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宮主,乾天長老遊浩與坤地長老聶冠和,兩人都神色平靜,面帶微笑。
“老夫從來沒有說過,王章是我門下弟子。”遊浩淡然道:“只是偶爾得閒,幫聶師弟照看一二。”
“蒙遊師兄照顧,小徒受益匪淺。”聶冠和言道。
乾天長老遊浩則笑了笑:“王章才華橫溢,乃不世出的英傑,不管誰見了,都會欣賞有加,但如果不是聶師弟你細心教導多年,他也不會有今日的成就。”
在他身旁,那名叫王章的青年武聖,向坤地長老聶冠和拜倒:“弟子拜見師尊。”
聶冠和凌空虛虛一扶,將之扶起。
宮主靜靜看着他們:“既然聶師兄來了,那史師妹想必也到了,何不出來相見?”
先天宮內地位最爲尊崇的八大長老。
乾天長老遊浩。
坤地長老聶冠和。
震雷長老牧超。
巽風長老樂正博。
坎水長老申屠厚。
離火長老山鬆。
艮山長老薛鴻尋。
除此之外,還有一人,便是兌澤長老史蓉。
這其中,史蓉同聶冠和二人,乃是夫妻,素來同進同退。
此前兩人在宮中,立場中立,不偏不倚,也少過問先天宮內外諸事。
坤地長老聶冠和常年閉關不出,而兌澤長老史蓉則是有痼疾在身,常年養病,同樣深居簡出。
但今天聶冠和既然出手,就自然也少不了史蓉的份兒。
果然,就在這時,另外一邊忠於宮主的山繼峰等三名外門鎮守長老,齊齊驚呼。
自他們進來的入口處,一個年約四十歲許,相貌普通,但氣勢沉雄的女子,帶着一羣先天宮武者,闖了進來,將忠於宮主一方的人馬堵住。
爲首的中年女子,正是先天宮兌澤長老,史蓉。
這老夫婦二人,外觀同爲中年,不過男方俊朗不凡,反倒是女方貌不驚人。
可是此刻,一前一後,在伏羲殿裡站定,頓時彷彿生出鎖定乾坤,渾然一體的默契感覺。
離火長老山鬆面目陰沉,看向兌澤長老史蓉:“史師妹,不知你是裝的一手好病,還是因爲遊浩他們而康復?”
“自然是託遊師兄之福,近日才康復。”史蓉淡然道:“若不然,也瞞不過山師姐。”
宮主面對乾天、坤地二老,並沒有轉身看兌澤長老史蓉,只是平靜說道:“恭喜史師妹。”
史蓉言道:“山師姐客氣了。”
宮主的目光從坤地長老聶冠和的臉上,轉向乾天長老遊浩:“遊師兄,你也算不易,可以找到治療史師妹的辦法,卻不知法從何來?”
“機緣巧合而已,史師妹自己福澤深厚,上天不過假老夫之手而已,老夫不敢居功。”乾天長老遊浩言道:“正如聶師弟、史師妹今日出手,也同樣是因爲看不過眼你山家倒行逆施,所以同老夫等人一起撥亂反正。”
“終究還是以你爲首。”宮主淡淡說道。
遊浩言道:“老夫早已經說過,唯願以這把老骨頭,爲宮中年輕俊傑遮擋幾年風雨,護佑他們成才。老夫無兒無女,無徒無孫,這一生,早已全獻給先天宮。”
坤地長老聶冠和言道:“遊師兄修爲高深,秉公持正,冠和素來佩服,有遊師兄主持大局,乃先天宮之福。”
離火長老山鬆則瞪着坤地長老聶冠和,悶聲道:“別傻了!等他登上宮主之位,不會娶妻生子老樹開花嗎?到時候他想收多少徒弟都沒問題,便是你膝下的那個王章,究竟認誰當師父,怕還要兩說!”
聶冠和淡淡一笑:“這就不勞山鬆你操心了。”
山鬆胸口一股氣窒住。
他環顧四周。
最頂尖的八大長老裡,震雷長老牧超本是終於宮主,但此刻遲疑不定,反而成了中立的態度。
原本中立的坤地長老聶冠和與兌澤長老史蓉,則齊齊倒向乾天長老遊浩。
反叛一方,有五大長老坐鎮,其中乾天、坤地二老,更是可堪與宮主相提並論的頂尖強者。
宮主一方,只剩離火、艮山二人,其中艮山長老薛鴻尋更已經負傷。
縱使宮主還有底牌,今日一場大戰下來,也註定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甚至還多。
“你們以爲,你們能過應師兄那一關嗎?”離火長老山鬆的聲音,陰沉如水。
在場衆人,修爲稍微低一些的人,都微微一窒。
原本堅定的人羣裡,略微起了一些不安。
山鬆口中的“應師兄”,自然只有一個,便是宮主山靜的夫君。
紅塵正道十大強者之一,天機先生,應先天。
“現在叫這麼親熱,當初少年學藝時,是誰帶着一羣跟屁蟲,圍毆人家來着?”坎水長老申屠厚不鹹不淡的說道。
離火長老山鬆充耳不聞,只是自顧自說道:“應師兄雖然有多年不回先天宮,但莫要忘了,支撐本宮始終屹立於正道五大聖地之列的人,究竟是誰。
不錯,應師兄眼下在西秦皇都政陽,暫時有事,但他終有騰出手的那一天。”
反叛一方,人羣裡大家面面相覷,雖然沒人說話,但彼此都在不少人目光裡,隱隱看見不安之色。
當着一衆先天宮高層強者的面兒,謝不休不敢跟陳洛陽溝通,但他心中這時也感覺十五水桶打水,七上八下,唯恐天機先生下一刻就突然出現在面前。
陳洛陽通過謝不休的視角看着伏羲殿中景象,則陷入沉吟中。
方纔經歷的種種事情,讓他隱約捕捉到一些重要線索。
這時,人羣裡卻突然傳出一聲輕笑。
笑聲來自坤地長老聶冠和。
他笑了一聲,搖搖頭:“山鬆,你沒發現你姐姐,並不提這茬嗎?”
離火長老山鬆面不改色,心底則劇震。
他沒有轉頭去看宮主,鎮定自若的說道:“宮主自有手段,蕩平你等叛逆,只是老夫知道宮主仁厚,不忍宮中自相殘殺,所以纔跟你們多嘴幾句,望你們能迷途知返,否則有一個算一個,到時候全都悔之晚矣!”
聶冠和平靜說道:“你問問薛師妹,我剛纔用什麼打破先天盤。”
山鬆心中便又是一震。
他之前最感不安的事情,便是先天盤在手的艮山長老薛鴻尋,居然不敵坤地長老聶冠和,被之打傷。
按理說,最不濟也該是個平手纔對。
先天盤當然不是天下無敵。
聶冠和有可能憑藉其他寶物,剋制先天盤,然後趁機傷了薛鴻尋。
是以山鬆還能保持幾分鎮定。
但此刻聽聶冠和明顯話裡有話,山鬆頓時想到最糟糕的那個可能。
艮山長老薛鴻尋,沉默不語。
坤地長老聶冠和言道:“你看,山師妹剛纔就知道了,所以她決口不提應師兄,唯有山鬆你還在這裡狐假虎威。”
“你……”離火長老山鬆待要反脣相譏,可是卻馬上啞口無言。
就見對面聶冠和亮出那塊石碑。
不過,相較於剛纔在偏殿擊破先天盤時,眼下石碑表面也裂開。
石碑上那個手掌印,被裂縫從中間一分爲二,神奇不再,但仍然能隱約看出幾分不凡。
坤地長老聶冠和言道:“山鬆,認識吧?”
離火長老山鬆,雖然表情頑固依舊,但面上終於露出幾分灰敗之相,整個人彷彿蒼老了幾十歲。
而其他人,則大都愕然看着聶冠和手裡那塊石碑,一時間不明所以。
連震雷長老牧超都有些訝異。
他仔細打量石碑半晌之後,纔有些不確定的問道:“這……是應師兄的手筆?”
坤地長老聶冠和頷首:“不錯。”
衆人於是便又都一驚,不明白天機先生留下掌印的石碑,爲什麼到了聶冠和手裡。
謝不休看着那石碑,心裡琢磨,這雖然是天機先生的手筆,但又不能代表天機先生的思想。
反叛一方藉此毀了先天宮至寶先天盤,事後天機先生知道了,豈不是會更加憤怒,追究遊浩、聶冠和等人?
有此疑慮者,不在少數。
但大家卻發現宮主和離火、兌澤二老,這時都陷入沉默。
震雷長老牧超望着石碑,驚疑不定。
乾天長老遊浩這時開口:“牧師弟你不瞭解此事內情,難免奇怪,這石碑上的掌印,確實是應師弟所留,並且這石碑,其實沒有別的作用,唯獨只能剋制本宮先天盤。
先天盤受損,老夫也感心痛,但爲本宮長遠大計,不得不撥亂反正,阻止山家繼續倒行逆施,爲此傷了先天盤,也實屬無奈。”
“遊師兄,還是我來講吧。”坤地長老聶冠和這時說道。
遊浩擺擺手:“縱有後果,老夫一人承擔,這是老夫應盡的職責,哪能事事讓聶師弟你來替我受過?”
黑袍皓首的老者,平靜看着面無表情的先天宮主,徐徐說道:“之所以這塊石碑,能剋制先天盤,是因爲石碑上那一掌,本來就是落在先天盤上的,只不過應師弟最終時刻手下留情,所以才一分爲二。”
衆人聞言,全都一怔。
有些人迷茫,有些人心中則生出令他們驚恐的猜測。
乾天長老遊浩的聲音在伏羲殿中迴盪。
“這一掌的最初目標,自是原本執掌先天盤的人,也就是山師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