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實不是他第一次見到肖英紅, 畢竟是名滿大江南北的歌手，老一輩的人應該都聽過她的成名曲，喬初陽還會唱呢。
但是喬初陽對她的印象還停滯在電視上那個穿着大蓬蓬裙站得筆直、後面一大羣年輕姑娘給伴舞、唱着民歌的老歌手, 這種自己開了個小型皇宮當皇后娘娘一樣的感覺讓他實在有點不適應。
然而周圍的人都自發地鼓起掌來, 他在這種令人窒息的氛圍中也只好跟着拍了幾下手。
這種感覺真是比以前參加過的任何一個社交用宴會都難受。
“我們待會兒早點溜吧, ”他小聲對衛灃道, “沒什麼意思。”
衛灃看了他一眼, 笑着點頭。
畢竟邀請他過來了，喬初陽還是象徵性地過去打了個招呼。肖英紅對他笑得倒是很親切，說：“隨便看看, 玩得開心。”
喬初陽盯着她臉上又長又黑的假睫毛，僵笑着說：“好、好……”
等到他從那邊脫身, 回到剛纔的位置卻沒看見衛灃。左右看了看都找不到他, 喬初陽也就放棄了。
來客中有一些是幕後工作人員, 大多都是類似於汪嶽琛一樣的導演製片之類，喬初陽也有幾位認識的, 於是一一過去打了招呼，還收了好幾張名片。
幹完這些，他就找了個不顯眼的地方待着，看什麼時候有機會離開。
這個小型宴會肖英紅還請了一個專業的交響樂團演奏，喬初陽不知不覺地就往那邊走過去了, 這些演奏者都不在意會場里正在發生什麼, 只專心演奏音樂, 看起來有幾分鬧中取靜的意思。
這時一個人從背後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他回頭一看才發現是衛灃。
“你剛剛去哪兒了？我都沒看見。”
衛灃道：“有個認識的人在外面, 所以聊了幾句，在看什麼？”
喬初陽於是指給他看, 說：“這個樂團指揮水平很高啊。”
“是嗎？”衛灃卻顯得有點兒心不在焉，這時看見了喬初陽手上拿着的一張名片，“這是誰給你的？”
喬初陽把名片給他看，“就剛纔，那個寫《狂野時代》的編劇，你知道嗎？”
衛灃點點頭，“挺有名的。”
《狂野時代》是去年大火的一部都市職場劇，編劇水平很高，因此整部電視劇緊湊無尿點，獲得了很高的評價，女主還拿了視後。
“沒想到他也在這兒，我還是第一次見呢。”喬初陽把名片放進口袋裡，看樣子挺高興。
宴會進入到後半程，喬初陽就跟衛灃先走一步了。
回去的路變成了衛灃開車，喬初陽坐在副駕往後看了一眼。這時候天已經黑了，整棟建築裡面燈火通明。
“好像另一個世界。”喬初陽說。
衛灃沒聽清，問：“你說什麼？”
“沒什麼，”喬初陽笑道，“我們是不是還得吃頓晚飯，我有點餓。”
“嗯。”
剛纔宴會裡面擺的東西雖然很豐盛，但是幾乎沒什麼吃，喬初陽也沒好意思一直多拿，不然鬧得跟他專程來吃東西一樣，也有點兒不好意思。
車開進鬧市區，喬初陽看見前面有一家麪館，就連聲喊停。
衛灃於是找個地方把車停了，“去吃麪？”
“嗯，”喬初陽飛快解開安全帶，“這家特別好吃。”
進入麪館，裡面人不是很多，兩個人一落座，點餐的小姑娘立刻迎了過來，“兩位要什麼？”
喬初陽看了看菜單，“這個牛肉麪套餐，兩份一樣的。”
小姑娘答應了一聲立刻去後廚報單子了，衛灃說：“你這給我選擇的機會都不留啊？”
喬初陽笑說：“這個好吃，相信我。”
他們倆還穿着參加宴會的正裝，但是這幾天天氣還沒回暖，所以兩人都在外面套了一件長羽絨服，看上去倒也不算奇怪。
“我以前大學的時候，校門口就有這一家，”喬初陽翻着菜單，語氣有點懷念，“這個牛肉麪套餐是最划算的，還可以免費加一份面呢。”
衛灃笑了，看了看手上的手錶，說：“三十分鐘前我們還在小型國宴上，現在就來吃十五塊一份的牛肉麪套餐了。”
這麼一想的確是，喬初陽也笑說：“刺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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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刺激。”
幾分鐘之後麪條就上桌了，不僅有一份牛肉麪，還各配了三樣小菜和一碗湯，麪碗裡還有一個荷包蛋。
喬初陽道：“這個湯是牛肉湯，你嚐嚐。”
衛灃看了看碗裡，這湯看上去很清淡，裡面都沒什麼料，只飄着幾截兒蔥花，但是喝到嘴裡就知道是牛肉湯了，因爲其實口感醇厚，味道很足。
“挺好。”
聽到他肯定的評價，喬初陽才繼續吃自己的面，“信我了吧，這可是我大學幾年摸索出來的經驗。”
兩個人吃完晚飯，走出店門發現往拐角那邊走幾步，就是c市著名的步行街了，喬初陽於是提出要過去散散步。
這時候正好是晚上七八點鐘左右，步行街全都是人，路上人也多了起來。
衛灃於是挑眉道：“你可能會被包圍的，大明星。”
“沒事，”喬初陽把羽絨服拉鍊拉到頭，只露出自己的上半截臉來，“這樣就行了。”
衛灃無奈笑道：“那好吧。”
兩個人隨着散步的人羣走在步行街上，兩邊的店鋪門口的大多都有店員在大聲攬客，因爲這個時候是黃金時段人最多。
喬初陽在這種嘈雜的聲音中逐漸放下心來，其實他一開始也有點擔心會不會被人看見，但是意外地人多了之後反而沒人注意擦肩而過的路人了。
再加上有夜色作爲掩護……他看着步行街上方的紅燈籠，然後轉頭對衛灃說：“要不我們拍張照吧。”
“嗯？”
最近喬初陽恢復了以前喜歡刷微博的習慣，更博頻率極其之高，而且發微博必配圖，所以也催生了他的拍照欲，乾點兒什麼都喜歡拍一張。
步行街有個地方專門設置了一個可以用來放手機或者是相機的臺子，就是爲了方便遊客拍照。
“我們像上個世紀的人那樣拍照好了。”喬初陽放手機之前對衛灃說。
“什麼意思？”
喬初陽腦子裡的新點子真是用不完，每次都有各種各樣的想法，衛灃經常跟不上他。
“就是站得筆直地盯着鏡頭，”喬初陽做了一下示範，“然後表情很嚴肅。”
“懂了。”
於是這兩個人就拍了一張嚴肅的遊客照，然後又走回車那邊去了。
第二天是星期天，喬初陽早上起來的時候賴了一會兒牀，醒來之後就窩在被子裡玩手機。他昨天回家之後把他們拍的那張照片發到了微博上，果不其然收到了一堆哈哈哈，還有一些是“我的天我晚上就在那條街”之類的評論。
他早上又翻了翻自己的評論區，大部分都挺和諧，小部分不和諧的被他無視了。
這時候他就從微博首頁上看見了那條新聞。
衛灃從正在給黃老闆餵食，看見喬初陽頂了一頭亂毛穿着睡衣從臥室裡衝出來，手上還拿着手機。
“這這這……”喬初陽把手機給他看，“這是怎麼回事啊？”
屏幕上赫然顯示着“重大貪腐案告破，娛樂圈這些人都逃不了干係”的UC體標題，然而內容卻是非常嚴肅的。
外號“翡翠夫人”的著名錶演藝術家肖英紅因爲涉嫌買賣官職被抓，連帶着還有珠寶公司總裁、女強人尤瑩，還有因爲《狂野時代》一炮而紅的名編劇等等……
特別調查組已經介入，這些人應該只等着吃牢飯了。
“就是上面寫的這麼回事，”衛灃把手機塞回給他，然後站起來推着他走進洗漱間，“您還是先刷牙洗臉吧。”
喬初陽看着他給自己擠牙膏，說：“但是我還是有點不能接受……昨天不還在開小型國宴當皇后娘娘呢，一晚上過去就……”
“這就叫做善惡到頭終有報，”衛灃把牙刷遞給他，“官方一旦行動了，一晚上估計都嫌慢。”
喬初陽一邊刷牙一邊說：“好吧……”
刷完牙又說：“不過沾了這種事情也是罪有應得，你看見了嗎，尤瑩也在裡面呢，你說她的工作室會怎麼樣？會被封嗎？”
“不知道，可能吧，”衛灃催促道，“快點兒出去吃早飯，再不吃都到中午了。”
“而且我昨天才收了《狂野時代》編劇的名片，他今天就進去了……”喬初陽坐在餐桌前面，“真是世事難料。”
衛灃笑了笑沒說話。
喬初陽不會知道，昨天宴會的時候衛灃“恰巧”撞見了他們在討論怎麼收買官員，“恰巧”又錄音了下來。
他們一起吃牛肉麪的時候，錄音材料就已經到了警方手裡，今天早上纔出新聞，衛灃都覺得慢了。