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霸王的不按常理出牌成功嚇跑了自薦枕蓆的賣唱女,他邀請道:“程二哥,程微,咱們上樓去吧。”
程微拉拉程澈,開了口:“我們已經吃過了,我還要去長公主府,就不上去了。”
她是不想見到韓止的。
每一次見到那個人,總是會提醒她曾經的蠢笨,不只是對韓止的,更多是對程瑤的。
程澈當然巴不得妹妹離小霸王遠遠的,遂在容昕挽留前開了口:“不錯,我這就送微微過去,世孫,咱們回頭一起喝酒。”
容昕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有些怵程澈,聽他這樣一說,頭皮一陣發麻。
沒有醜丫頭在,他纔不想和程二哥一起喝酒呢!
打量着程澈冰雪般的神色,小霸王愣是沒敢開口邀請程微上巳節一同出遊,眼巴巴瞧着兄妹二人走了,心道早知道會遇到醜丫頭,就要妹妹一起來了,有妹妹出面邀請,醜丫頭定會答應的。
他垂頭喪氣坐在桌旁喝茶,隨意往外瞥了一眼,不由愣住。
程澈與程微立在街頭,被一名下人打扮的男子攔住,坐在他的角度,正好能看清那名下人臉上的焦急惶恐。
隨後,程澈拉着程微就飛奔起來。
容昕豁然站了起來,擡腳就往外跑。
“哎,公子,您,您還沒給錢呢!”夥計欲要上前又不敢,鼓起勇氣喊了一句。
跟着容昕的一名護衛手一揚,一塊碎銀子就往夥計飛去。
夥計下意識接住,一見碎銀子分量還不輕,顯然是賠了砸爛的桌椅後還略有剩餘,不由喜上眉梢。去向掌櫃交差了。
”容昕,你去哪兒?”
容昕往外追時,韓止正進來,兩人差點撞到一處。
韓止拉住容昕問。
容昕顧不得停下:“剛纔程二哥和程微站在那裡,來了個下人不知說了什麼,他們就匆匆往那個方向去了,我擔心出了什麼事。跟過去看看。”
韓止一聽。忙問:“哪個方向?”
“那邊!”容昕手一指。
韓止思索道:“那邊好像是懷仁伯府所開濟生堂的方向,微表妹最近不是一直在濟生堂麼,會不會是醫館出了什麼事?”
程微出手救治年輕婦人的事早已成了不少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不過因爲那婦人出身普通,此事還未在上層圈子流傳開來。
“不想這麼多了,快過去瞧瞧就知道了!”
二人匆匆往濟生堂趕去。
“微微,二哥揹你吧。”程澈聽着程微的氣喘聲。開口道。
他們二人從濟生堂出來時,因爲不趕時間。是踱步到雲想衣的,此刻急着趕回去,這樣不遠不近的距離,找馬車的工夫還不如跑回去。
“不用。快……快到了……”
程微自打來了初潮,就漸漸知事了,雖然事急從權。可是青天白日讓兄長揹着在街上跑,總是不像話。
二哥再親近。也……也是男子呢。
在程微自己都不曾察覺時,她心底模模糊糊有了這個念頭。此刻的拒絕,完全是出於本能的羞澀。
可話音才落,忽覺身子一輕,已然被程澈背了起來。
“二哥?”驚訝羞惱之下,程微一開口,尾音都變了。
她已經十四歲,聲音漸漸褪去女童的清脆,多了女子獨有的嬌媚。
程澈腳步一頓,隨後又加快了速度:“微微,救人要緊,你要保存着體力。”
程微伏在程澈背上,張了張嘴,沒再開口。
原來,二哥剛剛說那話,纔不是徵求她意見,只是通知她……
此刻已近晌午,街上行人並不多,可是見到這番情景,還是好奇張望。
程微彷彿能感受到行人投射過來的火辣辣目光,不由低頭,把臉埋在了程澈肩上。
“微微,別擔心,咱們及時趕回去,那婦人應該不會有事的。”
程澈明明揹着程微,聲音聽起來卻依然溫和清朗,好像他從不曾有任何負擔。
聽着熟悉的寬慰聲,程微忽然就安心了,輕輕點頭:“嗯,二哥,我不怕,你要是累了,就放我下來吧。”
“快到了。”
離濟生堂還有十數丈時,程澈把程微放了下來。
程微腳踏上實地,還有些恍惚。
這麼快就到了?
二哥揹着她,跑得比大黑馬還快!
此時的程微心急如焚,心頭只來得及涌現這個感概,就提着裙角匆匆向濟生堂趕去。
程三老爺正神情焦灼站在門口,見到程微趕來,如釋重負:“微兒,你總算來了,快,快!”
“三叔,怎麼回事兒?”
“誰知道呢,剛纔那婦人的夫君忽然就跑出來,說婦人又開始流血了,我進去看了,情況有些不妙。”
“這不可能!”程微邊往裡走邊斷然否決,聲音冷厲起來,“三叔,是不是有人進去過?”
“應該沒有,我早已吩咐不許任何人進去,且那男子一直在屋裡守着婦人呢。”
叔侄二人說着話,已是到了安置婦人之處,裡面傳來男子呼喚聲。
程微一進屋子,男子立刻跑過來:“小神醫,你快看看,我媳婦又出血了,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
失而復得之後,人最怕的就是得而復失。
“你別吵,我看看。”程微走到婦人身邊,一眼瞥見已被鮮血染透的裙襬,再端詳婦人面部,臉色已是變了。
“小神醫,到底怎麼樣?”
“出去!”程微連回頭都顧不得,因爲沒有歡顏幫手,嫌帷帽礙事,直接把它摘下拋擲一旁,揚聲道,“三叔,還是老規矩,不許任何人進來!”
聽男子還在鬧,她斜睨男子一眼,神情冷厲:“你再鬧,就真的回天乏術了!”
許是突然見了程微容貌,被她殊色容光和冷厲語氣所攝,男子怔了怔。
趁他愣神的工夫,夥計伸手把人拽了出去。
房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衆人在門外焦灼等待。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每一刻都好似被無限拉長了,像是鋒利的弦,細細凌遲着衆人神經。
不久後,韓止與容昕趕了過來。
門終於在衆人翹首以待中吱呀一聲打開了,程微腳步琅蹌,走了出來。
她整張臉都是雪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神情帶了點麻木與哀傷。
衆人見了,心中就是一咯噔。
“微兒,人……怎麼樣了?”程三老爺艱難開口。
程微有氣無力,扶着門框環視衆人,最後落到程瑤那裡。
程瑤和其他人無異,臉上掛着無懈可擊的擔憂,甚至在程微看過來時,還問:“是呀,三妹,人如何了?”
程微望着程瑤,薄脣緊抿,忽然一擡手,狠狠甩過去一個耳光。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