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熱,十餘日轉眼即過。
五道巷馮府之中,馮喬坐在梳妝鏡前,紅綾手上靈活的替她將長髮梳成雙掛髻,用以兩條紅色金邊細帶輕縛其上,頓時便露出她那張粉嘟嘟嫩滑滑,還帶着幾分嬰兒肥的臉來。
“姐…”
趣兒可憐巴巴的看着馮喬。
馮喬見她委屈的樣子,安撫道:“你臉上的傷還沒好,大夫過不能見風,否則會留疤的。”
“可是奴婢想陪着姐。”
趣兒眼睛滴溜溜的轉。
她聽這次鄭國公府替柳老夫人祝壽,陛下爲顯親厚,特地賜了御膳房的大廚過府掌勺。
那可是御廚啊,給皇帝和娘娘們做飯的人,她也好想嚐嚐他們做出來的東西。
馮喬何其瞭解趣兒,見丫頭嘴上着想陪她,那雙眼睛卻好像看到了珍饈美味,喉間忍不住直咽口水,憋着笑道:“你是想陪着我,還是想去吃好吃的?”
“當然是陪姐!”
趣兒大聲完,見馮喬和紅綾都是一臉不信的看着她,聲音不由了幾分,有些心虛道:“那個,再順便吃點東西,就一點點……”
馮喬忍不住笑出聲來。
“吃貨!今兒去鄭國公府是爲了給柳老夫人賀壽,可不是吃東西的。你要想吃,等你傷好了之後,我帶你去雀雲樓吃荷葉雞。”
紅綾也是在旁調笑道:“你這成天都吃,也不怕真成了胖子,你狗子哥不要你了?”
趣兒羞紅了臉,瞪了紅綾一眼:“狗子哥只是教我功夫!”
紅綾抿嘴偷笑。
打從那天鬧市驚馬回來之後,趣兒就突然對學武有了興趣。
內宅之中能有什麼人懂武,懂武的那兩個天天跟着二爺,她又不敢去騷擾,最後只能瞅準了外面的護院,纏着人家教她練武。
馮喬知道趣兒是想護着她,揉了揉她腦袋道:“好了,你好好守着府裡,我回來給你帶好吃的。”
趣兒見馮喬真不打算帶她去,頓時跟霜打了的茄子似得沒精打采道:“哦…那奴婢去給姐端早飯。”
眼見着趣兒離開,紅綾輕笑道:“也就是姐願意這麼寵着她,她這性子若是換個人家,準得吃虧。”
馮喬不在意的笑笑。
上輩子她落難時,只有趣兒這孩子一直偷偷摸摸的給她送吃的,還爲此喪了命。
這一世她有能力時,她自然願意護着她。
紅綾有些羨慕馮喬對趣兒的偏寵,可卻也知道趣兒和馮喬一起長大,主僕情分不是別人可比。
她俯下身仔細的看着馮喬的臉頰,半晌後纔拿出一盒脂粉。
“姐,你臉上的傷已經好的差不多了,奴婢用些脂粉替姐遮掩一下,便看不出來這痕跡了。”
馮喬聞着那嗆鼻的脂粉味道,連忙躲了開來。
“別,天氣這麼熱,萬一流汗這脂粉黏在臉上,就太失禮了。”
紅綾聞言看着手上的脂粉盒有些爲難:“可是不上脂粉,姐臉上的傷痕怎麼辦?”
那傷痕雖然已經很淡,只留下肉色的幾道痕跡,可耐不住馮喬膚色太好,那些傷痕看起來實在有些礙眼。
馮喬正想不用理會,她上輩子臉上和身上的傷加起來能把人嚇哭,這點傷痕在她眼裡都不算個事,更何況有六壬霜,最多再有個幾日,這傷痕也就看不見了。
誰知她還沒開口,門外就傳來一道清亮嗓音。
“姐膚色細膩,姿容天成,想要遮掩傷痕,又何需脂粉?”
馮喬連忙擡頭,就見到馮蘄州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那裡,而在他身旁,還站着一個青衣女子。
那女子看上去十分年輕,穿着一襲青色素紋長裙,廣袖裙襬處繡着墨竹,腰間盈盈一握,一頭青絲長髮被一支蘭花簪挽起,渾身上下再無半點佩飾。
細眉鳳眼,皮膚白皙,容顏雖算不得絕色,卻乾淨而又素雅,渾身透着股清冷。
“爹爹怎麼來了?”馮喬側開眼笑道。
馮蘄州看着眉眼間越來越像亡妻的漂亮閨女,心軟的一塌糊塗。
他走到馮喬身邊,輕笑道:“你可還記得爹爹之前跟你,要替你尋一個貼身保護你之人的事情?”
馮喬點點頭。
馮蘄州指着他身旁的年輕女子:“她叫衾九,是爹爹心腹之人,從今天開始,她便隨伺你左右,護你周全。”
青衣女子聞言上前兩步,朝着馮喬福禮道:“奴婢衾九,見過姐。”
馮喬聞言有些詫異的看着衾九。
這幾次遇險之後,她的確知道馮蘄州有心替她找一個會武功的丫鬟貼身保護她,只是沒想到,來的居然會是這麼個清秀淡雅之人。
“起來,不必多禮。”
“謝姐。”
衾九起身之後,馮喬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這女子,笑着道:“方纔你,不用脂粉便能遮掩我臉上的傷痕?”
衾九點點頭:“確是奴婢所言,姐年齡尚,又姿容天成,塗脂抹粉未免顯得太過俗麗。奴婢有一法,姐可要一試?”
馮喬笑了笑,示意她上前。
衾九也不懼怕,她緩步走到馮喬身前,接替了紅綾的位置,目光在梳妝檯上掃了一眼,便取了紅色胭脂,然後從袖中拿出一個瓷瓶,滴了些液體在胭脂裡面。
那胭脂遇水既化,將其攪拌均勻成液體之後,衾九便用指尖蘸取了一些在馮喬的傷處勾勒起來。
馮喬只感覺到衾九略帶些涼意的指甲尖與指腹輕點幾下,還沒感覺出什麼來,原本立於她身前的衾九便退讓了開來。
“好了。”
馮喬睜眼,側過頭去,一旁的紅綾頓時驚呼出聲。
“好漂亮…”
馮喬對着銅鏡看去,就見到裡面那張臉頰之上,一如之前白皙乾淨,只是在左臉靠近眼睛和顴骨之間的地方,多了幾朵如火焰般盛放的花紋。
那花生五瓣,花萼綻放,其蕊如火,花葉如雲。
的三朵花一點都不繁密,反而映襯着白皙的肌膚,讓原本帶着稚氣的容顏,多了絲女兒家的嬌媚。·k·s·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