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楊沒敢屯太多食材。
結果他馬上就後悔了,當天晚上晚自習過後,他準備的那麼點煎餅,不到十分鐘就被人哄搶一空,以至於好多學生甚至老師都是空着手滿臉遺憾的離開的,包括他的班主任宋鬆良。
回去的路上,李玲玲踮起腳拍了拍他的肩膀:“少年啊,不要失望,人生哪能總是一帆風順,吃一塹長一智,記住這個教訓,明天千萬不要再犯同樣的錯誤。”
他沒好氣的拍掉沙雕老婆的爪子,“充什麼大尾巴狼,連班主任都搞不定的弱雞。”
“你敢說我弱?”
“難道不是事實?我都順利轉藝術科並且請了長假,某人呢?還得被關在教室裡乖乖上課。”
“我,我,那是我學習成績比你好,還有拯救的價值,不像你,你老班都已經把你徹底放棄了,哼。”
“別哼哼,先把手從錢盒子裡拿出來。”
李玲玲立刻訕笑着解釋:“小老公,別誤會哦,我在幫你數錢呢,你幹了一整天的活兒,肯定很累了,我很愧疚,只能幫你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
“信你纔怪呢,”徐楊撇撇嘴,“數清楚了沒?”
“嘿嘿,摸着挺多的,應該有個三五百吧?我家大胖果然能幹,這一天下來就賺了大幾百塊,來,親一個,麼麼噠。”
一路打鬧,回到出租房的時候趙新豔已經睡下,倆人在橘黃色的燈泡下把錢盒子裡的大小鈔票倒在牀上,一張張的挨個兒數,越數越興奮,雖然幾乎全是一塊兩塊的零錢,總數也就二三百,擱二十年後還不夠倆人吃一頓飯,但倆人還是異常興奮。
數清楚後加上中午和傍晚的一計算,一天下來總流水高達一千二百多,拋去成本,淨利潤佔了一半以上,淨賺六百塊。
結果出來,倆人興奮的抱着狠狠的親了一頓。
一天六百,擱二十年後也是高收入,普通白領多賺不到這麼多。
而且這是他們出攤的第一天,等市場完全開發出來之後,應該還能再上一個檔次。
屯城一中太大了,三個年級,每個年級一千多號人,加上教職工以及附近商戶,消費潛力遠比縣城裡的其他位置要高的多。02年,屯城這種內陸小縣城裡,工人、公務員、個體戶、普通家庭的消費水平真的很低,大部分人捨不得花錢吃這種美味但不是很耐飢的小吃,但學生例外,尤其是住校生,每個人都有一筆現金,每週少則二三十,多則七八十,天天吃肯定吃不起,但每週吃一兩次卻一點問題都沒有。
所以只要口味、衛生、質量過關,他這煎餅真不愁賣不出去。
想到美處,徐楊忍不住咧嘴笑了起來。
“大胖,想啥美事兒呢?”李玲玲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我在想,咱們是不是先租個大點的房間,這小出租房,住的一點也不舒服。”
“咱倆果然心有靈犀,大胖,明天我們有兩節體育課,一塊去找,嗯,先定個大致範圍。”
“定什麼定,直接去國稅局那邊問問,那邊有不少小院出租。”
“誒嘿嘿,這個可以有,”李玲玲傻笑起來,“先租下來,等世界盃結束後就直接買下來,然後推倒重蓋,我要帶地下室的那種,把地下室改造成麻將房和健身房,一樓臥室廚房客廳洗手間,二樓客廳帶幾個臥室,再裝個大中央空調,院子裡一定要多種月季,再在元牆邊上種幾根爬山虎,嘿嘿嘿……”說到開心的地方,甚至都流出了口水。
徐楊相當無語。
這沙雕老婆,也就這麼點追求了。
而且一天天淨想美事兒,說的那麼好,真到時候,怕是都懶得掃地,種月季?除了大蒜她能種活其他植物纔怪呢。
不過租房子的事兒確實需要提上日程了,反正現在租房子很便宜,一年有個兩千塊就能租一套不錯的小院,以他目前的收入,也就是三五天的事兒。
不是他不知道攢錢,實在是住不習慣現在的宿舍和這種一個月只要幾十塊錢的小單間,太糟心,這才四月份,天還不是很熱還能忍忍,等天熱了之後,這種小單間真沒法住人。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他可不是什麼能很能吃苦的人,尤其是習慣了二十年後的生活環境以後,忽然換到這種小單間裡來,每一個晚上都是煎熬,隔壁趙新豔翻個身他都能聽的清清楚楚,以至於他都不怎麼敢逗弄李玲玲。
第二天凌晨四點鐘,鬧鐘響起,他沒有賴牀,果斷爬起來簡單洗漱後拖起迷迷糊糊的李玲玲直奔趙新豔的店鋪,開門,開燈,迅速忙活起來。
準備妥當之後蹬着三輪車領着依然在打哈欠的李玲玲直奔學校門口。
他剛到,沒等鋪開攤子就有學生圍攏過來。
而且這些學生中,不只是有從裡面出來的住校生,還有不少從四面八方趕來的跑校生,住在學校附近的跑校生不管怎麼說都是住縣城的,家庭條件相對而言確實要優渥一些,買煎餅的時候都捨得多加兩個雞蛋。
所以到六點半左右的時候,他準備的食材再次提前告罄。
失策了,再一次低估了這些學生的消費能力。
他懊惱的拍了拍腦袋,朝一旁喜滋滋的抱着一個豪華加料版煎餅猛啃的李玲玲無奈道:“大姐,能回教室吃麼,在這兒吃,是想炫耀一下你的飯量?”
“姐姐我樂意,”李玲玲得意洋洋的又啃了一口,然後湊過來賤兮兮的問:“大胖,要不要也嘗一口,你忙了一個早上了。”
“這麼好?”
“吶,給你,”李玲玲把煎餅送到他嘴邊。
還算這女人有點良心。
他張嘴就咬。
但李玲玲卻又哈哈大笑着轉身跑了,“乖乖回去幹活兒,中午回宿舍了姐再給你點甜頭嚐嚐,聽話啊。”
沙雕女人。
他很慶幸臉上戴着口罩,可以一定程度上擋住校門口來往衆人的目光。
不然的話,臉都要被這個沙雕女人丟盡了。
說話完全不看場合。
等李玲玲跑進校門,他才蹬着三輪慢悠悠的離開。
半個小時後,他出現在了屯城縣國稅局旁邊。
屯城縣不大,就一個很普通的內陸小縣城,而且是晉省中南部這種相對封閉的內陸小縣城,經濟發展很慢,連晉省引以爲傲的礦產資源也還沒有正式開發,縣城裡只有一家洗煤廠和一家種業公司算是正兒八經的企業,唯一的優勢就是有國道穿行而過,但留不住人,也沒有什麼外地人會在這裡定居。
所以屯城縣的租房業務並不發達,普遍情況下只有一些單間民房出租,主要出租目標是附近高中的學生們,一個月幾十塊錢,聊勝於無。
但國稅局那塊卻不一樣,國稅局前兩年新蓋了一棟十二層的大樓,辦公帶職工住宿兩用的那種,還帶電梯。所以,新樓後邊那一大片原國稅局職工居住的平房在國稅局大樓蓋起來之後就空下來很多。
02年,乾淨整潔佈局新穎且安裝有自來水、集體供暖、帶電梯的樓房可是個好東西,誰家要是能住上這麼一套,能炫耀好幾年,而平房則是落後土氣雜亂的代名詞。
所以,徐楊一到國稅局那邊,就看到不少租房廣告和售房廣告,幾乎全是國稅局新樓後邊的平房。
要不是考慮到兜裡錢不多,他真想毫不猶豫的買上三五套,挨着的那種,到時候好好改造一下,絕對比什麼郊外別墅更舒服,位於在縣城的中心地段,偏偏又在國稅局後邊,未來旁邊還會修建一個公園,本身又是國稅局的產業,安靜,乾淨,安全,交通方便,生活也方便,簡直不能更好。
也不怪十年後李玲玲那個表姐天天炫耀。
想到在李玲玲表姐那兒受的那麼些憋屈勁兒,他在這裡買房子的決心更堅定。
可惜,那是幾個月以後的事情了,現在只能租一套臨時住着。
徐楊在那一片的巷子裡轉了轉之後,挑選了幾個自己心儀的目標,然後跑到話吧按照廣告上給的號碼挨個兒聯繫,先問大概面積和傢俱、裝修狀況,然後才問價格。
其實,這個時候的裝修都差不多,只是傢俱方面有所區別,有的帶全套傢俱家電,有的就只有牀櫃子之類,不過價格是真便宜,要價最高的不超過五千,便宜點的只要一千八,每年。
擱十幾年後,同樣的地段,同樣的配置,就沒有低於一萬塊錢的。
他甚至問了一個貼着售房廣告的問了問價格,要價也只有區區三萬多塊,要知道,那可是宅基地面積超過四百平的大院子,這個價格,饞的他口水都淌出來了。
不過現在的他連三千塊錢都沒有,也只能對着價格流口水。
掛上電話,離開極具時代氣息的話吧,去跟約好的房東看房子。
第一個房東是個老太太,老太太絮絮叨叨而且東打聽西打聽的跟審問犯人一樣,就差查他戶口,這讓他煩的不行,轉了一圈直接離開。
第二個房東是個中年男人,是國稅局職工,雖然不知道什麼品級,但那幅趾高氣揚的模樣同樣讓他相當不爽,不過這家房子是這不錯,雖然面積小了點,但卻是比較新的二層小樓,外面還貼了瓷磚,內部裝修也比較新,冰櫃彩電太陽能熱水器都挺齊全,但價格也不低,一年五千塊,不講價,趕得上十五年後的標準了。
第三個是個三十來歲的大姐,人倒是和氣,房子也不錯,雖然是單層的平房,但收拾的挺乾淨,可惜只有牀和櫃子以及一套簡易櫥櫃,要價兩千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