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出力不討好的差事,陸瑾也沒好辦法啊。否則以他的性子,早就跳出來嘚瑟瑟了!
“瑾兒可有良策?”陸熾也是三思之後,才點了名。
如果連陸瑾,都不能給他帶來驚喜,那這天下,估計也沒人能解決眼前的麻煩了。
“這個!侄兒,有些粗淺的想法。”陸瑾只能硬着頭皮回答。
畢竟是他讓陸基提議的,現在沒人能有好的建議,他再不開口,遭殃的只能是那些可憐的百姓。
命苦啊!陸瑾在心裡嘆息。
“歷來治水,都沿用古人堵不如疏的策略。此法並無不妥,可爲什麼每年水患仍舊會帶來那麼多的損失?”
沒人回答,連一向和他不對付的常坤都低眉順眼。
鄙視了一眼,陸瑾只能自問自答:“那是因爲人們逐水而居,依水而耕,卻沒有管理好河道。
以條江爲例,每年都在築高江堤,越堆越高,如今人們住在比江還低的地方,一發洪澇,便是家毀人亡。”
“那依瑾侍郎之見,該如何管理河道?各地府州,每年可也是沒少清淤,總不能舉城搬至高處,無水耕種飲用吧?”
問話的,是戶部侍郎之一的閻睿,常新林被派去出使琉球,如今戶部事物都是由他做主。
這個人有些賢才,而且和常新林不對付,倒是真心在爲朝廷辦差。
“沒少清淤,卻都不能清個乾淨,本少說的沒錯吧?閻代尚書可知爲何會清不乾淨?”
代尚書?百官再也憋不住了,盡皆譁然,不少人都看向了首輔常坤……
閻睿惶恐,忘了回答問題。
代尚書,這是要將常新林置於何地?
常坤攏在袖中的雙手,咯咯作響……
卻不敢接!憋屈也得忍着。
誰知道這是不是陸瑾挖的坑,他要是開口,治水患的差事落到頭上,遠離朝堂,那纔是真正的失策!
小不忍則亂大謀……
自以爲了解陸瑾,常坤還真猜錯了。陸瑾根本沒想那麼多,因爲,現在的常坤,已經不被放在眼裡。
位置決定思維方式,現在的陸瑾,站的高度,恐怕也只有陸熾父子能企及了。
場面一度尷尬,陸熾輕咳一聲:“爲何?”
爲何難以清理乾淨?百官豎起耳朵,沒再打擾常坤練龜息。
“因爲水!”陸瑾繼續:“水不能斷流,清理淤泥便不徹底,長年累月,河牀自然就會升高。”
“斷流?小溪小河倒是可以,但造成洪澇的都是雨水充沛之處,江河奔騰,人力時有窮盡,如何截斷?”
還是閻睿,身爲戶部侍郎,常新林不在,他便有權責過問,倒不是和陸瑾做對。
“古有愚公移山,近有運河通暢,只是截流,爲何不可?”陸瑾搖頭:“只是這工程浩大,現如今,卻是難以全面開展。”
“嗨,那你不是白說一通,哄大傢伙呢麼?”兵部尚書劉有年,沒忍住插了一嘴。
“劉大人稍安勿躁,本少說的是難以全面展開,不是不做。如今朝中無銀,若四州同時建壩肯定不行,但若只是災情最重的幾個要地,還是可以的。”
陸瑾很是客氣,武將都是直性子,這是其一,重要的是,要建造水庫,還要人家兵部幫忙才行。
百姓已經夠苦的了,現如今可都在忙着地裡的事情,徵召民夫,抽調了壯勞力,農田無人打理,一樣饑荒,豈不是得不償失?
而兵部,下轄幾十萬大軍,現如今刀劍入庫馬放南山,休養了大半年,都快閒不住要反了。
這些士兵,可都是先帝征戰南北,經過戰火洗禮之後留下來的精銳。陸熾休養民息,他們上哪兒建功立業去?
正好,修水庫啊,只要肯努力做事,一樣升官發財!
還能滅了他們躁動不安的殺心。
不過這事兒得容後商議,這會兒挑明,劉有年能直接砍了陸瑾。
合着他幾十萬精銳,沒戰打了就得去當民夫?想什麼呢?
這時代的士兵,素質真高不到有覺悟的地步。
不知道已經被惦記,劉有年再次開口:“我朝版圖那麼大,四州都有洪澇,只修幾處,別的地方百姓會怎麼想?厚此薄彼,誰人能服?”
這倒是個問題,不過陸瑾早有主意。
只是,得給劉有年賣個好才行。
“劉大人所言甚是,是本少考慮不周。不知劉大人有何高見,解決眼下困局?”
劉有年愣了愣,沒想到陸瑾會問自己。
好歹也是帶兵打仗憑戰功升起來的,政事不通,打戰在行啊。
“那什麼,不服就派兵去壓,打到服爲止!”
這回答,百官盡皆白眼,就連陸熾都是扶額。
果然是個莽夫,就知道打打殺殺。
“說的好!”陸瑾卻是拍手笑道:“劉大人不愧是我朝武將第一人,單刀直入,半點兒也不含糊。”
其他人錯愕,陸基更是轉向他,隱蔽的擺手示意。
而那劉有年,聽見陸瑾支持,臉上頓時顯出幾分得意。
陸瑾是誰?當朝第一紅人!
他都認可,你們難道還敢質疑?
頓時,看陸瑾的目光裡,多了些莫名意味。
這小子,嗯是要得,難怪陛下那麼寵信……
“不過,”陸瑾隨即說道:“對待敵人可以打服,自家百姓,若是能說服,劉大人覺得會不會更好呢?”
“那什麼,我就是這意思,本官老粗一個,提點兒淺薄之見,該怎麼做,還得陛下定奪不是?”
劉有年立即打蛇隨棍,還不忘小小的送個彩虹屁給皇帝。
“對了,陛下之前不是辦了報社麼?臣覺得那些人寫的《梅花三嫁》真是太好了,可以讓他們去做這事兒。”
陸瑾口述,雪梅抄錄的《梅花三嫁》,已經在京都公報上連載了大半個月,可以說是人人追捧。
別的不說,連兵部尚書都看過,其火爆程度可想而知。
只是,陸瑾沒想到,劉有年還能提出這麼好的建議,倒是小瞧了人家。
“劉大人高見,臣附議!”陸瑾這次,簡短迴應,卻帶動了大半朝臣。
“臣也附議,劉大人所說,實在是高瞻遠矚!”湯德排第二個,現在的他,唯陸瑾是從。
“臣附議!”閻睿,挑不出刺兒。
“臣等附議……”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就連常坤,也不得不隨大流……
劉有年那個得意啊,褶子都笑出來了。
想他堂堂一個兵部尚書,自打先帝駕崩新皇登基,哪回不是開口就被反對?
現在倒好,百官附議,就連皇帝都連連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