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不老?怎麼可能會有這種東西。”李果點着煙,表情怪異的看着對面那個突然之間變得像孩子似的老人:“其實無論怎樣的存在,都超脫不了生老病死的極限。這是自然的規則,我們能破壞自然,但是玩不過規則。但是我有個好消息,輪迴是真的存在。”
也許當一個人垂垂老矣、行將就木時,所有複雜的慾望都會被整合成求生的奢望,他剛纔也說了,越是時間長越是看不透這世界,也許榮華富貴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麼,但是對事物本源的迷茫卻讓這個手裡握着能與世界對話權力的老人捨不得離開。
他聽完李果的話,亮晶晶的眸子裡顯出了一絲濃烈的落魄和失望,本已經放棄的希望在被李果撩起來之後又被撲滅,這種落差讓他有些困惑。
但到底是見慣了風浪的人,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仰着頭透過窗口看着外頭緩慢涌動的浮雲:“人老了,倒也是會說些糊塗話,早該看透了。”
李果搖搖頭:“這是本能,都是五穀雜糧養大的人。”
老頭沒說話,手上拿着一枚棋子在棋盤上摔得啪啪響。
看他的樣子,李果也不着急,靠在柔軟的羊毛墊子上,眯起眼睛看着屋子裡一幅幅的裝裱精良的字畫,幾乎古往今來各名家的代表作都陳列在此,有贗品也有真品,一個古色古香的櫃子上陳列着不少有錢都買不到的極品好酒,桌子上的茶具也是正宗景德鎮特質的7501系列瓷具。
“喜歡?”老頭看見李果在捉摸自己的酒杯:“送你一套。”
李果擺擺手:“承受不起,其實我倒是發現您和電視上有點不一樣。”
“你說的,人都是五穀雜糧養大的。”老頭爽朗的一笑,把李果的原話送還了給他:“好了,我們現在說點實際的。”
“青幫是什麼,我想我比你知道的更清楚,洪門也是一樣。你的要求實在是有點過分。”老頭手上依舊把玩着那個象棋:“你們能暗地裡活動就已經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以官方形式回來?你這可是意識形態外的東西了。”
李果雙手抱臂:“圓的扁的,都是別人嘴裡說出來的東西,你這應該也比我知道的清楚吧?我們先說說張宏德吧,我想你既然把我叫到這裡來了,那肯定不會是我想的那麼簡單了。”
老頭點點頭,朝李果招招手。李果自然附耳過去,仔細聽着那老頭在他耳邊小聲的說着一些哪怕是內部文件裡都不可能出現的東西。
在此,李果也是首次知道張宏德的能量,他雖然不說能隻手遮天,但是把這表面的風平浪靜給攪合成一團糟還是完全沒有問題的。更何況現在處於天朝政治經濟轉型的大時期,任何情況的不穩定都是不可忍受的。
本來這事不用李果這個局外人來弄,可牽扯的太多,而李果剛好又是這件事的一個契子,所以他才臨時起意借李果的手來擺平這個大患。
而大患之所以是大患,正是因爲張宏德這幾年的風頭過盛。自古以來其實都是這樣,政治鬥爭和國家並沒有實質的關係,也許只是某個人可能威脅到一部分人的利益,而僅僅這個“可能”就讓無數人陷入血雨腥風的漩渦之中。
多數人其實並不能理解,但是李果手上有權也有一段時間了,即使是個甩手掌櫃,但是他卻分明有了比曾經更爲敏銳的政治嗅覺。
“我一開始並沒關注過你,即使你是青幫的領導人,我一樣不會去關注你。”老頭表情看上去頗爲嚴肅:“具體原因你應該明白。”
“因爲我不夠格。”李果坦然的笑着:“其實我也沒興趣參合進來,只是我不想有太多麻煩。我想要誰的命,只是一念之間的問題,我之所以坐在這跟你談,大概只是因爲我是個好人。”
“好一個好人。”老頭輕輕的鼓了幾下掌:“看來我還是得謝謝你沒打亂我的計劃。”
“不用客氣。”李果順着杆子就往上爬:“那咱們現在就跨界配合一把?”
老頭笑着點了點頭:“有空來下棋。”
說完,李果站起身走出了房門,迎着正在外面抽菸看報紙的谷濤就走了過去,然後小聲咳嗽了一聲:“走吧。”
谷濤擡起眼看了李果一下,然後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帶着李果慢慢的走出小紅樓,並在出門之後看了看四周:“談的怎麼樣?”
“很愉快啊,挺平易近人的。”李果打着馬虎眼:“下面我們就讓老張發一次狂。”
在之後,李果拿起手機直接敲了入春的電話號碼,等迷迷糊糊不知道是在睡午覺還是早晨沒起的入春接了電話之後,李果頓了頓:“有任務哦。”
入春一聽有任務,精神立刻就起來了:“隨時準備就緒。”
“幹掉張宏德的乾兒子,留下明顯的青幫標識。”李果的命令可謂非常奇怪:“然後等着正式迴歸祖國。”
入春誇張的啊了一聲:“領導,你沒喝多吧?你把張宏德兒子打殘的事我已經知道了,可你不用這麼惹禍上身吧?”
“照着辦就行了。”李果大咧咧的說道:“放心好了,把黑社會的作風都拿出來。記住,一定要讓全部人都以爲你們這是在給總裁報仇。”
入春在那頭沉默了好一會才慢慢說道:“這種弱智的招是誰給你想出來的?我有一千多萬種弄得他生不如死的法子。你這麼幹會逼張宏德放手一搏的,小白哥哥的計劃也會完蛋的。”
“放手一搏不好麼?”李果嘿嘿一笑:“你照做就是了,反正我要看到張宏德暴跳如雷。”
入春委委屈屈的哦了一聲,然後果斷的掛了李果的電話。而在掛了他電話之後,雖然嘴上還是罵罵咧咧的,但是行動指令卻一條一條的編輯了出去,幾乎沒有任何間斷的給青幫各級領導下達了這條奇怪的指示。
而已經坐上車重新上路的李果看了看錶,然後扭頭說了一句:“以我的人的效率,最多兩個小時就能看到成效。”
“我在想,爲什麼那人會讓你來幹這種事。”谷濤一邊開車一邊冥思苦想:“這不合常理。”
李果咧開嘴傻乎乎的笑着:“太簡單了,到時候收拾完張宏德,他再來一出打擊黑惡勢力的戲碼,他已然是公正廉明的好公僕。”
谷濤一愣,扭頭看向李果:“那你還執行這個命令?”
“我沒空管,我只要讓張宏德抵命就滿足了,後面的招自然有人給我兜着。”李果半閉着眼睛:“政治家嘛,大家都懂的。說實話,我是有恃無恐,如果我的要求不能被滿足,輸家總歸不是我。”
“你不要這麼聰明好嗎。”谷濤嬉笑着揶揄李果:“你讓那幫智囊團以後怎麼混?”
“如果他要真敢玩這出,那就真證明他的智囊團是在混了。”李果嘆了口氣:“左轉,我要走了,坐車太慢。”
“走?坐車慢?”谷濤有些吃驚的看着李果:“那裡有直升機等你麼?”
“你停車就對了。”李果神秘的一笑:“晚上等消息。”
谷濤聽從李果的話,把車停在一個還在裝修的加油站旁邊,李果打開車門下車之後,突然朝另外一個方向一指:“超人!”
谷濤下意識一回頭,可發現天上除了幾片白雲之外連根超人的毛都沒看見,可等他轉頭的時候,李果卻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同樣是連根毛都沒看見……就在谷濤絮絮叨叨回車裡琢磨李果怎麼消失的時候,李果卻已經坐在了蜀山的廣場上,身殘志堅的旁邊,古古怪怪的看着一種乘涼嗑瓜子圍觀身殘志堅的妹子們。
身殘志堅當然也好不到哪去,一個可愛型的少女摟着他的脖子不停的說着什麼,而他卻一直眼觀鼻鼻觀心,心觀四海……“志堅,不給介紹一下你新女朋友?”李果一看志堅的德行就知道這是怎麼回事了:“很可愛的哦。”
身殘志堅瞄了李果一眼,然後哼了一聲:“走開……”
而十方卻嬌滴滴的叫了李果一聲:“妹夫。”
“妹夫?”李果頓時也傻逼了十秒,然後看着那幫嗑瓜子的姐妹團:“這是你們誰的姐姐?”
“相公相公。”莫愁舉手:“莫愁知道,是上澝的。”
“哦……”李果一拍腦門:“你就是那把圓滾滾的劍吧?這樣,你先把志堅放開好麼?然後叫上澝來一下。”
十方冷笑一聲:“你以爲我是小孩嗎?我頂多只是看上去年紀不大,我已經三千歲了好嗎?宗雲哥哥,你說是不是?”
“宗雲?”李果一愣:“你叫我?”
“是我……你這個傻逼。”身殘志堅心情明顯不好,語氣極爲不善:“能解決就快解決,不能解決速去幫老子找你的小姘來。”
“哪個小姘?”
正說着,遙遙遠方隱隱傳來一陣陣悠揚的鳳凰琴聲,靡靡入耳絲絲入心、點滴醉人。琴聲素雅,再配着蜀山上的松濤陣陣,端得讓李果都忘記了和身殘志堅鬥嘴。
“仙曲!”莫愁耳朵頓時豎了起來:“詠聖!”
而身殘志堅咳嗽了一聲:“雕蟲小技,待爺給他吹曲十八摸來聽聽。”
話音剛落,身殘志堅立刻想起了自己的處境,渾身汗毛直立,然後驚悚的看了一眼趴在他肩膀上的十方。
果不其然,十方嘻嘻一笑,捏着身殘志堅的臉說:“宗雲哥哥還像當年那麼壞……壞死的。”
“我擦……這語氣……”李果一拍腦門:“劍如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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