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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大軍壓境,前鋒距離易京只有三百里地。公孫瓚方面加強了防禦,城門每日只開一個時辰,對於進出的人員嚴加盤查,謹防奸細混入城內。
“謝謝軍爺的通融,待我我到了子龍將軍,一定替你美言幾句!”
一個面貌清癯,趕着騾馬的中年商人在門口和侍衛周旋了許久,自稱來自常山國真定縣,此來易京乃是經商路過,順便給趙雲送一封家書。在侍衛盤詢了許久之後,終於獲准入內,急忙在守城的隊率口袋裡塞了一錠銀子,連聲道謝,然後牽了騾馬,匆匆向城裡走去。
馬蹄聲得得,迎面馳來一支馬隊,爲首之人正是公孫瓚之子公孫續,二十五六歲的模樣,恰好與這趕着騾馬的商人迎了個對面,看他的打扮不像是易京本地人,便大喝一聲:“那商人留步,過來敘話!”
這中年商人進城之後懸着的一顆心方纔落地,突然又生枝節,心中頓時叫苦不已,只能硬着頭皮走到公孫續的面前,施禮道:“不知將軍喚小人有何吩咐?”
“我看你打扮與口音不似易京本地人,戰火將起,你所爲何來?”公孫續手按劍柄,厲聲質問。
騾馬商人慌忙回稟:“小人趙越,是一名藥材商人,來自長山國真定縣,與趙子龍將軍是同鄉。這次是前往遼西進購藥材,受了子龍將軍兄長的委託。捎來家書一封。”
“呈上來看看!”公孫續厲聲喝道。
“這、這恐怕不妥吧?”騾馬商人一臉爲難的吱嗚道。
公孫續冷哼一聲:“袁賊大兵壓境,此乃非常時期,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嚴加提防,我相信子龍將軍若是知道了,必然沒有怪意,快把書信呈上來,讓我看看寫了些什麼?”
“拿出來!”
不等商人說什麼,早有幾名悍卒翻身下馬,從腰間抽出了明晃晃的鋼刀,架在了商人的脖子上。聲色荏苒的訓斥。商人無奈。只能從包裹裡拿出了一封紙箋,交給士卒,再由士卒轉交給公孫續。
公孫續毫不遲疑的撕開信封,抖開紙張看了起來。
前半部分的內容說的都是一些家長裡短的事情。並且叮囑趙雲主意保重身體。爲公孫將軍盡忠效命。倘若不幸戰死,小妹趙芷會有自己拉扯,不必牽掛云云。說的冠冕堂皇,熱血澎湃,署名落款“兄趙岐”。
看了這封信,公孫續頓生疑慮,一個普通的百姓哪來的此等文采,語氣又怎麼會如此慷慨?按照道理來說,既然是親兄弟,趙岐應該勸趙雲逃生,苟且性命才符合一個做兄長的語氣,此人身上必有蹊蹺!
“來呀,將這廝拿下,搜身!”
商人大驚失色,苦着臉爭辯道:“小人冤枉吶,我真的是受了子龍將軍兄長所託,前來給他送信的,將軍休要爲難小人……”
早被士卒按倒在地,全身一陣搜索,沒有找到可疑物品,又把騾馬牽過來,在馬鞍、行囊中一陣搜尋一番,仍是沒有發現可疑物,迅速的來到馬前回報:“啓稟將軍,並沒有找到可疑物,除了乾糧之外,便是一些銀兩錢幣,再無其它!”
“哦,是嗎?”公孫續眼珠轉動,一副將信將疑的樣子盯着商人上下打量,看了許久之後,突然歷喝道:“將這廝的靴子脫下來檢查一番!”
“諾!”
早有官兵領命,如狼似虎的撲了上去,不容分說的脫掉了商人的靴子,仔細的檢查了一番之後,果然發現中間有夾層,鼓鼓囊囊的,好像藏着異物。拆開一看,中間果真藏了一封書信,迅速的呈給馬上的公孫續,請他審查。
“公子果真慧眼如炬,小人就不明白了,你是怎麼看出這奸商的靴子裡面有蹊蹺的?”公孫續身後的一個校尉,一臉討好的問道。
公孫續一邊拆開書信查看,一邊得意洋洋的道:“這廝既然自稱來自常山,跋涉五六百里,必然是風塵僕僕,我看他身上的衣衫已經頗有塵土,但這雙靴子卻乾淨如新,分明是剛剛換上不久。無故更換靴子,其中必有蹊蹺!”
“公子真神算也!”幾個隨從一起恭維。
“唉……真是失策,疏忽啊疏忽!”商人聽了公孫續的分析,臉色如土,後悔不已,只是卻已經晚了。
公孫續說完便不再搭理他們,徑自查看起書信來,看完之後又驚又怒,臉色驟變,喝一聲“把這廝關押進大牢,其他人隨我回府!”
撥轉馬頭當先離去,隨即馬蹄聲大作,一行數十騎直奔公孫府而去。
要說公孫續手裡信箋上寫的什麼,還得從袁買身上說起。自從袁紹率領十一萬大軍殺奔易京之後,袁買就開始擔憂趙雲的安危,和妻子趙芷商量一番之後,決定讓趙芷給兄長修書一封,勸他棄了公孫瓚前來河內投奔妹夫。袁買也知道起了戰事之後,要想混入城內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便找了一個精幹的斥候把這個任務交待了下去。
這斥候詢問了一些趙雲的情況,便想好了託詞,自稱受趙雲兄長所託,前來送信。爲了避免在城門口被搜到趙夫人寫給趙雲的書信,斥候把信箋藏到了靴子裡面,又以趙雲兄長的語氣寫了一封書信,以便到緊急關頭魚目混珠,矇混過關。誰料百密一疏,由於書信寫的匆忙,欠缺斟酌,被公孫續發現了可疑之處,又從靴子上找到了破綻,竟然火眼金睛一般找出了趙芷寫給兄長的書信。
公孫府內,曾經意氣風發的白馬將軍正在一個人獨自喝悶酒。
局勢的惡化讓他意氣消沉,魁梧的身材變得傴僂起來,俊朗的臉龐鬍鬚叢生,很是頹廢的樣子。這位驍勇善戰的猛將實在不甘心,曾經一度和袁紹分庭抗禮,爲什麼沒幾年的時間局勢便急轉直下,以至於手中只剩下易京一座孤城?
“我不服,我死也不服!”
公孫瓚端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雙眼通紅,發出沉重的喘息聲,彷彿陷入絕境的猛獸一般。
“父親大人,大事不好,孩兒有緊急要事稟報!”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身甲冑的公孫續腰懸長劍,快步走來,不等敲門,便擅自闖入了公孫瓚的密室。
“何事驚慌?”公孫瓚放下酒杯,?努力的做出一副處驚不亂的樣子,“爲父教導過你多少次了,身爲大將,一定要有泰山崩於前而不變色,麋鹿興於側而目不瞬的大將風度,你看你,慌慌張張的樣子,成何體統?”
公孫續也顧不上辯解,從懷裡掏出書信放在了公孫瓚的面前,“請父親大人仔細過目,趙雲勾結袁紹之子袁買,而且把自己的妹妹許配給袁紹的兒子做了妾氏,自己做了袁紹兒子的大舅兄,實在讓人怒髮衝冠!枉費父親大人對他一片信任,這廝竟然做出這等吃裡扒外的事情來,請父親大人速速下令,把趙雲緝拿歸案,斬首示衆,以儆效尤!”
“哦……竟然有此等事情?”
公孫瓚眉頭一皺,雙眸閃爍着讓人不寒而慄的目光。縱然是受傷的猛獸,也會有王者的威風。迅速的把書信瀏覽了一遍,端起面前的酒杯再次一飲而盡,沉聲問道:“這封書信來自何處?會不會是袁家使用的離間之計?”
“這是我在巡視城門的時候偶然發現的,那斥候鬼鬼祟祟,操着一口冀州口音,把私信藏匿於靴子之中,若不是孩兒細心,就被他矇混過去了。我敢斷定,這絕不是袁家使用的離間之計,必然是趙雲陰謀勾結袁家。父親派人把趙雲抓來一問便知!”公孫續據理力爭,一副言之鑿鑿的樣子,堅信趙雲就是勾結袁家的反骨仔。
聽了兒子的話,公孫瓚一臉憂慮,沉吟道:“趙雲追隨我多年,屢立戰功,在軍中頗有威望。大戰在即,此事馬虎不得,倘若冤枉了趙雲,唯恐軍心不穩,當速速召你二叔與田豫前來計議此事!”
不大會功夫,公孫瓚的兄弟公孫範和田豫匆匆趕來。聽了公孫瓚父子說完事情的來龍去脈之後,田豫當即站出來替趙雲說話:“主公,此事必是袁家用的反間之計,千萬不可冤枉子龍。他追隨主公多年,時日猶在田豫之上,赤膽忠心,可昭日月。想必主公比我還要了解子龍,千萬不可中了袁賊的離間之計,寒了三軍將士之心吶!”
“笑話,你竟然說趙雲忠心?”公孫續立刻站出來反駁田豫,“他追隨父親大人許久是不假,可是卻一直和劉備暗通書信,眉來眼去,早有不臣之心,田大人竟然說趙雲是忠義之士,簡直是天大的笑話!”
公孫範從桌案上拿起書信默默的看了一遍,沉吟道:”此事不可大意,必須查個清楚,既不能冤枉了趙雲,也不能放縱了叛賊!若是書信是真,決不能留着趙雲這個隱患,讓他與袁家內外勾結,若是那樣,易京朝夕不保!”
公孫續躊躇滿志的道:“書信在此,便是物證。那奸細已被我派人關進大牢,命人提來,問個明白便是。人證物證俱在,容不得他趙雲抵賴!”
說完走到外面,大喊一聲:“來人,速速去大牢把我剛剛抓到的奸細提來,讓父親大人問個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