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將軍,請留步!”
張遼和高順翻身上馬,正要準備前往張遼的府邸議事,忽然背後傳來一聲清脆的聲音。扭頭看去,只見一片白色的駿馬,馱着一個俏生生的姑娘,一身銀色戎裝,手提梅花槍,端的是英姿颯爽,正在招呼二人留步。
張遼的心不由得一“咯噔”,心中暗自思忖:“她跟出來做什麼?被她一摻和,恐怕邀高順同投河內的事情多半要告吹,先想個辦法把她支走方爲上策”
這個女孩不是別人,正是呂布唯一的獨女呂玲綺,年方十六,長得身材高挑,貌可羞花。有道是“虎父無犬女”,呂玲綺很好的繼承了父親身上的優良基因,身材高挑,雖然年方十六,已經七尺有餘,在身高上不輸男子。
而且她自幼好動,喜愛刀槍棍棒,一把梅花槍使得出神入化,讓很多將校都自嘆不如。這讓呂布長長在心底感慨,可惜吾女不是男兒身,否則必然如我一般無敵於天下!
“原來是呂娘子,天色已晚,不在府中休息,出來做什麼?”張遼勒馬喝問。
“文遠兄,你和高將軍剛纔與父親的對話我都聽到了,我覺得你們說得對,可惜父親現在失去了銳氣,總是患得患失。要不然我陪着你們一塊去劫曹營吧,咱們悄悄出城,打了勝仗,回來父親他就無話可說了!是不是啊,二位將軍?”呂玲綺策馬走到二人面前,笑盈盈的問道。
張遼心裡嘆息一聲。心道呂布啊呂布,虧你還是一世梟雄,生死存亡的關頭竟然還如你的女兒有膽量。只是呂玲綺這提議雖然勇氣可嘉,但卻也有點無知者無畏的可悲。深入曹軍陣中劫營,這豈是鬧着玩的?
狹路相逢勇者勝,要想劫營成功,必須要有呂布這樣的“萬夫難當”的猛將開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才能所向披靡,提高劫營成功率。要是呂布不出戰。張遼自問自己和高順都沒有這樣的武力。這就讓劫營的效果減弱了一大半,能否成功實在難料!而且,現在張遼已經對呂布心灰意冷,去意已鉅額。自然不會再答應呂玲綺的請求了。
“胡鬧。軍令如山。溫候已經下令,想要出城豈是兒戲!”張遼瞪了呂玲綺一眼,訓斥道。
呂玲綺的功夫大多是從父親呂布那裡學來的。但沒事的時候也會纏着張遼傳授她個一招半式。對於相貌陽剛,充滿了男人味道的張遼,情竇初開的呂玲綺頗有好感,總在相處之時不自覺的流露出來,和張遼相處的時候她就會感到開心快樂。
只是張遼已有妻室,並且和妻子楊氏感情甚篤。而且自己的年齡也比十六歲的呂玲綺年長了十三歲,更何況自己乃是呂布麾下的武將,即便是彼此情投意合,呂布又怎會允許她的獨女做部將的妾氏?因此便對呂玲綺的情竇初開假裝不曾察覺,一直對她冰冰冷,若即若離。
聽了張遼的訓斥,呂玲綺有些委屈,爭辯道:“我哪裡是胡鬧了?我也是爲了下邳的百姓考慮好不好。曹賊兇殘,萬一讓他攻破了城池,百姓們就要遭殃了。我覺得你們說得對,只有出城拼死一擊,纔有逆轉的希望,所以我支持你們!”
高順嘆息一聲:“軍令如山,你支持我們又有什麼用?溫候現在誰的話也聽不進去,只聽任夫人一個人的,抱定了死守的決心。我們也無可奈何,只能聽天由命了!”
“那賤婦就會迷惑我爹,遺禍百姓,恨不得一槍戳死她!”
呂玲綺恨恨的將手中的梅花槍戳在馬蹄腳下的青石上,火花四濺,竟然插進了青石中足有一寸有餘,佇立在地上,槍桿亂顫,這一戳力量着實不小!
“紅顏禍水,長得漂亮的女人都是狐狸精,這話果然不假!”呂玲綺咬牙切齒的恨恨罵道。卻忘了一個事實,其實她自己也是一個絕色的美人兒。
“話也不能這樣說,任夫人當初可是爲了殺董……董卓也出了不少力!”
張遼嘆息一聲,爲貂蟬說了一句好話,“況且,她也是爲了溫候考慮,也許任夫人覺得曹軍勢大,出城迎敵沒有據城死守的把握大。只是沒想到曹賊奸詐,竟然想到了引水灌城這麼狠毒的一招。”
“文遠兄,你竟然幫着這賤婦說話?”聽到張遼爲貂蟬說話,呂玲綺心裡更是不爽,撅着嘴抗議道。
張遼心煩意亂的向呂玲綺揮揮手道:“軍令如山,溫候已經下令。小娘子快快回府邸去吧,我和元遜兄還有要事商議……”
說罷,當先策馬馳去,高順帶了十幾騎緊隨其後,一行人向着位於下邳城西的張遼府邸逶迤而去。
走出了百十丈,想着這個女孩兒今後的命運不知道將會如何風雨飄搖?或者戰死在城頭,或者被曹軍俘獲,張遼無法想象,也不忍心想象……
忍不住扭頭朝雨中的呂玲綺喊了一聲:“小娘子,保重!”,這才狠狠心撥轉馬頭向西而去。
高順雖然覺着張遼這句話有些突兀,也只是以爲他擔心城破之後呂玲綺的安危,所以才這樣叮囑她。畢竟他二人的關係亦師亦友,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擔憂一下,也是人之常情。便沒有多想,策馬緊隨其後,去張遼府中聽聽他有什麼高見?
呂玲綺在溫候府前勒馬,目送張遼和高順一行逐漸去的遠了,雨水被風吹拂落在她的臉上,有些冰冷。
而她卻一副不服氣的樣子,拔起了插在地上的梅花槍,嘀咕一聲:“既然你們不去,我自己去。我已經把父親的將符偷了出來,自個調兵去!能調動多少算多少,好歹也要你們這些男人知道什麼叫做‘巾幗不讓鬚眉’!”
“駕!”說完,提槍帶馬,冒着秋雨向城東門方向而去。
下邳城的守備是這樣安排的,張遼守西門,高順守北門,陳宮守南門,侯成、魏續、宋憲等人守東門,呂布自己督率中軍,接應四門。
不消片刻,張遼與高順等人一塊來到府邸,翻身下馬。進了張家之後,張遼的族人兄弟紛紛圍上,亂糟糟的問道:“文遠,溫候是不是不答應?”
張遼還沒答話,高順已經看見了張闊等人背上的包裹,失聲經問:“爾等收拾了行囊,欲做逃兵嗎?”
張遼伸手撫摸了下下頜,沉重的道:“元遜兄,呂布所爲你也看到了,困守孤城,束手無策,拒不採納良言,下邳城已是朝不保夕,大廈將傾,神仙也難有回天之力。再繼續困守下去,唯有死路一條。冀州牧袁本初坐擁冀、青、並三州,兵精糧足,帶甲三十萬,將列千員,大有鯨吞天下之勢……”
“州牧膝下的四公子袁買現在虎踞河內,愛民如子,治兵有方,求賢若渴。三番五次派人到下邳來招攬張某,更是不惜讓麴義詐降曹操,冒險前來徐州城下營救我等。這份知遇之恩,難以爲報,故此,遼決定前往河內投靠。我與元遜兄並肩多年,情如手足。而且兄臺能力勝我十倍,實在不忍心看元遜兄就此壯烈。所以斗膽邀請兄臺隨我去河內投靠袁公子!”
“哈哈……哈哈……”
高順聽了仰天大笑,笑聲中帶着幾分悲涼,沒想到最後關頭,張遼也產生了去意,誰能像自己這般忠心耿耿的護衛着呂布?
“張遼啊張遼,枉你我兄弟一場,我實在看錯你了。本以爲你是視生死如歸的豪傑,想不到事到臨頭,竟然也是貪生怕死,貪圖榮華富貴,何必說的冠冕堂皇?我真爲玲綺小娘子不值吶,枉費她對你一片深情!”
“元遜兄,非我張遼無義,我們對呂布一片忠心。他又如何對我們?”
張遼大聲反問,“陳公臺泣血力諫,在曹軍兵臨城下之時提議應該出城成犄角之勢,方可與曹軍抗衡。呂布置若罔聞,只聽婦人之言,氣的陳公臺一月沒有再進溫候府,終於被曹軍引水灌城,下邳危在旦夕。今夜你我一片赤心,到頭來卻換來一個‘滾’字……”
聽了張遼的話,高順的隨從頓時炸了營,紛紛怒罵:“這三姓家奴也太欺人了吧?已經大勢已去,還這般侮辱人?既然讓我們滾了,還留下來做什麼?”
“是啊,高將軍,既然呂布讓咱們滾了,還留下來做什麼?跟着張將軍一塊走吧!”
“走!跟着張將軍走,不管呂布他孃的了,都讓我們滾了,難道還給他賣命嗎?”
高順心裡又何嘗不難過,聽着兄弟們炸了鍋一般的聲音,一顆心彷彿在滴血,仰天嘆息一聲,兩行淚珠竟然順着臉頰滑落,聲音竟然有些顫抖:“溫候待我恩重如山,莫說讓我滾,便是讓我去死,高順又怎會說半個‘不’字?”
高順擡手擦了下臉頰,也不知是雨水抑或是淚水,掃視了院子裡所有的人一眼,沉聲道:“爾等隨我十幾年,出生入死,高順感激你們。大難臨頭,我不能再強求你們留下來陪我,哪個要走,就跟着文遠去吧,我不怪你們!”
說完對着張遼拱手作別:“山高水長,就此別過。愚兄祝你將來能大展宏圖,成就一番豐功偉業。就此別過,我高順誓死與溫候共存亡!”
突然有人慌慌張張的闖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的道:“張將軍,張將軍……稟報張將軍,大事不好了,曹軍殺進來了!”
“什麼,爲何來的這麼快?”張遼和高順幾乎異口同聲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