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君說笑了,使君來幽州軍駐地巡視乃是正常的公務,怎麼會給末將添麻煩呢?使君請入營!”尉遲延東說着躬身向營內伸手。
趙俊生點點頭,打馬走進了營地,曹蛟帶着親衛親兵們打馬跟在後面。
走進營地之後,趙俊生髮現校場上只有少數人在操練,而且這些操練的人一個個有氣無力,許多人只是站在隊伍中間出工不出力。
趙俊生騎着馬在營地內轉了一圈,一邊向營房大堂走去,一邊說:“據本將軍所知,幽州軍共有三千餘人馬,現在校場上只有一千餘人,還有近兩千人去哪兒了?看看這些操練的兵將,早上都沒吃早飯麼?刺史府沒有撥付給你們糧草?”
尉遲延東臉上尷尬,無地自容,躬身抱拳說:“使君息怒,末將也只比使君早來幾天,還沒有在軍中建立威信。不怕使君笑話,幽州軍十個幢三千餘人,末將到現在只能勉強讓其中的丁零人服從軍令,剩下一千鮮卑軍和一千高車軍都在有意與末將對抗,每次到了操練時,就有無數人請病假,不是這裡疼就是那裡疼,末將又擔心手段太過強硬而引起更大的反彈,萬一鬧出叛亂兵變就不好收場了,所以決定徐徐圖之”。
趙俊生暗地裡對尉遲延東的做法不太贊成,軍隊裡不是討價還價的菜市場,作爲軍事主官,如果第一次不能讓所有兵將都俯首帖耳,接下來的日子肯定會很難過,那些桀驁不馴的驕兵悍將們一步一步得寸進尺。
衆人來到了營房大堂,趙俊生大馬金刀坐在主位上對尉遲延東說:“尉遲將軍,本將軍聽說你之前是衛戍京城外圍的四大中郎將之一,也是帶過兵的人,你怎麼把這幽州軍帶成這樣?”
尉遲延東心裡有苦說不出來,“末將慚愧,請將軍降罪!”
“從今日開始,本將軍親自統帶幽州軍,你作爲軍司馬主要負責兵將們的操練事宜,至於軍紀和其他事務,本將會另行安排人去做!”
尉遲延東此時也不計較趙俊生剝奪了他作爲軍司馬的一些權力,答應道:“末將遵命!”
“白勁光何在?”
白勁光立即站出來抱拳:“屬下在!”
“任命你爲執法校尉,負責整肅軍紀、嚴懲不法,與尉遲將軍共同協助本將軍統帶幽州軍!”趙俊生下達了一個特別的命令。
實際上並沒有執法校尉這個官職,趙俊生這個幽州刺史雖然掌管幽州軍政大權,卻也沒有開府建牙的權力,但邊鎮大將有任命自己屬官的權力,任命執法校尉這樣的臨時官職並不奇怪,只要能協助自己執掌軍政大權就行。
白勁光站出來抱拳答應:“是,將軍!”
趙俊生看向尉遲延東,問道:“尉遲將軍,你也是帶過兵的,本將軍就不明白,你爲何就拿那些鮮卑兵將和高車兵馬沒辦法?說說吧,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尉遲延東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抱拳說:“那兩千鮮卑兵和高車兵被副將奚拔控制着,末將指揮不動他們!奚拔一向專橫跋扈,目中無人,他背後是新興王!”
奚拔是奚斤的第三個兒子,年少時就有勇力,性格暴烈。去年十月,胡夏國君赫連定在攻打北涼的時候被吐谷渾的軍隊俘虜了,胡夏就此滅亡,此前被胡夏俘虜的奚斤和娥清等人被救出來。
這些人雖然被降職任用,但他們畢竟是三朝老臣,在朝廷和各鮮卑部落中有廣泛的人脈關係,皇帝拓跋健也對他們很看重。
再說這個新興王拓跋俊,他是拓跋嗣臨死之前最後冊封爲王的一個兒子,此人很小就善騎射,多才藝,但卻好酒色,平日裡多觸犯法度,但他與拓跋健的關係從小就不錯,如今拓跋健成了皇帝,他也就受寵了,官職一升再升。
趙俊生這才明白尉遲延東爲何這麼縮手縮腳了,尉遲延東在朝中並沒有太大的靠山,他還不明白皇帝派他來這裡做軍司馬的用意。
趙俊生沉吟一番,對尉遲延東下令:“尉遲將軍,你去從你能控制的兵將當中挑選兩百人給白勁光指揮!”
“是!”
尉遲延東出去之後不久就帶着兩百人馬來到了大堂外,當衆宣佈從現在起由白勁光指揮他們,他們必須要服從白勁光的命令。
白勁光直接在大堂外操練這兩百人,讓他們不折不扣的執行他的命令。
“來人,去把奚拔找來見我!”趙俊生又下達了第二道命令。
副將奚拔姍姍來遲,這傢伙滿臉的鋼針鬍子,滿嘴的酒氣味道,離着很遠都能聞到。
奚拔走進大堂一看,見趙俊生披甲戴盔坐在主位上,一副看不起趙俊生的模樣嬉笑道:“喲,新來的刺史到了?末將奚拔有禮,見過使君!”
趙俊生板着臉說:“奚拔,聽聞你平日裡囂張跋扈、多行不法、在軍中結黨營私、剋扣軍餉,搞得天怒人怨,本將軍本不相信,現在你竟然還藐視上官,看來這些傳言都是真的!你若身爲別人的下屬本將軍管不着,既然身爲本官下屬,本官就容不得你這等人在軍中放肆!來人,把他拖出去斬了以正軍法!”
奚拔聽得臉色一變,面目猙獰道:“好你個趙俊生,初來乍到就想拿老子的人頭立威麼?你也不看看老子奚拔是什麼人?是你想動就動得了的?帳外弟兄們都聽着,誰敢動大爺我,就給我衝進來殺個精光!”
他話音剛落,就聽見外面傳來一陣陣大聲附和:“是,將軍!”
“碰”的一聲,趙俊生拍案而起,大怒:“好膽,竟敢對抗軍法懲戒!白勁光,給本將全部誅殺,一個不留!”
帳外傳來大量腳步聲,白勁光帶着兩百兵丁把奚拔帶來幾十個親兵侍衛圍了起來。
“殺——”隨着白勁光一聲大喝。
“哈——”兩百兵丁傳出整齊的喊殺聲,一起刺出長矛,被圍在中間的奚拔親兵侍衛們一個個被捅了血窟窿。
“啊——”一聲聲慘叫和兵器交鳴之聲不停的傳入大堂之內。
奚拔聽得臉色發白,幾個膀大腰圓的甲士衝上來把他按倒在地上捆了起來,他的臉被壓在地上變了形狀,“姓趙的,我日你祖宗,你敢殺殺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誰嗎?”
趙俊生冷着臉道:“你不就是想說你是奚斤的兒子,你背後站着達奚家族,還有新興王給你撐腰嗎?實話告訴你,你在軍中結黨營私、觸犯軍法、藐視上官,不管你是誰的兒子,不管有誰給你撐腰,本將軍都要殺你以正軍法!來人,拖出去,砍了!”
不停掙扎怒吼的奚拔終究還是被甲士們拖了出去被強行跪在大堂外的空地上,還在反抗的十幾個親兵侍衛們見狀都焦急的大叫起來:“將軍······”
一個甲士拔出戰刀舉起來一刀斬下,刀光一閃,一刀血箭射在地上,奚拔的人頭落地身子撲倒地上不停的抽搐。
剛纔還在反抗的親兵侍衛們見狀都失魂落魄,被白勁光指揮兵將們衝上來全部刺死,屍體倒了一地,大堂門前的空地上全部被鮮血染紅了。
就在這時,大量雜亂無章的腳步聲和兵器盔甲撞擊聲傳來,白勁光和兵將們扭頭一看,之間營地內四面八方跑過來大量兵卒,這些人拿着兵器在各自兵頭軍官的吆喝下跑了過來。
“他們要殺奚將軍,快跟我來!”
“一個漢人也敢殺咱們鮮卑人,弟兄們給我把這裡圍起來!”
一聲聲吆喝不停傳出,從各個營房內拿着兵器跑過來的兵卒們漸漸把白勁光和他手下的兵將們圍在大堂之外,足足有千餘人。
“列陣防禦!”白勁光大吼一聲,近兩百兵卒立即在大堂門外擺下一個圓形陣把大堂保護起來。
這時趙俊生帶着曹蛟、尉遲延東和一些親兵護衛從大堂內走出來。
趙俊生握着寒鐵戰刀站在門口臺階上打量着這些圍過來的兵將們,大喝一聲:“本將軍就是新任幽州刺史、平北將軍、雲中侯趙俊生,爾等攜帶兵器甲仗圍在這裡意欲何爲?”
亂糟糟的兵將當中有人大聲叫道:“漢人小子,快快放了奚將軍,弟兄們可既往不咎,否則別怪弟兄們手上的刀槍弓弩不長眼睛!”
“怎麼?你們想殺了本將造反嗎?本將提醒你們,本將是皇帝任命的幽州刺史,殺我就等同造反,你們還有妻兒老小,還有族人,如果你們想把你們的家小也拖進這萬劫不復的深淵,爾等儘管殺過來!”
兵將們聽了這話都猶豫起來,他們平日裡的確受到過奚拔的不少恩惠,但更多是懾於他的淫威不得不聽命行事,但真正讓他們做這造反的事情,他們還真不敢。
兵將們一個個互相看了看,神色之間顯露着深深的顧慮和忌憚。
剛纔混在人羣中叫囔的幢將這時看見形勢不妙,如果不說話,只怕會被趙俊生穩住局勢,立即再次大叫:“都別聽他的,把姓趙的和他手下人全部都殺了,再向朝廷稟報說他們在途中被山匪斬殺,誰也不會知道!”
“哈哈哈······你還真是異想天開,這裡這麼多人,一千多張嘴,誰敢保證消息不會走漏出去?誰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