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昭最見不得男人欺虐女人,梅子平口出淫言的時候,她雖然聽着氣憤,可也沒有什麼舉動,畢竟出門在外,還是少惹些是非爲妙,直到後來梅子平對常霜兒動了手,她再也隱忍不住,抄起手邊的茶杯丟了過去。
“狗仗人勢的混蛋!”
梅子平先是被茶壺砸中,還掛着一臉的茶水呢,又險些中了江月昭一杯茶,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他覺得自己顏面掃地,登時惱羞成怒,指着江月昭對衝過來的自己人喊道:“先給我坐掉那個妖人!”
梅花山莊的衆弟子本來是衝向常天華的,聽了少莊主命令,掉過身來奔江月昭這邊而來。
江月昭眼見着自己招來麻煩了,雖然心裡沒底,氣勢上倒挺足。只見她橫眉立目,拍案而起,指着梅花山莊的人大喝一聲:“你們大膽!連當朝駙馬你們也敢衝撞不成?”
那梅子平正在氣頭上呢,哪裡肯聽她的唬嚇?大罵一句:“我拿的是你這妖人!與駙馬何干?你們停着幹什麼?快上!”
江月昭見沒喝住對方,低頭瞧着容毓飛面無表情,也猜不出是不是自己亂管閒事,惹他不高興了。
自己招來麻煩自己擺平吧。
她本着先從氣勢上壓倒對方的原則,再次用力一拍桌子:“你們誰敢動我一指,就甭想活着去參加羣英會了!”
梅花山莊的人此時已經氣勢洶洶地衝上來了,箭在弦上,幾個人正欲伸手去抓江月昭,就聽一直坐在那裡看戲的梅江發話了:“且慢!”
然後他起身走過來,站在江月昭面前,饒有趣味地看着她,搖頭說道:“小子好大的口氣。動你一指就甭想活命了嗎?你當我梅花山莊的人是草包嗎?還是你以爲有駙馬在此。老朽就怕了你了?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規矩,這裡比的是誰地劍快拳頭硬,可不論官爵大小,想來駙馬也不會反對老朽地意見吧?那麼小子有何本事,可以威脅到我梅花山莊的人,不妨亮出來讓老朽見識見識,否則的話,你這樣亂管閒事。差點兒傷了我孫子,我可不能饒你。”
江月昭看着梅江那吊起嘴角一臉壞笑的表情,恨得牙癢,讓她亮本事?她哪裡來的本事?難道讓她用那荒廢已久的跆拳道三段的功力,對付這位享譽江湖的梅花劍法地傳人嗎?
她正氣悶地說不出話來,聽到一直坐在那裡聞風不動的容毓飛開口說話了:“梅老莊主一向狂放不羈,自然不會把公侯駙馬之流放在眼裡。不過…若是在下提起探花公子,不知道梅老莊主可會賣他老人家一個面子呢?”
“探花公子?”梅江從牙縫裡吸了口涼氣。打量着江月昭,“不知這位…與探花公子有何牽涉?”
江月昭聽了容毓飛的提醒,一下子想起來了,趕緊探手從懷裡掏出蕭都給她的那塊青銅牌子。舉至梅江眼前:“梅老莊主是武林前輩,應該會認得這個東西吧?”
梅江仔細地看着那塊牌子,目光停留在那鏤空的忍冬紋飾上。半晌沒有挪開,最後他有些氣餒地將眼光轉向江月昭,答道:“這確是蕭兄的信符,拿着它就可以調動所有燕春樓的資產和人力,老朽自然認得。你究竟是蕭兄的什麼人?他竟然把這麼重要地東西放在你手裡?”
江月昭只知道拿這牌子能找到蕭都,卻從來不知道它還具有燕春樓法人公章的功用,她端詳着那塊牌子,有些吃驚。
“他就是蕭老前輩的義孫。看了這塊牌子。梅老莊主應該不會懷疑了吧?”容毓飛悠然答道。
那梅子平調戲常霜兒不成,反而吃了虧。心中正鬱悶呢,此時又見丟自己茶杯的人竟然有這樣一個動不得地身份,越發地忿忿不平,小聲嘀咕道:“真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羣分,只有蕭都那樣的老淫魔,纔會收這等不男不女的妖人作孫子…”
他以爲他地聲音在嗓子眼兒裡憋着,別人聽不到呢,卻不料容毓飛的內力超衆,將他的話一字不落聽進耳朵裡。他略一皺眉頭,手勢輕輕一歪,就將握在手中的茶盞飛了出去。
梅子平可以躲得過江月昭的暗算,卻躲不過容毓飛這明面上的一擊。他見到容毓飛手勢略動的時候,那茶盞已經“啪”的一聲拍到他額頭上了。可憐他那張疤臉,剛剛擦乾淨了,又掛上了一臉地茶水。
他正欲發作,梅江一轉身瞪住他:“蠢物!惹是生非地東西!還不快退下!”
梅子平一見爺爺怒了,只得憋憋屈屈地低了頭,再不作聲了。
“我孫子愚魯,讓駙馬爺和冉孫侄見笑了。我們已經吃好了,就先行一步了,我們儲英山莊再聚吧。”梅江雖然面色不大好看,仍是客氣的一番道別,然後帶着梅花山莊地衆人,呼呼啦啦出了酒館繼續趕路。
那梅江的孫女路過江月昭身邊時,腳步停留了一下,看着她那張假面皮搖頭嘆息一句:“多俊的一張臉,可惜了…”就隨着衆人出去了。
江月昭一路上聽多了這種言語,也懶得理她。她轉頭向坤靈門那一桌望去,只見常霜兒被梅子平剛纔那樣一扯,頭髮也亂了,釵環也歪了,正掩面嚶嚶哭着呢。
常天華滿臉愧色,手足無措地看着女兒,勸也不是,不勸也不是。
江月昭有些同情這父女二人,她起身走過去,從袖中掏出一方帕子遞給常霜兒,溫言勸道:“快別哭了!你放心,再有兩日就到儲英山莊了,那混蛋不會在儲英山莊撒野的。還是好好吃飯,攢些體力趕路吧。”
常霜兒擡起頭來看了一眼江月昭,接過帕子來擦了擦眼淚,整理了一下頭髮,站起身來向她一福身。口中稱謝道:“多謝冉公子出手相助。”
江月昭這纔想起自己的男人身份。居然還遞給人家小姐一塊絹帕,這種女性化的舉動,說不是孌童都沒人相信了。
她暗中嘆罵自己一句,嘴上還要跟常霜兒客氣着:“常小姐不必多禮,路見不平…”
“青兒!”容毓飛實在是怕她多說多錯,趕緊出聲喊她,“菜要涼了,吃過飯我們還要趕路呢。”
“哦!來了!”江月昭對常霜兒一笑。趕緊趁機脫身。
“你才入江湖幾天?這麼快就學人家行俠仗義了?江湖中這種恃強凌弱的事多了,你以後豈不是要忙起來了?”容毓飛一邊吃着飯,一邊小聲拿江月昭尋開
“你還說?剛纔我都要被人家抓住了,你卻象個沒事人一般,你是想看我被那羣混蛋欺負嗎?”江月昭想起來就生氣,拿口中的肉片當容毓飛的肉一般,恨恨地嚼着。
“你要英雄救美,我怎麼好搶你地功勞?只是你也太遜了吧?被人家那樣一逼問。居然瞪着眼睛說不出話來了。就這點兒能耐,還想博美人青睞不成?”容毓飛繼續取笑她。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不是江湖人該有地優秀品質嗎?什麼博美人青睞?懶得聽你胡說八道!”
“恐怕是流水無情。落花有意呢。這纔多大一會兒功夫,那位常小姐已經瞄了你不下十次了。”容毓飛一臉揶揄地表情,笑望着她。
“啊?不會吧?我這種怪異的身份。她也看得上嗎?”江月昭邊嘀咕着邊轉頭,正好迎上常霜兒偷偷瞥來的目光。那常霜兒一見江月昭在瞅她,含羞帶怯地低下頭去,手中捏着江月昭剛纔遞給她的那塊帕子,抿嘴笑了一下。
“她那表情…那神態…”江月昭無辜地看着容毓飛,“我可沒想招惹她呀,我…”
容毓飛看她一臉崩潰的表情,實在覺得可樂。便笑出聲來:“這下你知道了吧?男人想招蜂引蝶是多麼容易的一件事呀。”
兩人一邊玩笑着一邊吃好飯。喚來小二結了帳,正欲起身離開酒館。聽到身後常天華的聲音:“兩位公子請留步。”
那常天華剛纔一頓飯的功夫,都在思量着跟這二人拉近關係地可能性。因爲坤靈門的沒落,他這一路上可沒少被各路人馬取笑奚落,也沒見有誰肯站出來幫他一把。
剛纔那一出,他本來以爲今兒是躲不過梅花山莊的一頓欺侮了。誰知江月昭及時出手,三言兩語就解了他的困局。雖然這一路上聽多了對這兩位公子的風言風語,可是他不在乎,是兩位龍陽君又如何?瞧剛纔那一股子俠氣,倒比那些自詡正經的人豪爽得多。這兩位爺,一位是當朝駙馬,少林悲悟大師的關門弟子,一位是探花公子蕭大俠的義孫,端看這兩位前輩地面子,恐怕就沒人敢招惹這兩位公子呢。要是跟他二位結伴上路,自己也會少挨些欺負。
他這樣想着,卻始終沒有勇氣上前說明。眼看着兩人要結帳走了,他一着急,才衝口喚住二人。
“剛纔多虧兩位公子及時出手,才解了常某的危困,感激之至。離儲英山莊還有幾天的路程,不如就讓常某追隨兩位公子同行,人多起來,說說笑笑地,也不會覺得路途乏悶。”
他一口氣說完,用期盼的眼神望着容江二人。
江月昭當然明白他打地是什麼算盤了,本來她不太介意有幾個人作伴的,可是當她轉頭看到常霜兒嬌羞地望着自己的樣子,趕緊推拒道:“不好吧?關於我二人地事,常門主大概也有耳聞吧?跟我們同路,怕是常門主也要受些另眼待遇呢。”
“冉公子不必多心,二位公子風流不羈,不拘小節,自有一種豪邁氣度,非那些俗人凡衆可比。常某仰慕還來不及呢,哪會在乎那些個閒言碎語。”常天華這番馬屁拍得高明極了,讓江月昭一時之間也想不出說辭來拒他。
“既然常門主這樣說,那我們就結伴同行吧。”容毓飛也是見他身爲一派門主,一路上被人欺負,如今拉下臉來求他,實在不好駁他的面子了,便接過話來應下了。
容毓飛應下的事,江月昭自然不好反駁。
於是六人出了酒館,一起往儲英山莊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