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天朗氣清,許是那日在家宴上傅天佑明顯有袒護蘇明雪的行爲,雖然沒有明着要讓她重新掌家,但這樣對比起以往來,已經着實不容易了。
是以因着這些,蘇明雪倒是多了幾天的清閒日子,下人們對她亦是畢恭畢敬,幾位美人也沒有要起什麼風浪的意思。
如此,蘇明雪在紫竹院裡休息了好幾天,終於有點坐不住了。
“小姐,又去燒香?”
來翠來玉一想起半個月前的事情,在蘇明雪提出要再去燒香後,本能地抗拒着。
蘇明雪心知她們是爲了什麼,倒也不爲難她們,便說:“既然你們都不願去,那我就一個人去也無妨!”
見蘇明雪這麼一說,兩個丫頭哪裡能同意,幾番勸說下來無用,只得又跟上蘇明雪一起出去。
依舊是上次趕車的車伕,見到蘇明雪的態度亦是比之上次要好了許多,上次只是謠傳蘇明雪即將得寵,但這一次卻是坐實了謠傳,自然是有着本質的不同,就連這些下人都懂得見風使舵了。
來玉是個直心腸,想起上次這趕車的不聞不問,此番見他這般殷勤不禁不屑的一聲冷哼,車伕見此,倒也不覺得難堪,反而腆着臉笑得更加討好。蘇明雪率先上了車,便開始叫來玉跟着上來,在她眼裡着實是沒有必要跟這些人生什麼氣。
來翠見此,也跟着過去拉來玉,兩個丫頭這才復又坐上馬車。
“小姐,爲何你絲毫不過問小少爺的事情。”
車子緩緩行過,一路上三人都沒有發言,來玉這句話憋在心裡委實是太久了,便問了出來。
蘇明雪擡了擡眼皮子,一時之間還沒意識到那小少爺是誰,想了想才知道說的是蘇承昭。
那個五歲便才情滿天下,被譽爲神童的孩子,是啊,大半個月下來,她是一次都沒去見過蘇承昭,亦是沒有碰見過他。
這段時間,來翠來玉已經有意無意地跟她提過好幾次蘇承昭之前再家裡的事蹟,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只不過既然沒有捅破,蘇明雪也只當是聽故事,懶得說什麼,現下見來玉心直口快地突然挑明瞭說,她也就再沒有迴避的道理。
“來翠來玉,你們聽好,我之所以還是韓王府的王妃並不是因爲我是蘇家的女兒,而是因爲蘇明雪這三個字早已在三年前被刻入皇家玉蝶。”
來翠來玉見到蘇明雪這麼正兒八經的模樣,不禁想起那天禁藥事情敗露,蘇明雪險些要被禁足的場景,兩人不禁脖子一縮,只覺得後頸都涼颼颼的。
“所以,蘇家早就沒有了,在韓王府裡只有奴才蘇承昭,沒什麼小少爺,這點你們要切記!”
蘇明雪說完,來翠來玉兩個丫頭猶自睜着一雙似懂非懂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蘇明雪,顯然搞不清楚狀況。在她們眼裡,小姐是王妃,而小少爺現在正在王府裡,即使皇上說要小少爺做奴才,但奴才少爺,還不是小姐一句話的事情?
“你們偷偷地給他送吃的,我不反對,但今兒起,就是最後一次你們對我提起他,若還有下次,就打出王府!”
蘇明雪不想解釋地太過清楚,其實她不見蘇承昭除了忌憚傅天南,還有更深層的
一點是,她害怕見到了蘇承昭,融入骨血的血脈親情會讓她對他真的產生護犢之情。
一個內功如此了得的老嬤嬤,甘願冒着生死也要進宮求她救一命蘇承昭,女人的第六感告訴蘇明雪這事情的背後絕不是一個忠僕護主這兒簡單。
都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
蘇明雪很有理由相信,現在隱藏在暗處,依然還有蘇家的勢力,那些遠的不說,就拿看起來在民間威望非常的蘇玉簫便不可小覷。
這一切都告訴蘇明雪,要想自保,遠離蘇承昭是最好的選擇。而且似乎這一段時間的驗證下來,也證明了蘇明雪這一決策是對的。
這段時間傅天佑再沒有像以往那般,一年裡踏進紫竹居都是屈指可數,這段時間他一反常態常常會過來。但每次傅天佑都坐不久,只是聊一聊,或是品茶,或是茗棋,只是這些對於王妃越來越被王爺寵愛的傳聞卻是越來越真實,也更加對蘇明雪在王府裡的生存。
來翠來玉見此,哪裡敢不聽從,皆是點點頭,便低下頭再也沒有講話。
到了大覺寺,蘇明雪按照上次的做法,讓身形與自己無二致的來翠換上了自己的衣服,而自己則到小樹林裡換上了一身男裝,去了市集。來玉本想跟上,但礙於剛纔在馬車上蘇明雪驀地冷臉,她訕訕地還是收了嘴。
現在來翠跟來玉是越來越摸不清面前的主子了,有時候她們覺得主子溫和善良,似乎很是容易親近,可就在你要逾越時,便又會自然而然顯現出一股子不可逼視的氣度。
蘇明雪哪裡會去管她們,這會兒她拿着手稿,心心念念要去驗收她的成果呢。
大半月,蘇明雪相信,在古代此類書籍匱乏的市場,還是有足夠的時間來檢驗了。
洛河書局,此時依舊忙碌非凡,但這幾天卻是比之以往任何一天都要忙碌許多。其中除了大大小小的書商前來,更有不少讀者簇擁在門前。雖洛河書局落座在不起眼的巷子裡,但這一長隊,還是排到了大街上,引得路人紛紛關注,不知道這裡面究竟出了什麼大事情。
蘇明雪站在外頭,看着這光景,亦是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只是她悲催地發現,似乎現在自己是很難進去,因爲人實在是太多了,圍得水泄不通,饒是她身形嬌小,擠進去亦是不大可能。
“這位小哥,這裡頭不是洛河書局麼,是發生了什麼事情,引得大家如此駐足觀望?”
無奈,蘇明雪只得拉過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問道。
那男子見此時擠進去無望,倒也有閒心跟蘇明雪聊聊,便拿過自己手中的書,嘆了口氣,說:“還不是這本書造得孽!”
蘇明雪拿過來,有點懵懂地翻了翻,心想這一本封面印着論語的書籍,有什麼好引得爭議的。但一翻之下,這內容……蘇明雪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五官尙算清秀的男子,問:“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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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這段時間來最火的一本書了,小生無意間拜讀了一下,沒想到……”
說着,那書生打扮的男子的臉立馬出現了不正常的紅暈,顯然這樣大膽露骨的描寫,對他這樣靠着傳統書籍薰陶教養長大的人而言,是多麼的大逆不道,可他就是知
道大逆不道,還要繼續看。 шшш тt kān ¢ 〇
“所以呢?”
蘇明雪確定這本書正是自己大半個月前的傑作,心裡其實也大概有了答案,但還是依舊問道。
正經印着論語二字的封面裡面,又有另一個封面,該封面雖然畫工粗糙,但畫上的美女若隱若現,酥胸半露,也實在是讓這羣飽受詩書禮教禁錮的年輕人噴血,而畫作的正中間,明晃晃地印着“行樂公子”字樣。
“奈何這書本看似結局,實則沒有結局,小生看這麼多人簇擁在洛河書局門口,應該是要知道這後續故事。”
蘇明雪聽後,點點頭,對着那書生難得地笑笑,說:“我想,你們應該馬上就能看到你們想要的了。”
那書生現在心裡是着急地要緊,都來了大半天了,只排到了末尾,臉書局的門口都進不去,此時哪裡會聽到蘇明雪在說什麼。
而就在這時,一個小二打扮的少年,眼尖地看到蘇明雪,便跑過來一把拉過蘇明雪說:“哎喲喂,我的爺,我的大爺,您怎麼纔出現啊!這幾天,這幫人都要把我們洛河書局給拆了,再找不着您,我家掌櫃的都要把我給拆了!”
蘇明雪卻是難得地好脾氣,此時看着上氣不接下氣的小二哥,她彷彿就是看到了明晃晃地金子,一雙本就璀璨無比的眸子,此時就差冒着綠光了,哪裡還管得了小二哥的態度問題。
“公子,請隨我這邊來,我帶您從耳門進去!”
小二哥終於抱怨完了,便想起要馬上帶着蘇明雪回去。
蘇明雪整了整衣物,心想:人才到了哪裡都不會被埋沒,這句話真正不假,想起半個多月前,她人到了洛河書局都沒人搭理,可現在她卻是被人迎着進去的。
“先生,那可不是蘇小姐麼?”
蘇明雪剛隨着小二哥進了一個不起眼的耳門,身後便有個書童打扮的男子,指着她的背影對着一旁的男子問道。
此時,蘇明雪早已跟着那心急的小二哥進去了,哪裡還理會這些,聽見聲音雖然亦是覺得倍感熟悉,卻是沒有回頭。
而書童嘴裡的先生,則眼神深沉地看着蘇明雪離去的背影,一雙秀眉微微蹙起,倒顯得他如玉般的五官更是有着一種淡淡的憂傷之色。
男子一襲素衣,就連發帶亦是白色,不是那種華麗的白色,而是那種暗沉的白色。只是如此地顏色,卻更加顯得他清貴不凡。
書童正是那日蘇明雪在竹屋裡見過的丁子,而丁子嘴裡的先生,正是蘇玉簫。
這幾日,蘇玉簫一直都在爲師傅蘇文公守喪,等到頭七過去,衣冠冢亦是建成之後,便聽聞現在市面上出現了一本淫書,此用詞粗俗,描寫香豔露骨,簡直讓學子們不忍直視,但亦有不少學子將其偷偷帶入學堂傳閱。
蘇玉簫這幾日,派人幾經打探,才知道這本淫書的源頭是出自這名不見經傳的洛河書局,卻不想竟然在大門口遇到了蘇明雪。
而且看樣子,似乎蘇明雪跟那洛河書局還頗有聯繫,若是他沒看錯的話,那拉着蘇明雪往裡走的小二哥,正是洛河書局的人。
這一切,蘇玉簫好似有千般煩惱上心頭,眉峰不禁又皺了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