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瑤被拖走後,程微也被韓氏支走了,屋子裡只剩下她與程二老爺二人。
燭火搖曳下,程二老爺率先開口:“今晚的事,不要再傳到怡然苑外面去。”
“老爺,到這時,你還維護那小賤人?”
程二老爺儘量讓自己心平氣和,以免怪病發作:“我不是維護那孽女。只是你別忘了,她是我們這一房的女兒,一旦傳到老夫人、大哥他們那裡,我們以後還能擡起頭來?“
“那也不能這樣便宜了她!”韓氏越想越不平衡。
怎麼微兒去年和止兒表白的事就傳得人盡皆知,輪到那下賤胚子,與人私通、糟蹋屍首這些事還要替她遮掩呢?實在是嘔人!
“我不管你怎麼處理瑤兒,反正此事不能傳揚開來!韓氏,你仔細想想,瑤兒要是傳出這些事情,就是對微兒又有什麼好處?與人私通,那可是天大的醜事,再加上禍害屍體的罪名,當姐姐的如此,當妹妹的又能有什麼好名聲?你別忘了,微兒今年也有十四了。”
韓氏聽了,氣得瞪眼,心頭百般不願,卻知道程二老爺所說未嘗沒有道理,沉默許久,才道:“老爺既然這麼說,那我自是照做。不過我也有個要求。”
“你說?”
“老爺先前提的要我回國公府探探態度的事,就罷了吧。別說止兒已經訂了親,就是沒定親,我可不想讓一個心如蛇蠍的下賤胚子和國公府沾上關係!”
“這——”程二老爺有些不捨。
韓氏要是不和國公府提瑤兒被衛國公世子糟蹋了的事,那這個女兒豈不是白養一場?
韓氏卻前所未有的堅持:“老爺若是不答應,那我就不管了,隨別人怎麼傳。總不能什麼好事都讓她佔了去!”
“罷了。那就這樣吧。”程二老爺退了一步。
說出這句話的同時,意味着那個庶女在他心裡是半點價值都沒有了,遂叮囑道:“那孽女做下這些事,你身爲嫡母要處置是應該的,只是有一點要記着,別害了她性命。”
韓氏心裡大不情願。
她正想趁着傳出程瑤得了急病的消息,讓那禍害就這麼去了呢。不是她狠心。實在是那禍害太可怕,她情願背上人命的罪孽,也不能讓那小賤人再禍害人!
許是看出韓氏的不滿。程二老爺起身道:“瑤兒已經訂了親,忽然染了急病退親,京中到時候難免風言風語,要是人沒了。就更不知會怎麼議論了。再者說……她畢竟是我的女兒。”
程二老爺說完起身離去,韓氏坐在那裡。燭光明明滅滅閃爍着,讓她臉色有些陰晴不定,良久後喊道:“雪蘭。”
“夫人,婢子在。”
“二姑娘看好了?”
“嗯。留了兩個婆子在那守着呢。”
“把她院子裡的丫鬟並奶孃,都給我關到柴房去,明日灌啞了賣了!”
雪蘭臉色一白。
兔死狐悲。同是丫鬟,聽到年紀比她還稍小的抱琴、侍書幾個落得這樣的下場。令她實在有些心寒。
這一次,韓氏格外堅決,冷聲道:“還不快去!”
她是不屑這些陰私手段的,可是現在纔想明白,這內宅不是狩獵場,她只想着直來直去,就要被人賣了還替人數錢呢!
想到這裡,韓氏不由有些歉疚。
微兒這些年,受了不少委屈吧?
不知怎的,此時此刻,在這燭光並不算明亮的幽靜室中,韓氏忽然特別想見到程微,於是揚聲喊道:“霜蘭,去把三姑娘叫過來。”
不久後,霜蘭來回稟:“夫人,三姑娘已經歇下了。”
“呃,知道了,你下去吧。”韓氏壓下心頭的悵然若失,默默上了牀。
翌日一早,程澈來請安,問道:“母親昨日睡得可好?”
“還好。”韓氏見程澈穿一身新衣,問道,“澈兒今日要出門麼?”
程澈笑道:“打算去一趟德昭長公主府。微微這兩日未去,雖然請了假,兒子覺得還是親自走一趟好,正好替微微再多請兩日假。”
“微兒昨日說好多了。”
“那丫頭就是逞能,兒子看她臉色總是蒼白的,想着還是多修養幾日纔好。騎馬射箭畢竟是耗力氣的活。”
韓氏點點頭:“你素來想得周到,那就去吧。”
程澈卻沒有動。
“澈兒還有事?”
程澈恭敬道:“母親,不知二妹那邊發生了什麼事?兒子一路過來,見她院子裡的丫鬟奶孃都被人拖着走了。”
“呃,你二妹昨日莫名得了寒症,她院子裡那些下人就胡亂嚼舌,說她是讓陰靈纏上了。你說這種胡亂編排主子的下人哪能留着,我就給打發了,到時候挑幾個老實穩重的人過去伺候着。”
“原來如此。”程澈笑容不變,“八斤一大早替我出門買書,不想半路遇到二妹院子裡的粗使婆子,見她鬼鬼祟祟,怕是偷了姑娘屋子裡的貴重東西出去賣,就把人給帶了回來。兒子原罵八斤胡亂操心,沒想到就見到二妹院子裡的下人被髮賣。這樣一看,八斤擔心的還有些道理,許是那婆子見院子裡忙亂,就順了什麼東西打算賣出府去。二妹院子裡的事兒子不便插手,就把那婆子帶到母親這裡來了。”
“還有這種事?澈兒你去忙,那婆子交給我好了。”韓氏沒往深處想,只以爲那婆子真是渾水摸魚的。
她本來沒想着處置一個粗使婆子的。這種粗使婆子連主子房門都進不去,又能牽扯進什麼事,多傷及無辜畢竟有損陰德。
不過既然那婆子敢偷東西,就不能輕饒了,反正也不在乎多打發她一個!
碎玉居里,程瑤像是失去活力的木偶般,怔怔坐着。
韓氏竟把伺候她的那些人都毒啞了打發出去,讓這些人看着她,這是要她今後寸步難行麼?
還好,還好她先一步想到這點,把信物交給了粗使婆子。
只要等太子再去雲想衣時,掌櫃把那物件交給太子,太子一定會幫她的!
程瑤想起在雲想衣的暗室裡與太子匆匆的溫存繾綣,篤定地揚了揚脣。
腳步聲傳來,程瑤擡眼看去,是兩個五大三粗的婆子。
其中一個婆子長着一張鞋拔子臉,陰沉沉道:“二姑娘,該沐浴了。”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