硬起來,這會兒臉上亦是掛不住了,瞪大了眼睛看着蘇明雪,那樣子彷彿就是要生吞活剝了她一般。
蘇明雪見此,不禁冷哼一聲,轉移視線看了看這個房間的陳設。
這是一個很不錯的房子,環境清幽,房間的佈置亦是雅緻至極,若不是面前這位牛鼻子老道般打扮的男子,時不時要出來跟自己講道理一番,蘇明雪真覺得這日子其實過得未嘗不可。
三天前,蘇明雪從火海逃出生天,是徹底下定決心,要出去好好闖蕩江湖。雖然之前,她早已察覺到有各方勢力在對自己虎視眈眈,權衡再三,她還是選擇留在王府,至少她的身份是王妃,只要她不做什麼,傅天佑不僅不會爲難她,還會保她。
只是這一次的事情,讓蘇明雪徹底地看清,在傅天佑的眼裡,她根本就不是韓王妃,亦或是在傅天佑的眼裡誰是韓王妃都不重要,所以當她有用的時候,他便會毫不猶豫地去利用她。
第一次,蘇明雪感覺到了死亡的威脅,這也迫使她要逃命的決心。不想,她人剛到錢莊取了銀子,人還沒到洛河書局商談第二本收益分配的問題,那頭她已經兩眼一翻直接被人打暈,再次醒來的時候,她便發現自己現在便在這裡。
“大小姐,你怎麼能變得如此無情無義,我……”
蘇明雪白了這牛鼻子老道一眼,登時那原本要再度演繹苦口婆心的牛鼻子老道住了嘴,深深地嘆了口氣,那樣子就好似一個智者對着牛彈琴時,深深的無力。
驀地,蘇明雪笑了,她從舒服的躺椅上站起來,拍了拍手,說:“我看我有必要從所謂無情無義出發,給您好好解釋一番。”
牛鼻子老道看着蘇明雪這番,那表情有點摸不着頭腦,蘇明雪卻是不管他,走到他面前正色道:“若是我回到王府,那麼我便是韓王妃,道長讓我對付韓王,可不是讓我辜負夫家的情誼?是謂無情。”
“其二,蘇家因爲犯事,且不管是爲了什麼被滿門抄斬,韓王保我一命不死,依舊讓我穩坐王妃之位,可我卻還要算計他,此爲不義。”
而此時,門開了,蘇明雪看清來人,不由得笑了笑,看來自己這一回是賭對了。
來人正是蘇玉簫。
蘇明雪看了他一眼,知道他三天來都沒有露面,便知道他亦是在掙扎着什麼,此時看到他出現,她清楚他該是有了答案。
“道長,如此纔是叫我無情無義,我雖爲一個小女子,但蘇家祖訓,斷不會做這種無情無義之人!”
且不管是放還是繼續把她留在這裡,蘇明雪的答案始終都只有一個,便是她是蘇明雪,僅僅是蘇明雪,她只爲了自己而活。
蘇明雪轉過身,再度看向那明顯面色不渝的牛鼻子老道,難得笑意盈盈地道:“道長若是沒想好用什麼理由來反駁我,便請回吧!”
說着,蘇明雪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意思十分之明瞭。那牛鼻子老道還真是個牛脾氣,此番見蘇明雪這般,氣得狠狠地哼了一口氣,那痛心疾首的模樣,有那麼一瞬間,蘇明雪還以爲這人要殺了自己。
但最終,那道長還是收了手,對着蘇明雪再度開口。但他的話沒有說幾句,便被打斷。
只是這一回打斷他的人是站在他身後的蘇玉簫。
蘇玉簫走過來,給那道長做了個揖,形容恭謙,態度謙和,使得那道長原本怒氣衝衝的,也消了一大半,恨鐵不成鋼地瞪了眼蘇明雪後,這才依依不捨地離開。
門再度被關上,蘇明雪眼風掃過去,似乎門外還有幾個人把守着,想着她不由得嘆口氣,終於換了個人過來勸服了。
不是她蘇明雪不厚道,還真是那老道長看起來應該是這的領頭人物,但說話水準實在是不咋滴,不管他怎麼說,都能被蘇明雪輕鬆地轉移。加之長得又是那麼一副尊榮,蘇明雪每每看到他都有一種想閉上眼睛的衝動。更不要說再來商量什麼,本來就不可能的事情。
想着,蘇明雪再度看向蘇玉簫,見後者對着自己意識笑意盈盈的,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況且對蘇玉簫,蘇明雪還是挺有好感的,便亦是對他回以微笑。
“雪兒這幾天過得如何?”
蘇明雪一聽,心裡又不禁感嘆:這纔是做說客的料嘛!不僅長得好,就這說話的語氣也讓人順耳許多。
“你在想什麼?”
不想,蘇明雪這樣想着的時候,蘇玉簫倒是大大咧咧地在那軟榻上做好,一邊頗爲有興趣地沏茶,一邊看似無意地問蘇明雪。
蘇明雪也不想隱瞞什麼,便走過去在軟榻的另一邊坐好,大大方方地說:“只是感嘆,終於送走了那牛鼻子老道!”說着,蘇明雪接過蘇玉簫遞過來的茶杯,放在鼻尖聞了聞,還真是不錯,順帶着心情也好了幾分。
聞言,蘇玉簫愣了愣神,再仔細一想那道長的容貌,以及那堪比牛一樣的倔脾氣,還真是有點相似。他難得笑着點點頭說:“雪兒何時竟然如此調皮了?”
蘇明雪端着茶杯的手一愣,她眨眨眼看向蘇玉簫,就見對方早已褪下那一臉的笑容,雖然還是那張溫潤如玉的臉,但第一次蘇明雪卻在蘇玉簫身上感覺到了殺氣。
只是蘇明雪卻不甚害怕!
這些人都是在爲蘇家抱不平,意在爲蘇家平反,那麼她即使再不合作,她好歹也是個蘇家大小姐,這幫人斷不會真的殺害自己。不然的話,豈不是自打嘴巴,將來到了黃泉,怎麼見蘇文公。
一想起蘇文公,蘇明雪心裡不是不觸動,但那也只僅僅觸動罷了!
這幫人該是聯合了什麼江湖組織,意在爲蘇文公翻案,可是要蘇文公死的人是皇帝,要翻案的前提便是傅天南死。
因爲自古明君,只要自稱爲明君之人,哪裡有可能會承認自己的過失?而這種所謂的革命,蘇明雪真的不感興趣,其結果要不就是名不正言不順,將來被後世子孫詬病一輩子,要嘛就是出師未捷身先死。
如此,兩邊不討好,她蘇明雪何必要趟這趟渾水?
想着,蘇明雪卻是笑得愈加沒心沒肺,更是難得好興致地對着蘇玉簫調皮地眨眨眼,那樣子看起來不甚靈動活潑,似乎是真的一點沒意識到危險在靠近。
蘇玉簫的面容怔了怔,眉峰微蹙,似乎是在思考着什麼,但蘇明雪不着急,反正這裡好吃好喝招待着,大不了再被那牛鼻子老道每天早中晚過來煩三次。
她,有的是時間。
“雪兒,你變了!”
卻不想,蘇玉簫神色一暗,突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