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暫時保住了沮鵠不死,但袁譚盛怒難消,袁買決定獻上大禮,一來救沮鵠之命,二來搞好和袁譚的關係。
“久聞兄長麾下缺少戰馬,小弟想獻給兄長戰馬一千五百匹,俱是從匈奴人哪裡得來的,全都是上等良馬,作爲賠罪之禮獻給兄長,還望笑納!”
“嘶……”
麴義聽了心疼的倒吸一口涼氣,一時沒沉住氣,就嚷嚷了起來,“公子,咱們的戰馬得來可是不易,整個河內也就五千餘匹,你一下子送出一千五百匹,咱們所剩也就寥寥無幾了,而且……而且你曾經答應,只要我把張文遠帶回來,就撥給我兩千騎兵的……”
“叔通將軍不必擔心,我既然已經允諾你了,自然會言出必行。”
袁買面帶微笑,安撫了麴義一句,又朗聲道:“長兄身爲青州刺史,北拒公孫,南抗曹操,責任重大,實在是我袁家的中流砥柱,更應該壯大麾下的騎兵實力。身爲兄弟,我自應當爲兄長略盡綿薄之力,又怎麼會在乎區區一千五百騎!”
話雖然說的冠冕堂皇,但一下子拿出一千五百匹戰馬來,袁買也是心疼不已。不過思前想後一番,目前也就拿戰馬當禮物才能打動袁譚。至於其他的金銀珠寶、兵卒糧草,論財力,論物力,自己都不能和掌控一州的袁譚相提並論,送那些東西無異於班門弄斧。而戰馬恰恰就是袁譚最需要的物資,雖然心疼。也只能投其所好了。
在來青州之前,袁買已經通過甄堯的諜報系統掌握了袁譚的軍事情報:在他手下下掌控着青州百分之九十的土地,平原郡、濟南國、樂安國、北海國、齊國、東萊郡、琅琊國盡在掌控之中;治下有百姓一百二十萬人,直轄的兵力五萬三千餘人,郡、國兵有一萬八千餘人,可供調動的總兵力大約在七萬上下,實力不容小覷。
但袁譚軍事集團卻有個致命的缺陷,那就是缺少騎兵,部隊機動性嚴重不足。騎兵就是一個軍事集團的魂魄,是一支部隊的頂樑柱。騎兵力量不足。也就沒有足夠的威懾力。
一個完美的軍事集團,騎兵的數量應該佔到總兵力的百分之二十上下,這樣才能最大的發揮兵團優勢。按照這個比例,袁譚麾下的騎兵數量應該在一萬五千上下。才能最大程度的震懾周圍勢力。讓敵人不敢輕易進犯。
而袁譚手中的騎兵實際數量只有八千多。遠遠達不到百分之二十的標準,機動性嚴重不足。也許這就是曹軍敢大舉犯境,直逼琅琊的緣故。若是袁譚手底下下有足夠的騎兵震懾。或許徐晃等人也就不敢貿然深入了。
袁譚和麾下的幕僚早就意識到了這個缺陷,絞盡腦汁的想要擴充騎兵人數。只是北方有公孫瓚勢力阻隔,西面又有袁尚的刻意打壓,嚴令冀州各郡國,禁止大規模的馬匹流入青州;而南方馬匹稀缺,有錢也買不到幾匹馬。因此儘管袁譚一直努力的想要擴充騎兵,只是卻難以如願,每年新增的馬匹不過千餘匹,發展極爲緩慢。
對於袁買來說,雖然一下子送上這麼多馬匹讓人心疼,但俗話說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捨不得媳婦抓不住流氓。要想成就一番霸業,就該拿得起放得下,區區千餘匹戰馬都捨不得,談何爭霸天下?
送上馬匹,第一可以救了沮鵠之命,得到一個可用之才,更重要的是因爲救了沮鵠之命,很可能讓沮授這個才智不在田豐之下的智囊倒向自己。
其二,可以把麴義詐降引來曹軍追擊的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否則,袁譚若是執意追究,這件事鬧到袁紹面前,還不知道會橫生出怎樣的枝節?
第三,還可以藉此事暫時和袁譚拉攏一下關係,共同抗衡袁尚集團,讓自己的處境好過一些,以免四面樹敵。一舉三得,送出這一千五百匹戰馬,換回這麼多的利益,也算是物有所值!
聽袁買說要獻上一千五百匹良馬賠禮,而且均來自匈奴,袁譚頓時驚喜不已,而且聽這個兄弟剛纔話語裡對自己極爲恭敬,怒氣和敵意頓時消散了一半。
“顯雍此話當真?”
袁買恭敬的回話道:“軍中無戲言,小弟豈敢戲弄兄長?過幾天回到河內,必然使人驅趕馬匹送到青州。在我心中,兄長一直是我輩楷模,買無時無刻不盼望着兄長揚名天下,建不世之功,好讓父親大人立你爲嗣,如此袁家便有了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免得三兄整日飛揚跋扈,不可一世的樣子。論才能,他如何能與兄長相提並論!”
聽了袁買的話,袁譚頓時覺得這小兄弟不錯,看來自己不該敵視他,而是應該和他合作,把槍口對準袁尚纔是上策。
“城上人多嘴雜,不便說話,回頭我們兄弟細談!”打定了主意,袁譚的語氣已經完全改變。
麴義站在一邊猶自悶悶不樂,田豐卻早已心中暗喜。公子這一招使用的妙啊,不僅救了沮鵠,而且還緩和了與袁譚之間惡化的關係,這一步棋真是妙極了!
“此事一切過錯都在小弟身上,還請兄長饒恕沮鵠一命。”看到袁譚態度緩和了,袁買再次求情。
袁譚要殺沮鵠也是一怒之下的事情,爲的是殺雞給猴看,警告袁買在自己面前別太猖狂了。此刻既然小兄弟態度恭敬,又是送馬又是恭維的,袁譚也不好意思再固執已見。
何況沮鵠是自己的頭號幕僚郭圖舉薦的,殺了沮鵠,郭圖面子上也不好看。而且沮鵠的老子沮授也是鄴城重量級人物,殺了他兒子。必然會和沮授結怨。既然如此,便饒恕沮鵠一命罷了!
只是袁譚狠話已經說在了前面,就此饒了沮鵠,面子上也下不來臺階。
思忖片刻之後,高聲道:“我之所以要殺沮鵠,並非惱怒他開城門放麴將軍的人馬進來,而是惱怒他不把此事稟報於我,眼裡分明沒有我這個州刺史。既然顯雍替他求情,看你面子上,饒他一命。死罪雖免。活罪難饒,就此罷去州相之職,逐出青州。”
聽了袁譚的話,袁買喜出望外。趁機請求道:“既然兄長不待見沮鵠。就讓他跟着我去河內吧。無論如何,沮國相這一劫都是由小弟引起的,我回去給他安排一個閒職。也省的在他父親面前落下埋怨!”
“隨顯雍自便就是了,反正我是不想再在青州見到此人!”
袁譚也沒多想,一口答應了下來。傳令罷免沮鵠國相之職,任命蔣義渠的侄子蔣奇爲國相,接管琅琊國的軍事和政事。
“如此先行謝過兄長,我馬上命人置辦酒菜,爲兄長接風洗塵。你我兄弟說些悄悄話!”
袁買大喜,又一名可用之才收入麾下。先謝過袁譚,又邀請他赴宴,席間趁機拉攏一下關係,再順便挑唆一通,惡化他和袁尚之間的關係。
袁譚慨然應允,當下兄弟二人一起下了城樓,策馬直奔國相府。得到了赦免的沮鵠已經提前回家,一面命下人收拾細軟,擇日跟着袁買共赴河內,一邊命人備下酒筵,款待兩位公子。
爲了保證談話的機密,筵席只有這兄弟二人蔘加。一杯酒下肚之後,袁買開始演戲,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訴對劉氏的痛恨,罵這惡毒的婦人把毒藥摻進藥方裡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從小在父親面前挑撥離間,弄得自己從小沒人疼愛,因此弄得身體孱弱。
此事勾起了袁譚對生母張氏的思念,恨恨的道:“坊間傳言,我母親之死也是因爲劉驕這婆娘使用手段,阻撓醫匠給她診斷,導致風寒病重而死。若是他日得勢,誓除此婆娘,以慰生母在天之靈!”
看到袁譚逐漸進了圈套,袁買心中暗自歡喜,一副同病相憐的樣子,哭訴一場。然後又把話題轉移到了袁尚身上:“兄長年輕有爲,憑一己之力掃蕩青州,驅逐了田楷、劉備,這份武功,豈是他袁尚可以相提並論的?可是這廝仗着生的一副好皮囊,甚得父親喜愛,惡母又是正室,便飛揚跋扈,不僅不把小弟放在眼裡,而且眼中亦沒有兄長……”
聽了袁買的話,袁譚一聲嘆息,雙眸中透出一絲怨恨的目光。
袁紹對袁尚的寵愛,大街小巷已經人盡皆知,袁譚自然也早有耳聞。雖然不滿,但卻也不敢公開反駁。除了懾於父親的聲望之外,袁譚身上也有一個致命的把柄被袁尚集團抓住了,那就是袁譚曾經被袁紹過繼給了亡兄袁基做兒子。
袁紹之兄袁基十六七歲歲的時候早亡,因爲自幼和袁紹關係交好,袁紹便把第一個兒子袁譚過繼到了袁基的名下。雖然仍然在袁紹府中拉扯,與袁紹也是父子相稱,但在族譜上,袁譚已經是袁基的兒子了。
袁譚小時候年幼無知,對此懵懂不覺。等到長大了,才知道此事對自己極爲不利,雖然心有不甘,但木已成舟,也無法改變現實,只能認命。
這也是袁譚雖然是袁紹正妻張氏生的嫡長子,但卻沒能贏得所有人支持的原因。而被過繼給伯父的這件事也成爲了袁譚心頭難以抹去的傷疤,在他的內心深處,隱藏着對袁紹的不滿,卻也不敢流露出來,這讓他的內心很是壓抑。
看到袁譚幽怨的表情,袁買繼續火上澆油,悄聲道:“兄長,小弟再告訴你一個秘密。”
“說來聽聽!”袁譚端起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半年前,小弟奉命監軍北伐代郡,臨走之時父親曾經叮囑我……”袁買說着話,語氣變得沉重了一些。
“說什麼?”袁譚目光變得熾熱起來,不耐煩的追問。
“父親說之所以培養我在軍中的勢力,希望在他去世之後,若是兄長不服袁尚的的調遣,讓我協助他,共同討伐兄長。必要之時,不惜斬殺兄長首級!”袁買咳嗽一聲,把這個便宜老爹出賣了。爲了自己的利益最大化,只能挑撥離間,各個擊破了。
“啪”的一聲脆響,袁譚手中的酒杯落地。
滿臉沮喪的呢喃:“呵呵……呵呵……,看來我再如何努力,在父親大人的眼中都及不上老三,爲了他甚至不惜砍下我的腦袋,我真是一個可憐蟲!”
袁買重新給袁譚換了一個酒杯,斟滿端到了他面前。沉聲道:“長兄在上,小弟敬你一杯。在此對天發誓,若是袁尚繼位,我第一個不服!小弟誓死支持兄長你繼承父親大業,國有大臣,家有長子,有長兄在,哪裡輪得到他袁尚掌權!”
袁譚聽了,眼中再次燃起熾熱的怒火,和袁買碰了一下酒杯,仰頭一飲而盡,拍着袁買的肩膀道:“好兄弟,若是兄長能繼承父親的大權,必然委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你我便攜手轟轟烈烈的幹一場,將袁尚和劉驕這惡婆娘踩在腳下!”
袁買彎腰作揖:“小弟唯兄長馬首是瞻!”
雖然說得慷慨激昂,但低頭之時,嘴角的淺笑卻不自覺的流露了出來,只是袁譚卻無法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