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在你面前?”陶氏一下子坐直了,捂着心口,“大姑奶奶這話我怎麼聽不懂呢,誰跪在你面前了?”
一心急,連大妹都不叫了。
韓氏相當滿意陶氏的反應,於是語氣更加真誠了:“就是止兒啊,要是平兒他們,我不就該去找四弟妹了嗎?再者說,今日平兒他們都不在府上呀。”
“等等!”陶氏打斷了韓氏的話,“大姑奶奶,你是說止兒跪在你面前,求你把瑤二姑娘記爲嫡女?他想求娶瑤二姑娘爲妻?”
韓氏面色沉重地點頭:“就是啊,大嫂,你是知道的,這沒有個特殊緣故,庶女怎麼能記成嫡女呢,都這個樣子,豈不是亂套了?再者說,止兒可是國公府的世子,就算我這裡沒問題,也過不去你們這一關不是?可侄子都跪在我面前了,我這當姑母的,實在不忍心拒絕。大嫂,您看這事到底該如何解決?哎,大嫂,大嫂,你怎麼了——”
韓氏忙去扶陶氏。
陶氏臉色煞白,撫着心口直喘:“大,大妹,你說這話,莫不是唬我的,止兒怎麼可能做出這樣的事來?我知道……”
她氣喘微微,吐字艱難:“我知道,你還介意去年的事兒,可是做父母的,誰不替兒女着想,我當初說那番話,並不是掃你的臉面,實在……咳咳,實在是我就止兒這麼一個兒子,他的婚事,絕不能輕率了……咳咳……”
等陶氏要斷氣般說完,韓氏才一臉茫然地問:“大嫂,您什麼時候掃我臉面了,我怎麼不知道呢?哎呀。這個時候,還提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做什麼,眼下着急解決的不是止兒和瑤兒的事情嗎?就是因爲止兒的婚事不能輕率了,我這不才來找你嗎,大嫂居然還不信,那就罷了,等回去。我便把瑤兒記在名下。反正多她一個不多,少她一個不少,這麼些年。那孩子還算盡心懂事。”
韓氏起了身欲走,陶氏猛然站起來,眼前一片眩暈,可這個時候。她連昏倒都顧不上了,拽着韓氏手腕道:“大妹。你等等,你,你跟我說清楚,究竟是怎麼回事兒!”
“哎呦。大嫂,你可別急,這要是急出個好歹來。母親還不跟我拼命呢!”韓氏忙扶好陶氏,替她順氣。
做小姑娘時。韓氏沒少仗着受寵欺負陶氏,只是後來嫁的不好,和孃家關係漸行漸遠,這才讓陶氏擺起了長嫂威風,不得不忍受着她嬌柔面具下時而冒出來的剜心之語。
這也是爲何,當初得知次女和侄子表白,然後被陶氏打臉後,韓氏恨不得把程微抽死的原因之一。
今日,她可算揚眉吐氣了。
韓氏越看陶氏慘白的臉色心中越暢快。
不是瞧不起她閨女嗎,現在你兒子跪着求養在她身邊的庶女呢,可真是風水輪流轉啊!
這麼一想,韓氏忽然有些心動。
她這庶女,還是挺爭氣的嘛,記爲嫡女也不錯,想想以後庶女成了大嫂的兒媳婦——
韓氏差點傻笑出聲,很快又意識到了不對。
不成,她雖厭惡陶氏,但不能害了大哥,還有韓止那臭小子,再怎麼樣,畢竟是她親侄子,今日讓他母親教訓一頓就是了,她哪能讓他娶個庶女呢!
韓氏想明白過來,看着陶氏要斷氣的樣子,有些後悔了。
這大過年的,陶氏要真是氣出個好歹來,她不是對不起大哥麼。
罷了,雖然這麼多年,只見陶氏體弱,沒見真的如何,她也不能太過了。
韓氏收起了語氣中的嘲諷,一臉真誠地勸着:“大嫂啊,您彆着急,止兒雖然心悅瑤兒,平日我冷眼瞧着,兩個孩子發乎情止乎禮,這不還沒走到那一步嘛!止兒的品性咱們都是知曉的,他要真的胡鬧,就不會求到我這裡來了。眼下到底該如何,您還是早些拿個主意,不然這逢年過節有事,我常帶着瑤兒過來,兩個孩子對將來究竟能不能在一起心中沒個數,都不好難受的。”
陶氏一聽,更不好了!
天,韓氏說的要是是真的,那太危險了!
止兒已經成人了,這個年紀的男孩子,面對着心上人是否還能像以前那樣守禮,那就難說了,要是他和程瑤鬧出什麼事來,那可如何是好!
還有那當庶女的,能不一門子算計着往國公府裡鑽嗎,何況是止兒這樣出衆的郎君!
陶氏越想越心驚肉跳,揚聲道:“來人,快去把世子給我叫過來!”
說完,陶氏仍不放心,止住了丫鬟,對韓氏道:“罷了,大妹,既然你這麼說,那咱們就一同過去,找止兒問個清楚。”
韓氏當然是不怕去問清楚的,在她這個當姑姑的心裡,韓止那臭小子也該受些教訓了,遂笑道:“也好,不過大嫂莫要讓母親知曉了,免得她老人家擔心。”
陶氏氣得直翻白眼,不讓老夫人知曉,還用這個棒槌提醒嗎,這種事,難道她當母親的希望搞得人盡皆知?
不提陶氏悲憤惱怒的心情,韓止心情卻不錯,壓在心頭許久的大石搬開了,連走路都比以往輕快些。
他攔住一襲藍裙的清麗少女,把她拉到梅樹下,語氣帶着少年面對心上人難免的拘束和緊張,還有一種心願得償的興奮:“瑤表妹,我,我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
程瑤面色冷清,想着程微這些日子的疏遠,有種把手甩開的衝動,可是手才微微一動,又安靜下來。
今日早上,她本該和嫡母一同進宮的,卻被硬生生留了下來,連個像樣的解釋都沒有。
說什麼太子妃有孕怕吵,那爲何還帶程微去了?
程微還沒洗脫神智失常的名聲呢,嫡母就敢帶着進宮去,卻把她留下。
可見,隔着肚皮,再怎麼樣努力也是不成的,比不得別人會投胎!
要是她以後再沒了進宮的機會,那——
眼前的少年長身而立,面容俊秀,眉梢眼角帶着真切的歡喜和忐忑,恰如那春日枝頭初發的芽,鮮嫩嫩讓人無法不喜歡,更令人憧憬的,是因爲枝頭高,迎着晨曦,不知道會開出怎樣嬌豔的花朵來。
少女的手軟了下去,柔弱無骨。
少年握着這樣一隻手,手心出了汗,歡喜地道:“瑤表妹,你知道麼,我和姑母說了咱們的事,她願意幫咱們的!”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