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微訝,旋即恢復如常。
她早就看出兒子對程三姑娘不同尋常了。
“母妃並不反對,只是王爺選王妃是大事,需要你父皇點頭。”
平王笑笑:“兒子就是請母妃去向父皇提的。”
“那好,等你父皇忙過這段時間,母妃就去和他說。”
“母妃能不能今日就去說?”
迎上淑妃詫異目光,平王解釋道:“一家有女百家求,兒子怕夜長夢多。”
“可你父皇近來心情不好,雲岫公主沒了,西姜蠢蠢欲動,北邊又打得如火如荼,還吃了敗仗,這個時候去說這種事,怕不討好。”
平王站起來,衝淑妃深深一揖:“所以就麻煩母妃向父皇好好說說了。兒子都這麼大了,王妃之位總是空着,也不合適。”
淑妃打量着平王表情,遲疑片刻,問:“臻兒,你就如此喜歡程三姑娘?”
平王直起身,牽起嘴角笑笑:“是,她是這麼多年來兒子唯一生出娶妻念頭的姑娘。”
程三是唯一有可能治好他腿疾的人,還有什麼比把她娶回家更方便行事呢?
平王眼中露出勢在必得的精光。
“那母妃就去探探你父皇的口風吧。”見兒子願意娶妻了,淑妃還是高興的,這證明兒子不再鑽牛角尖,要過正常人的生活。
御書房,朱洪喜進來稟告:“皇上,淑妃娘娘求見。”
“淑妃?”昌慶帝放下批改了一半的奏摺,“讓她進來。”
片刻後,一位打扮素淨的中年女子走了進來。
昌慶帝見到淑妃第一眼時,有些茫然。
他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見過這位深居簡出的妃子了。
昌慶帝很不喜歡淑妃給他的感覺。
淡淡的檀香,光潤髮亮的烏黑佛珠,紋絲不動的表情,每當她站在面前,那種暮氣沉沉就撲面而來,提醒着他大家已經老去的事實。
可是這一次。昌慶帝頗爲意外。
依然是素淨的打扮,但鴉黑的髮髻間插了一支碧綠的釵,露出米分白的梅花釵頭來,整個人的氣色亦好了許多。就連那熟悉的檀香味都淡了,配上她寧靜嫺雅的神情,有種恰到好處的感覺。
昌慶帝下意識露出一絲笑容:“淑妃找朕何事?”
淑妃規規矩矩行過禮,才道:“臣妾來找皇上,是爲了臻兒。”
“臻兒?”
“是。臻兒眼看就要二十過半了,至今還未娶妻,臣妾是爲了他的婚事來的。”
昌慶帝點點頭:“平王府是該有個王妃了。不知淑妃有沒有中意的姑娘?”
“皇上覺得程三姑娘如何?”
“程三姑娘?你說老衛國公的外孫女?”
“正是。”
昌慶帝笑了:“那當然是好的,不過是她的話,朕就不能賜婚了。”
“皇上?”
昌慶帝解釋道:“她是國師入室弟子,國師將來如何打算並不清楚,直接賜婚不大妥當。這樣吧,咱們就像尋常人家一樣,請官媒去國公府提親去。”
打發走目瞪口呆的淑妃,昌慶帝仰面躺在搖椅上。時而皺眉,時而微笑,忽然側頭問朱洪喜:“朱洪喜,你說衛國公府會答應這門親事嗎?”
朱洪喜擦了把不存在的冷汗:“皇上,這個奴婢不懂啊。”
他入宮這麼多年,還從沒聽說過給皇子選妃需要請媒人去提親的。
姑娘身份不同一般,平王風評又不大妙,會不會答應還真難說。萬一他現在爲了討皇上歡喜說沒問題,人家最後拒絕了,那皇上還不揪他小辮子。
“就知道你不懂。下去吧。”昌慶帝趕蒼蠅般揮揮手。
等朱洪喜退下去,昌慶帝又開始糾結了。
他兒子的爹是皇上呢,應該不會被拒絕吧?
景王府中。
容昕抱着世子妃曾氏的胳膊不撒手:“母親,您不是答應請媒人去提親嗎。怎麼還沒動靜?”
曾氏瞪了容昕一眼:“看你急的,是你的飛不了。”
“誰說的,到嘴的肉還能飛呢,只有吃下肚子才真是自己的。母親,您還顧慮什麼啊?我可跟您說,要是娶不到程微。我誰都不要!”
嘿嘿,韓止不就是用這種死皮賴臉的方式娶到程瑤的嘛。
呸呸,他拿他們舉例子做什麼,醜丫頭纔不是程瑤那種人呢!
曾氏卻不過兒子這些日子的糾纏,終於點了點頭。
罷了,程微雖與那人面容相似,可身份卻大不一樣了,想來沒什麼打緊的。
程微很快就明白了程澈所說的麻煩是指什麼。
大梁歷來有正月不娶臘月不定的講究,可自從詩會過後,受各府所託上門來打探國公府意思的媒人就接二連三。
韓氏一臉得意:“微兒,你那一萬兩銀子捐得好,這兩日國公府的門檻都快被媒人踏破了。”
天知道她以前多擔心這個女兒嫁不出去,沒想到也有端起架子挑女婿的一日。
程微伏在桌案上嘆氣:“早知如此,我就不捐了。”
二哥竟然不和她說明白,一定是故意的!
他就半點不擔心國公府一鬆口,把她許了人啊?
程微越想越懊惱,恨不得程澈就站在面前,她先狠狠咬上一口解氣再說。
“夫人,夫人,又來了!”雪蘭興沖沖跑進來。
韓氏眼睛一亮:“哪個府上的?”
“還沒打聽,這次一塊來了三個,都在花廳裡坐着呢。”
花廳裡,坐着三個婦人,一人穿紅,一人着綠,另一人樸素點,穿着藍襖。
三人頗爲戒備地互相打量着。
穿紅襖的抿了一口茶,清清喉嚨道:“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兩位老姐姐。怎麼,也是打聽程三姑娘來了?我勸你們啊,還是別費力氣了。”
穿綠襖的撇嘴:“怎麼,你來了就不讓別人開口了?不知你是爲哪家來打聽啊,說來聽聽,看能不能嚇得我們開不了口。”
穿紅襖的抿嘴一笑:“我是受太僕寺黃少卿府上所託來的,他家長女,可是內閣首輔家的兒媳。”
“呦,可嚇死我了。”穿綠襖的拍了拍胸脯。
“老姐姐呢?”
穿綠襖的婦人嘴角翹起難掩得意:“我呀,是受景王世子妃所託來的。”
二人一同望向穿藍襖的婦人。
婦人擡手撫了撫鬢角,一臉淡定:“我是受皇上所託來的。”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