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豹子面露尷尬,臉上掛不住了,當即對營門守衛呵斥:“大膽,本將是懷朔鎮戍大將皮豹子!本將身邊這位是當今皇帝陛下,爾等還不速速打開營門?”
“鎮戍大將?皇帝陛下?哈哈······你有何憑證?”
皮豹子和拓跋燾竟然被一個輜重兵恥笑了,皮豹子臉上肌肉抖了抖,伸手去摸腰間的腰牌,卻發現腰牌沒帶,這下更尷尬了。
隨行武將、大臣們面面相覷,皇帝竟然被擋在一個小小的輜重營營門外不得進入!
皮豹子幾乎有些惱羞成怒的對營門守衛怒斥:“你去告訴趙俊生,就說皇帝陛下駕臨,讓他速速出來打開營門迎駕!”
領頭營門守衛兵頭撇了撇嘴:“你哄誰啊?迎駕?皇帝儀仗御駕呢?隨行護衛禁軍呢?再說了,你連自己的身份都無法表明,還說讓都尉前來迎駕,你真當我等是好糊弄的?”
“大膽!”皮豹子的兩個親兵忍不住衝到前面拔出刀來。
營門守衛兵頭見狀,當即大喝:“你們才大膽,敢在我輜重營軍營前鬧事,獲得不耐煩了,弟兄們,列陣!擅闖營地者格殺勿論!”
十個守衛營門的甲士迅速以排列成三才陣擋在營門外,刀槍盾牌全部都對準皇帝一行人,營門兩側箭樓上的弓箭手和寨牆上的兵卒們紛紛拉開了弓箭和牀弩,一支支粗大的弩箭散發着令人驚懼的恐怖寒光。
隨行的護衛親兵們見狀紛紛拔出兵器護衛在皇帝和大將官員們周圍,雙方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皇帝拓跋燾可是在這裡,萬一有個什麼閃失,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安原一看這些營門守衛是來真格的了,當即大叫:“都住手,住手,我是金陵大營主帥安原,這是我的令牌,誰也不許動手,誰也不許放箭!”
營門守衛兵頭一看安原手上的腰牌,大喊:“拿過來查驗!”
安原把腰牌交給一個親兵,親兵拿着腰牌走過去遞給營門守衛兵頭。
兵頭接過腰牌看了看,喊道:“來人,拿腰牌紀要圖冊來!”
一個守衛從旁邊的小門房內取來一本圖冊,兵頭接過後翻到最後一頁,拿着腰牌跟圖冊上的圖案進行對比,對比之下發現這腰牌是真的,確認無誤,當即合上圖冊交給旁邊的兵卒。
兵頭舉手揮了揮:“衆兄弟把兵器弓弩箭矢都收起來,各歸崗位!”
兵士們得令後立即散了陣型,各自返回自己的崗位,箭樓和寨牆上的兵卒們也收起了弓箭和牀弩。
營門外的拓跋燾、安原、皮豹子、拓跋健等人大大鬆了一口氣,他們原本只是想進入營中看看輜重營的操練,沒想到就在營門外逗留和議論了一會兒就鬧出了這等兇險的一幕,若不是安原及時把腰牌拿出來,誰也不知道這些營門守衛會不會真的放箭,箭矢也就罷了,那寨牆上可是有好幾張牀弩,真要發出出來,只怕連源賀這等猛將都擋不住。
營門守衛兵頭雙手託舉腰牌走到安原面前躬身道:“卑職不知是大帥前來,職責所在,還請大帥見諒!”
安原臉色稍稍好看了一些,收回腰牌說:“你這兵頭膽兒夠肥的啊,不但連皮將軍被擋住了,還把本帥也擋在營外們,整個金陵大營也就你獨一份!這下可以打開營門了吧?”
營門守衛兵頭抱拳道:“大帥恕罪,暫時還不能打開營門,待卑職派人稟報都尉,得到都尉之令才能決定!”
“什麼?我等這許多將軍們都在營門之外,你這小小的兵頭竟敢有膽子讓我們一直在這裡等着?我等進入輜重營還需要得到一個小小都尉的允許?這是哪門子道理?”
隨駕的虎賁領軍將軍紇骨力對營門守衛兵頭大喝,又怒斥:“這趙俊生好大的膽子,竟把這輜重營經營得鐵捅一般!”
營地內這時傳來一個高聲:“這位將軍此言差矣,軍中自有規矩,若人人都可以越級下達命令,軍令傳達豈不亂了套?軍營重地,若沒有嚴格的規矩,軍營豈不與菜園子一般,任何人想進就進,想出就出?還有何軍事機密可言?”
隨着聲音傳來,營門外的拓跋燾以及隨行將官太監們就看見一個身披血紅披風的年輕武官帶着幾個同樣年輕的武官大步走過來。
營門旁邊的小門被一個兵卒打開,趙俊生帶着高修、高旭、李寶、薛安都、裴進和曹蛟等一行人魚貫而出。
“卑職懷朔鎮輜重營都尉趙俊生攜各營軍官參見大帥、各位將軍,不知大帥各位將軍前來,卑職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皮豹子有些氣急敗壞的對趙俊生怒斥:“趙俊生,你教的好兵,竟然把我們這麼多將軍都攔在外面不讓進,你今日不給本將一個交代,你這個都尉也不用幹了!”
趙俊生神色淡然,抱拳說:“軍中有明文規定,卑職這裡只不過是嚴格執行而已,軍主若要撤了卑職也可以,先把軍規廢了吧!”
皮豹子還有發作,就見拓跋燾舉起了手,他不得不把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拓跋燾打量趙俊生一番,見這人面相似乎有些熟悉,不知在哪兒見過,一時間也想不起來了,他問道:“趙都尉是吧,朕想進你的輜重營看看兵卒們的操練,不知可否?”
趙俊生這才裝作不認識拓跋燾一樣,實際上他是見過拓跋燾的,還說過幾句話,雖然只有短短几分鐘,卻是永遠不會忘了拓跋燾這張臉。
安原立即喝道:“趙俊生,這是當今皇帝陛下,還不參拜?”
趙俊生臉色一變,立即抱拳躬身道:“輜重營都尉趙俊生參見陛下,萬歲,萬萬歲!請恕屬下甲冑在身,不能行全禮!”
拓跋燾臉上看不出表情,他擡了擡手:“免禮吧,趙都尉還沒有回答朕的問題!”
趙俊生立即直起腰,轉身揮手大喝:“來人,大開中門!”
這輜重營營地自從搭建起來,還從來沒有大將進來過,中門也一直緊閉不開,這一次可謂真是頭一回。
中門大開後,趙俊生對拓跋燾抱拳躬身道:“陛下請!”
拓跋燾按劍大步走進了營地,隨行的將官太監們紛紛跟隨其後。
拓跋健一把拉住皮豹子:“皮將軍,這些輜重營的兵卒們竟然連你都不認識,你不會從來沒有來過這輜重營吧?”
皮豹子面露尷尬,訕笑着說:“王爺說得不錯,末將當任懷朔鎮鎮將的時間不長,鎮戍軍的事情就已經很繁忙了,哪裡有時間管輜重營的事情,這輜重營末將一直都交給趙俊生自己在搭理,只要不耽誤軍糧物資的押運就成了!”
拓跋健倒是沒有繼續追問下去,他自己也好不到哪兒去,右衛軍輜重營他倒是去過一次,可也僅僅是隨便巡視了一番,平時根本就沒管過輜重營。
一行人走進營地之後,宗愛對旁邊的趙俊生眨了眨眼睛,趙俊生微微點頭,兩人心有默契。
趙俊生又看見跟在衆人身後的花木蘭,見花木蘭正有些擔憂的看着他,他便送過去一個讓她安心的神色。
進了營地之後,拓跋燾很快就發現了不同尋常之處,右衛軍和沃野鎮的輜重營他剛纔看過,裡面亂七八糟的,不過作爲輜重兵,都是一羣泥腿子而已,他雖然是皇帝,可也知道不能對一羣泥腿子要求過高。
其他兩個輜重營內都是髒亂差,臭氣熏天,牲口的糞便到處都是,甚至連營帳都是東倒西歪的,完全沒有章法秩序。
但在這懷朔鎮輜重營內看到的景象卻完全不同,營地內首先是乾淨整潔,地面上看不到牲畜的糞便和其他髒東西,兵士們的營房營帳、庫房、馬廄、校場、靶場一切一目瞭然,井然有序。
不算正在校場操練的兵卒,其他兵卒行走之間也一板一眼,軍容嚴整,崗哨都挺起胸膛目不斜視,執法巡邏隊的兵卒手持兵器排着一列列長隊踩着整齊的步伐。
拓跋燾邊走邊看,喊道:“趙俊生!”
沒有資格走在前面的趙俊生此時正落在後面跟花木蘭小聲說着話,聽到皇帝的喊聲立即跑過去大聲答應:“在!”
拓跋燾停下來看着趙俊生,“你可以自稱臣!”
“這······屬下出身寒微,官小位卑,一個小小的都尉上不了檯面,自稱臣似乎不妥!”趙俊生猶豫了一下說了一句。他很清楚拓跋燾,這個年輕的皇帝其實也跟這個時代的很多人一樣重視門第出身,在這個人面前還是謹慎一些的好。
他這話裡其實帶着暗諷,也似乎在有意無意的與皇帝拉開距離,只不過拓跋燾沒有聽出來,他想了想說道:“你說得也有幾分道理,不過從你這營中的情況看得出來,你這兵馬營寨整治得不錯!”
何止是不錯,安原、皮豹子、拓跋健等人看了這輜重營的情況,都感覺有些羞愧,特別是安原,他也是常年統兵治軍的人,可也從未把軍營整治得如此井井有條。
這時宗安在旁邊說:“陛下您看校場上這些兵卒操練起來整齊劃一,聲勢豪壯,氣勢沖天,再看這些兵卒的精氣神,比起右衛軍、懷朔鎮和沃野鎮的兵馬也不遑多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