嵐郡主說過的話,驀地從腦海中劃過。
她說,陶心怡喜歡二哥。
程微懷着審視的心情回憶起陶心怡來。
陶心怡挺漂亮,杏眼桃腮,要比她的丹鳳眼看着甜美多了,不過——
程微悄悄瞄程澈一眼。
不過二哥更好看,一想他們站在一起的畫面,總覺得應該有個更美麗的姑娘站在二哥身邊才順眼。
陶心怡還有才氣,可是,她的才氣趕不上程瑤,將來嫂嫂沒有程瑤才華高,程瑤不是更得意了?
陶心怡的性子——
程微想了想,忽然更心塞,以往二人打交道極少,一時之間竟說不出所以然來,只知道她和程瑤要好。
她不大希望陶心怡成爲她的二嫂!
程微得出這個結論,又悄悄看程澈一眼,心中有些惆悵地想,要是二哥喜歡,那她也不會反對的。
或許,二哥就是喜歡沒他好看,沒他有才華,能和程瑤友好相處的姑娘?
早就發現程微頻繁打量,程澈本裝作不知,只是實在被她忽喜忽怨的表情弄糊塗了,遂轉過頭來,問:“微微,你在看什麼?”
“我發現,二哥越來越好看了。”
程澈怔住,耳根悄悄爬上紅暈,伸手拍了程微一下:“胡鬧,二哥是男子,有什麼好看不好看的。”
程微撇嘴:“二哥這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呢,你若是又矮又胖又黑,看你急不急?或者讓那又矮又胖又黑的男子聽見你說這番話,看他跟不跟你急。”
程澈被逗笑了,嘆道:“微微。你這般伶牙俐齒,當心以後沒人敢娶。”
程微抿脣,有些泄氣。
果然,二哥一直以爲她說不嫁人,是在說笑話呢。
心中有些無奈,但她此時並不打算和二哥爭論,遂眯起眼睛。笑問:“二哥別隻操心我。你今年都二十了呢。說不準用不了幾個月,我就有二嫂了。”
程澈忽然收斂了笑意,語氣淡淡:“小姑娘家。別想太多。”
要是外人,恐怕礙於程二公子冷淡矜持的樣子不敢上前,可是程微完全沒有這個顧慮,她反倒靠得更近。笑吟吟問:“二哥,你害羞啦?”
程澈幾乎要被妹妹打敗了。
她究竟是怎麼看出來。他這個樣子是在害羞的?
“沒有。”
程微伸手挽住程澈手臂:“那二哥怎麼板起臉來了?祖母和母親不都等着春闈後就給你定親嗎?二哥,你不早些想好喜歡什麼樣的姑娘,到時候祖母她們萬一定下一個你不喜歡的,那可怎麼辦呢?”
程澈看着程微。輕輕嘆息:“傻丫頭,心悅什麼人,哪是能提前想好的呢?”
程微怔了怔。又聽程澈道:“以後別再操心二哥這些事了,五年內。二哥不打算娶妻。”
程微驀地睜大了眼,直直盯着程澈:“爲什麼啊?”
“不爲什麼。”程澈難得沒有和妹妹耐心解釋,神情越發淡漠。
程微慢慢鬆開手,靠在車壁上,默默算了一下。
再過五年,陶心怡都二十多了,怎麼也成不了她二嫂了,這樣一想,似乎還不錯。
至於二哥,五年後,肯定會有更好的姑娘出現,確實不用她亂操心了。
車軲轆吱吱呀呀響着,在馬車後面留下兩行長長的痕跡,日頭漸漸往西邊移去,把天際染成一片錦霞。
隨着馬車前行,路兩邊的樹木漸漸有了綠意,等進了溫泉谷地,彷彿有一道天幕,被馬車的吱呀聲打破了沉寂,佳人素手輕輕一撥,就把春日提前帶到了人們面前。
程微扒着車窗往外看,眼角眉梢都是歡快:“二哥,你看,外面多美,好多花都開了呢。”
程澈不知怎麼,似乎沒了興致,卻不忍掃程微的興,瞥了一眼窗外,問道:“微微不是最喜歡下雪麼?”
程微興致盎然望着外面,隨口道:“雖然更喜歡下雪,可望着滿團錦繡,也是不錯的。”
程澈失笑。
說的也是,這世上有百般風景,萬紫千紅,小姑娘家,哪有隻喜歡一樣的。
馬車在一處莊子停下來,程微跳下車來,催促程澈:“二哥,快些走啊。”
“走慢點,你的腳纔剛好,我已經讓八斤先去報信了,總要給舒表弟收拾的時間。”
程微一想也是,就放慢了步子,好在此處莊子寸土寸金,以衛國公府的財力,莊子依然算不得大,約莫走了一刻鐘,就在門口處見到了那個披着大紅披風的少年。
程微鬆開程澈的手迎上去,上下打量和舒一眼。
少年又瘦了些,似乎就顯得高了,程微印象裡和舒與她差不多,誰知現在已經要擡眼看他了。
和舒同樣在打量程微。
少女外罩着雪青色的大氅,裡面則是一身大紅裙襖,膚色白皙,脣色紅豔,好似雪地上一點紅梅,美的驚心動魄。
和舒暗想,程微和他越來越像了呢,這種感覺還不錯,他笑道:“程微,你不用蒙布巾啦,這麼久不見,看得這麼認真,該不會忘了我長什麼樣吧?”
他這話說的不錯,年前程微出事,清醒後就一直蒙着布巾不見人,真算起來,確實有數月沒見過他了。
“想看你,我照照鏡子不就是了。”程微話音剛落,忽然擡手遮住了眼。
喧囂的鑼鼓聲,賓客滿座的喜堂,新房裡大紅的龍鳳喜燭燃了一半,燭淚流滿了燭臺,牀榻上只有新娘子一人獨坐,蓋着喜帕一言不發。
外間的榻上,則躺着和衣而睡的新郎官。
程微不用看,就知道新房中的二人,正是幾年後的她和韓止。
她心中納罕,爲何看到和舒,眼前卻變成了她和韓止的洞房花燭夜,這種感覺實在詭異。
正想到這,喜房外一陣騷亂,有個聲音淒厲地喊着:“讓我進去,我要見表姑娘!”
隨後是丫鬟婆子們的斥責聲,其中一個格外尖利:“什麼表姑娘,現在是世子夫人了!今晚是世子和夫人的花燭夜,怎麼能讓你進去!”
程微聽出來了,說話的丫鬟,正是被她送給程瑤的巧容。
“你讓開,我一定要見到表姑娘——”那喧鬧的聲音說到後面已經帶上了哭腔,似乎因爲被人往外推,聲音離的越來越遠了,可語氣中的絕望卻真真切切,“表姑娘,表姑娘,您聽到了嗎,快隨小的去看看錶公子吧,他,他要不行了啊,強撐着等您過去呢——”
話音戛然而止,程微透過指縫看到的,是和舒有些慌亂的臉。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