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陰得很沉,烏壓壓的雲壓在學校上空,彷彿隨時都有可能坍塌下來。
教室裡閉門閉窗,很沉悶,氧氣顯得十分稀薄。
每一分每一秒我都覺得異常難捱。
我的位置臨窗,想開窗戶,可又怕陰冷的風嗖嗖地往我脖子裡鑽的寒涼感,好不容易捱到午休時間,程馮馮纏着我到學校西北角的商店,說要請客,然而這麼悶的鬼天氣,誰還有胃口吃東西?
我只選了塊麪包和一瓶水。
我倆在商店裡找了個空位坐下來,把午餐解決掉,她問我:“你想到什麼好辦法了嗎?”
我搖頭。
她小臉一耷拉,死氣沉沉地趴在桌子上,一聲也不吭了。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我一想到血,腦子裡就不由自主閃過吳老師的樣子,可吳老師是治心理疾病的,他的工作室跟血八杆子都打不着。
要不要去找找吳老師?他是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前輩後輩中總有在醫院工作的人吧?
我暗暗打定了主意,伸手推了程馮馮的胳膊一下,她懶懶地擡起眼皮看着我,有氣無力地說:“幹嘛?”
“跟我走。”
“去哪?”
“當然是去想辦法弄血。”
她眼睛一亮,‘霍’地起身拉起我就往商店外面走,路上,我把自己的想法跟她說了,她覺得不現實。
“吳老師憑什麼幫你?”
“因爲我幫過他。”
“你當時就一十幾歲的小屁孩,你能幫他什麼?”
程馮馮一句話問得我胸口憋了一口悶氣,我要是實話告訴她,保準嚇得她屁滾尿流,我要是不說,她會認爲我在吹牛。
罷了,就讓她認爲我在吹牛吧!況且,吳老師會不會幫我們還不一定呢。
我倆先乖乖回了寢室,等宿管阿姨查完了寢室,才偷摸溜出宿舍,從後門翻牆跑出了學校。
這次出來,我把全身的家當都帶上了,然而,打車什麼的費用,程馮馮愣是沒讓我出一分錢,當然了,她丫有的是錢,我這個窮鬼就不跟她搶了。
我記得吳老師的工作室叫‘陽光心理諮詢室’,出租車司機拉着我倆繞了大半天,最後問了一個司機朋友,才成功把我們送達。
工作室這時正是午休時間,儘管門上掛着‘午休’的提醒牌,我倆還是就這樣冒冒失失地走了進去。
大廳空無一人,有一間單人的辦公室敝着門,裡面傳出說話聲。
我躡手躡腳地走上前,越靠近那間辦公室,越能清晰地聽到正在說話那人的聲音,很熟悉,不是吳老師還能是誰?
我喜出望外,快步奔過去,辦公室裡挺寬敝,裝修很舒適簡潔,裡面只有吳老師一個人,他正在講電話。
他穿着便裝,有些正式的白襯衣,外套着一件深棕色毛衣,看上去斯斯文文的。
我拉着程馮馮,禮貌地敲了下門,吳老師聞聲擡頭,看到我不由愣了一下,很快,他就衝我倆微微一笑,招手將我倆喚了進去。
示意我倆隨便坐,他又講起了電話,不過這次他幾句話就結束了通話。
掛了電話,他把手機放在桌上,笑意溫和地朝我倆看過來。
“吉四喜,你是……”他看着程馮馮,一時想不起來她的名字。
我提醒道:“程馮馮。”
“對,程馮馮,你們怎麼來了?”
我摸着腦袋笑笑:“路過,過來看看你。”
他不信:“現在可是上課時間。”
“其實我們是有件事想請你幫忙。”我索性開了口。
他笑:“什麼事?”
我吧拉吧拉把程馮馮遭遇的靈異事件跟他說了,他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喃喃地說:“也就是說,你們需要同齡女孩的血是嗎?”
我倆點頭如搗蒜。
他凝着眉在屋子裡來回踱步,似乎在想辦法。
程馮馮小力拽了我的胳膊一下,悄聲問我:“吳老師會幫我嗎?”
我正想說話,吳老師卻搶在了我前頭,他說:“這個不太好辦,法定要求的獻血年齡是滿十八週歲,所以醫院的血庫裡不可能會有十六歲人的血,這一點你們得明白。”
聽到這話,程馮馮頓時像個泄了氣的皮球,腦袋往我肩膀一靠,整個人沒了一點活力。
“不過我們可以想辦法。”吳老師繼續說下去:“例如以免費做血液檢查的理由去你們學校抽血,不過每個人抽的血量會很少,但是學校那麼多人,應該足夠了。”
“那這樣豈不是很麻煩?而且……這是欺騙行爲。”我心裡有點沒底。
吳老師卻笑笑:“但你不是想救人嗎?”
我點頭,他說:“既然前提是救人,你何必管那麼多?每個人只抽一點點血,對他們的身體不會造成任何影響。”
“那你要親自出面?”
“當然,我好歹是名牌醫科大學畢業有醫師執照的人。”他說這話的時候,眉眼間神采飛揚。
他看了看這周的預約表,或許正好近日比較清閒,他決定發起一次校園無償義務血液大檢查愛心活動,時間是這周的週五。
他說事先會跟校方聯繫好,總之具體的事情不需要我和程馮馮操心,他會看着辦。
程馮馮對他感恩戴德,激動的眼淚都流了下來。
事情談好,吳老師送我們出門,爲我們攔了輛出租車,他不忘對我說:“這次的事算我還你人情。”
“謝謝吳老師。”
他溫溫一笑,擡腕看了下表,催促道:“你們還有二十分鐘。”
“我們走了,吳老師,真的很謝謝你。”
程馮馮臉上笑開了,坐在車上拼命地向吳老師揮着手臂。
……
趕回學校時,我們時間掐得剛剛好,剛剛溜回寢室,起牀鈴就響了。
正睡着的幾人被鈴聲吵醒,迷迷糊糊地起牀穿衣。
程馮馮坐在牀上,大喘了幾口粗氣,衝我傻呵呵地笑起來。
“謝謝你四喜。”
我抹了把額頭的汗,心裡可算鬆了口氣。
我故意逗她:“謝謝多俗氣,不如這個月我的一日三餐你全包了?”
她一拍胸脯:“沒問題,包幾個月都沒問題。”
其實我就是開玩笑,哪能真讓她管我一日三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