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禰衡氣急敗壞的樣子,家丁很是解氣,這傢伙實在變態,逮住誰罵誰,現在總算有機會捉弄他一下了,真是快哉,當浮一大白!
禰衡怒不可遏,又是一通怒罵。
家丁纔不會傻到呆在這裡聽他罵人,把窗子關了轉身就走,讓這變態罵個夠就是了,只要你不覺得口渴,儘管罵就是了,反正沒人聽到。
禰衡罵了一小會,嘴脣上已經乾裂出了口子,嗓子裡幾乎冒煙了,無奈之下只好抱起瓶子,忍着鹽水的鹹味喝了一小口,剛下去的時候還能稍微解渴,片刻之後,口乾舌燥更甚,簡直生不如死!
百般折磨之下,禰衡再次抱起了盛着自己“金汁玉液”的酒瓶,準備比較下與鹽水比起來,哪個更好喝一點?
就在這時,窗戶的縫隙再次打開,那笑眯眯的家丁不知道何時重新回來了,“喲……禰先生,這是準備自產自銷啊?”
禰衡猶如在絕望中抓住了救命稻草,可憐兮兮的哀求道:“小哥,我改了,我改了,再也不敢罵人了,賜給我點水喝吧?”
家丁壞笑一聲:“我真怕太陽明天從西邊出來,你要喝水也行,把你那酒壺拿過來!”
禰衡知道這傢伙是想用自己的尿壺盛水給自己喝,但胳膊拗不過大腿,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用盛過尿的壺喝水總比喝尿好得多,只好照辦,把盛着“金汁玉液”的酒壺從窗戶縫裡遞了出去。
這次。家丁倒是沒有爲難禰衡,把酒壺裡面的**倒掉之後。給他灌了一壺溫水過來,從窗戶縫裡遞給了禰衡。
有了前車之鑑,禰衡老實了許多,不敢再造肆了,接過酒壺老老實實的走到了牀邊。
抱起酒壺放在鼻子尖上嗅一下,一股尿騷味依然揮之不去,但卻又實在口渴的厲害,相較之下尊嚴又算個什麼東西?
“這他孃的是什麼人生啊?”
硬着頭皮灌了幾口帶着騷味的溫水。禰衡忍不住悲慼涕零,淚流滿面,今天算是栽了,這姓袁的實在太陰了!
“咯咯……簡直笑死人了,夫君你實在太壞了!”
禰衡的一舉一動,被躲在窗外偷看的人盡收眼底,杜氏再也憋不住。“噗嗤”一聲偷笑了出來,忍不住推了一把自家男人,看似嗔怪,實則誇讚,這種感覺實在太爽了!
躲在杜氏後面的甄宓和馮芸娘也是竊笑不已,對袁公子的整蠱手段既佩服又害怕。這個男人的花招真是多啊,不會有一天拿來對付我吧?
禰衡的心理似乎已經崩潰了,手裡提着酒瓶,麻木的低着頭,也不知道心裡想的什麼。對於外面的動靜,毫無察覺。
看到禰衡被自己整的服服帖帖。袁買心裡也是暗爽,朝三個女人揮了揮手手:“好了,好了,別看了,只要這傢伙尿性不改,我有一百種方法折磨他,回府睡覺!”
一個艱苦的夜晚終於熬了過去,禰衡睡了一覺之後,重新滿血復活。
起牀走到門前拉了一下,房門不知道何時被打開的。
禰衡氣不打一處來,找了幾件趁手的工具把房門卸了下來,這下再也不用擔心被鎖到房間裡了,院子裡有一口水井,取之不盡,再也不怕口渴了。
只是房門雖然被打開了,但院子的門卻被緊鎖着,院牆足有一丈半高,禰衡把各種方法試了一遍,就是無法走出院子,只能認命!
心裡氣不過,禰衡老毛病又犯了,坐在門前故技重施,破口大罵:“袁顯雍,你這個陰險小人,你竟敢戲弄名士,你算哪門子名門貴胄?與市井無賴何異?”
反正院子裡有一口井,再也不怕口乾舌燥了,禰衡扯着嗓子罵了半天,院子內外靜悄悄的,連個鬼影也沒有,禰衡越罵越沒勁,聲音逐漸變得像蚊子哼哼一樣微弱無力……
雖然有水喝了,但卻沒人管飯了,禰衡餓了一天的肚子,總算捱到了夜晚。相比起口渴來,餓肚子的滋味還能忍受,禰衡決定忍着飢餓,絕不屈服求饒。
一天不喝水受不了,三天不吃飯卻能堅持的住,我倒要看看他袁顯雍能奈我何?我就不信他敢把我這個天下名士餓死?
睏意襲來,禰衡才發現牀上的被子沒了,不知道何時被人悄悄抱走了?估計是那陰險的家丁趁着自己如廁之時乾的好事,空蕩蕩的牀上,只留下了一張薄薄的褥子。
無奈之下,禰衡只好重新把門板當上禦寒,如果敞着門,在沒有被子的情況下,估計天亮之後自己的小命也就交代了!
和衣在牀上蜷縮了一夜,禰衡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熬過來的,起牀之後噴嚏打個不停,估計是感染風寒了。
就在這時,袁買帶着幾個侍衛前來看望這位名士,一進門就熱情的握住了禰衡的手:“哎呀……這兩日我倒溫縣視察去了,不知禰先生過得可好?”
“哼,你少在這裡跟我惺惺作態的演戲!”
禰衡一甩袖子,怒目相向,卻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阿嚏……我感染風寒了,你滿意了吧?你自己憑良心說,你這家丁做的這一樁樁事情,是不是你交代的?你可真夠無恥的,你算哪門子名門貴胄,竟然這樣對待名士?你還刺史大人,你吃屎大人差不多!”
袁買也不生氣,心說我倒是看見某位名士喝尿了,故作姿態的招呼家丁過來,訓斥道:“旺財,這兩日你是如何對待禰先生的,不是讓你好生招待麼?”
喚作“旺財”的家丁一副恐懼的模樣,跪地道:“小人該死,小人沒有照顧好禰先生。致使先生感染了風寒,願意受罰!”
“那好……自己去府邸裡領賞。不對,領罰去吧!”
家丁得了吩咐,表面上愁眉苦臉,心裡卻喜滋滋的,轉身退下。
“哎呀……無論如何,是我沒有照顧好禰先生,一定要好好補償你!”
袁買一恭恭敬敬的樣子,吩咐身邊的侍衛給禰衡準備兩套嶄新的被褥。置辦一桌豐盛的酒筵,水壺、蠟燭、煤炭全部置辦周全,一樣也不能缺。
看着袁買如此細心周到,禰衡的心理開始動搖,“難道我錯怪這廝了?虐待我的事情,真的和他無關?”
前面的教訓歷歷在目,禰衡不敢大意。坐下來品嚐了下飯菜,口味不鹹不淡,看來沒有玄機;檢查了下被褥,軟綿綿的,裡面全是新木棉,看來也沒有玄機。禰衡這纔有點相信自己錯怪袁買了!
“莫非你的僕人虐待我的事情。真的與你無關?”禰衡半信半疑的求證道。
袁買信誓旦旦的道:“看禰先生這話說的,你是天下知名的學士,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我敬仰你還來不及。怎麼能虐待你呢?都是我管教無方,才讓家僕做出悖逆之事。回頭一定好生管教!”
看袁買說的謙虛,禰衡這才徹底打消疑慮:“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我說的條件思考的如何了?究竟是讓我做長史呢,還是治中,還是別駕……啊……阿嚏!”
“哎呦……禰先生風寒挺嚴重的呀,我馬上找醫匠來爲你診治!”
不大會功夫,醫匠到來,給禰衡望聞問切之後開了一副藥方,袁買立刻派侍衛去拿藥。不大會功夫,一包草藥擺在了房間的桌案上。
“禰先生啊,好好吃藥,養好身體,我等着你大展才華!”袁買留下了一句關切的話語,微笑着離開了院子。
所有人走了之後,禰衡把草藥熬了喝下,躺在牀上小憩了一會,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整天。
到了晚上忽然感到肚子裡翻江倒海,急忙跑進了廁所,頓時一瀉如注,一晚上反反覆覆的折騰了十幾次,直到前胸貼着後背的時候,肚子才停止了鬧騰,一個晚上連寒冷加拉肚子,幾乎成了風乾人肉。
“這廝不是人啊,是個討債鬼,是我命裡的討債鬼,我上輩子……不,上上輩子,向上追溯八輩子,一定都欠他的!”
站在空蕩蕩的房間裡,禰衡欲哭無淚。更是沒了罵人的血性,這姓袁的殺人不用刀,簡直就是閻王派來折磨自己的小鬼,這次算是栽了!
禰衡穿好衣服,來到了“鎮西將軍府”,如同鬥敗的公雞一樣,垂頭喪氣的來到袁買的面前,突然跪倒在地:“袁幷州啊袁幷州,你老人家高擡貴手,放過我吧!是我錯了,我真的錯了,再也不敢罵人了!”
看着禰衡跪地求饒,哭泣涕零的樣子,袁買心裡暗爽不已。饒你精似鬼,也得喝老子的洗腳水!
“錯!不罵人怎麼能行?該罵的你就得罵,對於那些個奸佞之臣,一定要大罵特罵,譬如曹操!”袁買把禰衡從地上扶起來,一副正義凜然的模樣。
禰衡心有餘悸:“使君讓我罵曹操?”
袁買點點頭:“對,罵曹操這個欺世盜名的奸賊,濫殺無辜,屠盡徐州的惡魔,一定要罵,狠狠的罵!禰先生在罵人上才華橫溢,不發揮你的才能,怎麼對得起你的天賦?”
聽袁買對自己的口才如此器重,禰衡心頭忽然釋然,一種如遇知己的感覺在心頭油然而生,對啊,自己最大的才華其實就是罵人!現在終於有人肯定自己罵人的價值了!
“好,既然袁幷州這麼說,我便去許昌替你罵曹操這個矮駝子!”
禰衡果然是天生的罵將,這纔剛剛恢復了元氣,就對曹操貶損上了。
袁買搖搖頭,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哎……禰先生你錯了,罵人並不一定非要到對方面前辱罵。坐在家裡,提筆寫寫文章,也可以罵的對方暴跳如雷,七竅生煙。我準備辦一張報紙,對曹操發動輿論攻勢,就由禰先生擔任‘報曹’,負責主編……”
“報紙?”禰衡一頭霧水,不知所以然。
“對,報紙!”袁買點點頭,“就是宣傳的檄文,免費向百姓發放,每個月做一期,抓住敵人的把柄,然後大書特書,捕風捉影,儘量的把敵人的名聲搞壞,讓百姓們相信我們是正義之師。而且這‘報曹’的官職可是不小哦,在地方算得上大員,比太守還要大呢!”
袁買把自創的“報曹”給禰衡解釋了一下,至於報紙則是來自後世的引用。報紙總編放在後代相當於宣傳部.長,權力也算不小,讓禰衡這個罵將擔任這個職位,絕對是人盡其才!
聽說“報曹”的職位竟然這樣重要,禰衡喜上眉梢,更重要的是終於有了發揮自己聰明才幹的崗位了,作揖致謝道:“多謝使君提攜,衡一定會竭盡全力的辦好報紙!”
看到禰衡被教訓的服服帖帖,袁買心中感慨不已,世上根本沒有壞學生,只有不會教育的笨老師,你看這禰衡同學,現在多乖巧啊?
更重要的是,自己有了禰衡之後,手裡也算有了一張特殊的牌,現在罵曹操、將來罵劉備,以後罵孫權,一定要在輿論上面狠狠的壓制對手。
將來如果機會合適,再把陳琳從老頭子那邊搶過來,讓陳琳和禰衡雙劍合璧,不把你曹阿瞞、劉大耳、孫碧眼罵個狗血淋頭,七竅生煙不算完!
光禰衡和陳琳還不夠,再輔以蔡琰優美的辭藻,這絕對是當代三大筆桿子,超級文人組合,絕對是罵誰誰難受,寫誰誰跳腳的節奏!
以後諸葛亮來歸降則已,如果諸葛亮去了其他諸侯手下效力,再想舌戰羣儒,臨陣罵死王朗的事情發生,我就關門放“禰衡”,讓禰大狂徒和諸葛村夫華山論劍一番,看看誰纔是三國第一口才?
禰衡既然被馴服,袁買就讓田疇給他置辦了一座辦公場所,招募了十幾個文人墨客,加上印刷工人,撥給經費,開始生產報紙,在文章裡把曹操乾的壞事挨着羅列了一遍,再輔以禰衡的攻擊,然後派人攜帶,悄悄的進入了黃河南岸,向百姓偷偷散發,展開了第一撥輿論攻勢。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